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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雨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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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谪终于给了自己一个答复。他回想起来那是谁了。那冷淡的声音,那眸光,那······都是和记忆中另一个女子重合。

是······怀池。

他忽然觉得云开月明,对,那是怀池,不是衡璃,衡璃是无辜的。

怀池要杀他······呵,那理由实在太多了吧?比如,她爱而不得?比如,她痴心错付?比如,她看不得别人能比翼双飞?

再比如······

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个接风洗尘宴,当时的他,为了保护衡璃,也是一剑刺入了怀池的心脏。但是那时,他下的是杀手,未曾留半分情面。如果······当真是为了那件事的话······

叶谪的眉轻轻皱着,“那我也不再······心软。”

他决定的是,十一月十八的大典上,他,如果当真再看见怀池,一定要除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只会后患无穷——而他,并非优柔寡断之人。

忽然,他想起怀池临走时留下的话。她说,“叶谪,今日你不死,来日大典上,我依然要杀你。”

她的话,呵——他都记得很清楚······

怀池,是怀池。与衡璃无关。

他得此认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保护衡璃的清名······

只是,阿璃,你在哪里?

······

衡璃醒来时,是在一间厢房里。房间布置清雅,但是她觉得不太熟悉。

耳畔一道柔柔弱弱的侍女声音:“殿下,您醒了?奴婢去叫陛下来——”

衡璃扶着额头,想努力记起发生了什么事,却徒劳无功。她记得自己是到了玄国来着······后来呢?后来······风雪很大······再后来······遭遇猛虎······再再后来······唔,头痛!

之后的事情,她没有一点点印象了。对于这里,实在很陌生,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这是哪里?她不是要去找师父的吗?她······

头真的很痛。

她试着施法,想要看看自己的法术,可是刚念起诀,便感到一阵彻骨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制着她的法术一样。

左手颤颤结出伽印,只是最简单的一个法术,竟然都没有成功?

怎么回事,她这是······怎么了?

但是循声过来的男子看见这情况,立马冲上了,握住了她的手腕。

“屠岸琨!?”

看见屠岸琨,衡璃下意识要抽出手去,被屠岸琨牢牢按住,屠岸琨双眼认真地盯着她看,说:“衡璃,别动。别动用法术。你的身子有禁制,动用法术,会······会伤身······”他这样说,结合自己刚刚的实践经历,她知道施法是很痛苦的,遂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是当下,她有成百上千纷乱的思绪亟待整理,那样多的问题无从开口,最后她还是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叶谪······在哪里?”

“在······”屠岸琨的目光躲闪了两下,被衡璃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直视着屠岸琨,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

她已经这样,他如何能够拒绝,终于,还是说:“这里,是姜国烟池,即将举行诸侯会盟。他或许,就在······”

“就在这里?”衡璃眸中顿时荡漾出惊喜的涟漪来,挣扎着就要穿上鞋去找他。

但是屠岸琨还是将她一把拉住:“等一下,你别急着去找他······”

“为何?”衡璃歪着头,疑惑看他。

这里是姜国烟池,诸侯会盟之地,是叶谪即将作为诸侯之首,接受六国朝贺之地。

或许,这也算是别人眼里,叶谪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但是对于叶谪来说,并不是。他的眼里,只有衡璃。衡璃的心在何处,他的心便在何处。

而今的衡璃不知在何处,更不知衡璃的心在何处——他,无论做什么,都一样兴致缺缺。

所以,当叶谪在礼官帮助之下穿戴好了整齐的朝服时,还出了一会儿神:

当时······衡璃好像说,他穿朝服太过好看,叫做“制服诱惑”,还说,诱惑到她了······

往事历历在目。

他轻轻闭眼,然后转头看向了一个影卫,伸手——影卫立即奉上了佩剑。

但是鲜少人知道,那柄剑,并非是看着好看的佩剑。

叶谪将剑佩戴好,然后,轻轻地理好了衣服上的褶皱。对着镜子轻轻地笑了笑:如果今日她也在,就好了。

步出门后,出发去烟池既定的那个典礼进行的地方。

烟池是钟灵毓秀之地。

烟池以一方池为名。

这方池子气息氤氲,只是在此凉冬冷季,依然不觉得会冷。

烟池之畔早已布置好了会盟典礼的现场——叶谪看了看,诸国的当权者都没有到,看来,他来早了啊。

不过,那些人也的的确确都太喜欢踩着点来,以显示架子。叶谪一向没有什么架子,所以,不管这些人有没有到,便直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叶谪孤独坐了一会儿后,四下里还是没有人。昭国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之处,几个影卫立马奔过来告知叶谪:“陛下!不好了,我们······”

“什么事?咳咳······”叶谪牵动了心口旧伤,一阵咳嗽。捂着心口,淡淡地看向几个慌慌张张的影卫。

“齐国······齐国他们······”

影卫甲怎么都没说清楚,叶谪眼光扫过,甲不再做声,乙立即说道:“回陛下!齐国贼心不死,已派兵包围会盟现场!”

叶谪轻轻地看向了烟波浩渺的池水面,依然没有因为影卫的慌张而慌张,反而是镇定异常:“慌什么?要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谪说着,又咳嗽了半天。影卫担忧地看着叶谪,但是叶谪眼里,却淡淡逸出一丝忧伤。嘴角,逐渐晕染上了一分凄凉艳丽的笑意来。

“阿璃。你在何处······”

即使到了这样的情况,他还是没有忘记衡璃。他时时刻刻地都在想着她。可是此时此刻,她甚至不会知道他此时此刻身陷危险境地之中啊。

她在何处······

苦笑,唯有苦笑了。

叶谪轻轻地抚上了剑柄。

偌大会盟的现场,即使成了他葬身之处······他也不会忘记她。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

可是······

······屠岸琨早已派人埋伏于会盟的现场,却暗中将所有国家的驿馆通通包围。他们既然选址在姜国,就该知道姜国是他们齐国的附属,在这里会盟,就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叶谪可能是太过单纯了吧······

衡璃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被屠岸琨拦住,他说:“你现在,暂时还不能出去。”

“可是我要去见叶谪······我······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何要封住我的法术,给我下禁制?”

衡璃几乎是哭着一样拉着他的袖子。

他从未见过衡璃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甚至在他的面前,不曾如此求过他。可是如今她只是想要见叶谪,就这样恳求他。屠岸琨,你······是不是太过于懦弱,太过于无用了?

是啊,太过于,无用。

衡璃和叶谪的心中,都只有彼此罢了。衡璃也许永远不可能喜欢他······但是他不会为做了这件事而后悔。甚至,这件事,他愿意去做。为了她······他愿意付出。

他终归还是拒绝了衡璃要去看叶谪的请求,冷冷地,说:“衡璃公主,你和叶谪,想来是······无缘了。”

“无缘?什么意思?”衡璃愣怔着看他。

屠岸琨清隽眉眼里染着一丝逼迫出来的笑,他认真看着衡璃,半晌后,轻笑:“为什么无缘?因为,叶谪现在,要杀你。”

“!······你说什么?不会的!不可能!你说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她捂着头,什么都不听。

屠岸琨像是要逼迫她一样,像是不愿意放过她一样,语声一字一顿地告诉了她很多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的这些时日,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衡璃,你不知道,不妨由我来告诉你。你失了意识,返回昭国,在叶谪继位的典礼上······刺了他一剑。”

“什么!?他呢?他的伤重吗?他要紧吗?他有没有性命之虞?他……······”

但是屠岸琨只是说:“你很好奇?其实,答案很简单。他没死。没死是什么意思,衡璃公主明白吧?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你抽出剑,刺入了叶谪的心口,血洒当场。幸好那时候你一个心软,没有刺入他的要害,否则,此时此刻你也许根本就见不到他了。”

衡璃听着屠岸琨的每一个字,只觉得万千银针刺入了心脏一样。眼里忽然蕴起了茫茫水雾,好像还在无声地抗议着:

“我······不是我······我没有······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

但是屠岸琨说得证据确凿的样子······他说,所有人都看见了所有人。

天下人早就知道十日以前,衡璃公主在宴席上刺杀昭王叶谪。

这件事在天下人眼里没有一点疑点,包括连她的作案动机都分析得明明白白——衡璃公主从前投怀送抱不成功,便想着报复叶谪。于是她得到了叶谪的心以后,便狠狠蹂躏它践踏它。如今为了这桩事,还要杀了他。

天下间的风向一时转向了叶谪,纷纷认为,叶谪如此情深,没想到这真心全然错付,衡璃那都是做戏的,不曾以真心待叶谪。

一面心疼着叶谪被刺,一面就骂衡璃没有心。

衡璃听着屠岸琨的话,懵懵懂懂的。

屠岸琨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说:“你想见他······就随我来吧。”

衡璃没有意识到此时屠岸琨的突然反常,就那么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驿馆。

坐上了马车,来到了会盟的地点。

但是,会场外,已经排列着森严的齐国士兵。

衡璃看见以后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包围了会盟地点?屠岸琨你要干什么?”

她的质问,丝毫没有让屠岸琨有一丝动容。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决不能动容一分一毫。

他冷冷地望着远处的烟波浩渺的烟池,嘴边一抹轻笑:“干什么?叶谪他……死期将至。”

这句话,他说给自己听的。衡璃立马不再淡定,这情势下,她哪里还能保持淡定?

她立马说:“屠岸琨,你要是大丈夫,就公公正正地在战场上赢了他!你现在,趁着这诸侯会盟动手脚,算什么本事!你!”

屠岸琨面对她的已经接近疯狂的质问,实在无话可说。但是就算这样,也没有一点动容或者让步。

衡璃自知他已经是下定了决心,知道再怎么说,他也不会为此让步,而这些已经下了的名将令,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这个时候,她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是去救叶谪。

只是他一人而已。

衡璃定了定神,半晌后,笑了,笑得有些凄凉艳丽:“衡璃自知拦不住齐王陛下。还请齐王陛下,也不要拦住我。”

法力被压制了,如今更是手无寸铁,她不知道叶谪的人在哪里,叶谪又身在何种险地······

茫然天地里,好像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她怎么会什么都做不了?她可以做得很多,很好,甚至……她可以······

她闭了闭眼,想到了那一年的沥河之战。

她想,她还可以替他挡剑,替他受伤,保护好他,让所有朝他飞去的箭矢通通扎在自己的身上。

这段时间她好像错过了太多,一回首,竟然就成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了。。

不过,不要紧啊······阿谪,我······还是不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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