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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三长老和落雁门有勾搭,还一味纵容至此,虞悦彤不明白,精明睿智如她爹,为何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好脾气的一忍再忍,一让再让。
为何?
能爬到下第一门掌门之位的人绝计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他也有他当年的叱咤风云,不容挑衅,也有他的执剑傲气,飒飒英姿。
可他也确实容那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暗度陈仓了多年,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他回过头来给逍遥门清白高贵的门匾泼了一盆脏水,坏他们数年情誉矜贵于一旦。
虞涤记得,当年那个和自己一起仗剑江湖,纵马高歌的少年时常会拎着两壶酒来问他,问他这辈子想成为什么人。
——堂堂正正,问心无愧,不负剑,不负友,随心自在。
虞涤目光缓缓沉寂下去,如飓风席卷而过的无垠水面上波分涟漪渐平渐缓的随和静谧。
堂堂正正,不负剑,不负友,随心自在。思绪纷飞下,他记得,当年提壶豪迈干酒的他是这样对凌峰的。
这么多年来,他“随心自在”未曾负手中剑,更不曾负故时友。
然而,走到今才忽然明白,原来很多选择,不是你逃避他就好像未曾发生一样。
你不选,时间和局势也会推你一把,逃避从来都不过是自欺欺饶自我麻痹罢了。
手中剑多年未磨,故时友许久也未能再高歌纵马,把酒话桑麻一番,如今回过头来匆匆一瞥,原来他们都已不再是当时少年。
当年那个长空远阔下,抱剑勒缰,马上饮酒的人意气风发的那句:我凌峰立志,此生必为江湖侠士,做那人上人。
江湖侠士人上人,下第一门派的长老尊位,虞涤觉得,这也算是求仁得仁,达成所愿了。
直到他无意中发现凌峰与落雁门有勾结时才幡然醒悟。
原来这所谓的人上人远不止于此,他想要的是下第一门里的第一,而自己这位曾经比肩同行,风雨砥砺的人是昔年好友踏上毕生所求的第一块拦路石。
他知他所求,仍放纵至今,然而纵容向来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就比如这次,诸多门派弟子无故惨死,个个死于逍遥门下剑术。落雁门众望所归,“庇护”诸多门派,以救世主姿态出现,大获仁善之名,得人心无数,呼声高涨。
他不想去细想凌峰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何等角色,这一次,这位记忆中高歌纵马的故友的确是做了背叛逍遥门的事。
背叛者,该当逐!
习武之人,江湖志士,该有兼济下,仁善宽厚之心,江湖本就血雨腥风,实在是不该再起那么多纠纷了。
凌峰只为一己之贪,做那人上之饶私欲之心,便不顾手足,不念同仁的出剑封喉,倘若日后门派真落到他手里,想必江湖定该又是风雨之中摇摇欲坠的一叶扁舟了。
百年前轩辕皇朝覆灭,云空大陆血流成河,死伤无数,百年后的今,他只希望可庇的他门下弟子习武行义,佑一方和平。
烛火渐暗,陷在当年记忆中的虞涤思绪回笼,摇曳的烛火映上他的脸庞,苍白的脸色渐渐多了几分血色。
唇角边一抹外溢的血色干枯在嘴角。反而称的他憔悴面容刚硬了几分。
“彤,你可知习武之人执剑为何?”
虞悦彤抬眸,眸光里映出虞涤眉宇间灼灼逼饶肃然,“为佑护一方,行正义之事,诛阴邪之辈。”
虞涤点头,唇角笑意缓缓而绽。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他笑:
“多行不义必自毙,道从来好轮回。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自作聪明的凌峰知道何谓与虎谋皮,从无善终,也是时候让那隐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出来还这一场欠了将近二十年的血债了。
桌上黑白棋子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泛着幽幽的光泽,虞涤的视线落在黑白子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眸低暗生幽深,手指微动间,一枚白子便换了个位置,棋风骤变,九死一生局散,虞悦彤眼睑微动,此局——死局。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死一死,谁知生死。”虞涤喃喃,复而又低低笑开,“世间的苦难是有尽头的,有些人配得上光芒万丈。”
“我记得无忧八岁那年,因为长的好看,被一群人给戏弄的穿了女装,那怂子还藏着掖着不给我,哼,他也不想想,整个逍遥门哪有什么事能瞒的过我这双眼睛。”
雄赳赳气昂昂的虞掌门冷哼一声,撇撇嘴,继续道,“一群毛都没长齐的王鞍在我的地盘,都敢欺负我的徒弟,于是我就挨个让他们都穿了一个月女装……”
方才还傲娇的虞掌门到这儿突然声音低了下去,抿抿嘴,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结果那臭子知道了还跑我这儿来给那群王鞍求情。什么孩子家家,一时玩闹……”
后来的话虞涤嘴巴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没有再接着下去。
后来求情的人好心被践踏,善良被罪恶捆绑,差点儿死在了那群孩子家家的玩闹里,卧床四个多月才勉强能爬起来。
四下悄合无声寂静里,虞涤长叹了口气,眸中光亮火苗般明亮的盯着虞悦彤的眼睛问,
“你可知为何我总是任凭那三个老家伙一次又一次的逼婚你们吗?明知那子一直拿你当妹妹,还是逼他。”
为何?难道不是因为虞家祖训。难道不是因为不想逍遥门落入旁人之手?难道不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当的起逍遥门掌门一职?
以上无论哪一个理由拎出来都足够站的住脚,而虞悦彤也一直以为理由不外乎这些。
然而,此刻,明灭暗影里自家老爹眸中的认真坚毅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心疼苦涩却叫她一直以来坚信的认知有些动摇了。
“因为那子生在地狱,心中有爱,他若为掌门,逍遥门必定能护佑一方,匡扶正义。”
虞悦彤仰头,侧耳听的认真,等着自家老头的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