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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还找到之前的客栈安顿好,仙儿偏着要和凌霄一处住,又怎么可以,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自然又是惹了一身的不痛快。好在休息一夜,那车夫竟然真带着凌江楚下山找来了。
凌江楚还是原来那样的衣衫褴褛,只是眼神却明了了一些,不似之前那种非明非暗的,见到凌霄和莫莫,竟然还知道还礼。两个人正诧异,车夫将凌霄拉到一旁,说是在山上小屋发现了一座新坟,凌霄不禁愕然,原来竟然是凌江楚的儿子亡故了,难怪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多年的心病郁结,今天虽然是这个解法,却也化解了。
“这竟然就是洞中仙了。”凌江楚拉着仙儿左右端详,仙儿一脸的嫌恶,一把甩开她的手,躲在凌霄的身后,眼神中露出更多的却是恐惧。
“没想到真的有人制成了这种药人。”凌江楚也不顾仙儿就在身边,他现在虽然神智清晰,却狂性不减,大概是天性如此。他又是何等聪明,这一躲一藏间,也就看明白了三个人的关系,冲着莫莫一笑,附耳说道,“我的儿媳妇,看来今天也有人跟你抢这小夫婿了。”说完竟哈哈大笑起来,仙儿和凌霄没听见他说什么,被笑得有些不明所以,莫莫一愣,细想下去,却净是愁虑了。
“看来那个人的医术竟真的在我凌江楚之上,只是太过阴毒了,太过阴毒了。”凌江楚始终拿眼睛盯着仙儿,左右端详,面露鄙夷之色。
“凌爷爷,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养大的?”原来想说做出来的,可是仙儿毕竟是人,这一路他们并没有见过生人,还不怎么觉得,昨天进了通州的客栈,那些人看了仙儿,都以为见了妖怪,倒是搅起不小的风波,好在有凌霄在中间周旋,要不连这店可能都没得住。仙儿本来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可是凌霄和莫莫好像并没有表现太过,她也就不是十分在意,到了通州,她把那些人吓的半死,那些人的反应也把她吓得够呛,一番折腾下来,竟然更是变本加厉的折磨莫莫和凌霄,莫莫不敢再刺激她,言辞就小心了很多。
“那女人从来在江湖没有露面过,可能是因为总做些歹毒的事,若不是因为她想救她的丈夫和孩子,大概连她是男是女都不会被世人所知道。”说起这个女人,凌江楚的表情又好奇又憎恶,这更是引起了几个人的好奇。
“传说中的书毒就是这个女子做出来的,只是她并不以毒扬名,好像制造这些狠毒的东西只是供她玩乐的营生似的。”
“这就难怪莫爷爷知道和书毒有关,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像这样的人在江湖上也少,现在谁不想要声名远扬呢,哪怕是恶名。”凌霄想起以前和莫侯的交流,忽然想起这一档子事来。
“这也是人的性格怪僻所致。”凌江楚看起来依然脏乱不堪,唯有那双眼睛可以把他和其他的乞丐区分开来,他说到人的性格怪僻这话,让大家都是心中一笑,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怪僻的人呢。
“救她的丈夫孩子是怎么回事?”莫莫总觉得这应该和爷爷有关系,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所以爷爷才有了这番磨难。
“据说有一次,这个女人制成了一种毒,可是不想刚制出不久竟被她的丈夫孩子误食,她擅长制毒,却不擅长解毒,而且以前她也根本就不在意毒该怎么解,能制成解不了的天下奇毒才是她的乐趣所在。情急之下她去找莫侯救她的丈夫孩子,可是莫侯当时并没有答应,就我来看,一种新毒,就算再快,也要好些日子才能制出解药,况且这女人到最后为了保守这毒的秘密,不肯将毒的成分说出来,别说是莫侯那时候不想解,就是想解,也不能够。”
“那是不是我爹娘之后,我爷爷因为那件事所以不给人看病之后?”莫莫有些着急。
“却不是,你爹娘的事当时在江湖很轰动,我记得清楚,是在那之后。”
“那为什么我爷爷不救人。”
“我们做医生的,尤其是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了保存名声,没有一定把握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这也是我们的弊病,却人人不能脱俗。别说是你爷爷,如果是我,那种病况,大概连一成把握都没有,又怎么肯出手砸了自己的招牌呢。”凌江楚不禁苦笑,他们都老了,已经不复当年的蛮勇了。
“那女人记了仇,所以到现在才来找我爷爷报仇?”已经至少十六年,如果恨一个人可以恨这么久,手段就该是这样的狠绝了。
“该是。”凌江楚陷入沉思,他又何尝没有见死不救过,如果人人都有那女人的心计,不知道自己又要死上多少回了。
“我爷爷现在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难道是这女人制的新毒?”
“也许是,也许不是。一开始并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制出那些奇毒的人,只是从那之后,随着女人带着丈夫孩子的尸首离去,那个人也消失不见,这才有人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怎么别人都知道?”
“不肯出手相救的人很多,有些是不能,有些是不想。”
“那为什么独独我爷爷这样?”莫莫有些不甘。
“别人都可以看成是不能,只有你爷爷,盛名在外,纵使他不能,也变成了不想了。”看来自己当时由于家事缘故没有沾上这件事,倒是造化了。
“凌爷爷,你看看仙儿是不是真的能救我爷爷?”莫莫看了凌霄一眼,她现在已经不去接触仙儿了,心里不愿是一说,凌霄也多次嘱咐她要小心,她也是听话才这样有所疏远。
凌霄见莫莫这么说,侧身将身后的仙儿让出来,仙儿瞪着凌江楚,眼神凌厉,却好像是在掩饰心中惧怕。
“造孽。”凌江楚眼神悲怆,怜惜中夹杂着厌恶,也不知道有多少种感情来面对这个女孩子。莫莫和凌霄都不答话,凌江楚继续说道:“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想必吃了太多常人无法吃得下的苦才能活下来,为了这一个,又得死多少无辜的孩子。那女子的境遇实在是不值得旁人可怜,所谓报应,也是如此了。”
凌江楚喝了一口车夫端过来的茶水,缕了一下粘结的胡子,“这女孩一定乖张孤僻,本性冷恶。”仙儿的眼神更是夺人性命般的锐利,可凌江楚不管这些,兀自说了下去,“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能活的下来,也正因为活的下来,所以才形成了这样的个性。”长叹一声,“不怪她,造物弄人罢了。”
凌霄和莫莫不是没有想过,仙儿从小身边只有这一个人,却日日时时拿毒药来折磨她,她的成长中没有爱没有关心,没有任何温情的东西,看着和她一样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她的心中又该是什么样的,没有人能想得到,所以这一路对她的忍让,也不全是为了救莫侯了,有三分,是同情。
“她的身上至少融有百种以上的毒药,性相近的毒,她自然都能解的了,只有看莫侯有没有这样的造化了。”凌霄眼神一滞,不觉得望向莫莫,如果仙儿到头来解不了莫侯的毒,那他们该怎么办。就像自己身上的毒似的,万一是她解不了的呢。
“这世上没有我解不了的毒。”仙儿却清冷的丢出一句。
“什么?”凌江楚也是诧异。
“只一种。”仙儿比了一下,却饶有深意的看向凌霄,“在中了其他的毒之后,再中我的毒,我解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办法解了,再解,就是一死。”凌霄这也才明白仙儿那时说的真正意思,莫莫将凌霄的身体记挂在内心,这时候看到两个人的神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顾仙儿在旁边,一把将凌霄的手握住,还没开口,眼泪却滚滚而落。
“傻瓜,哭什么。”凌霄感觉身体日渐衰弱,自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对策,现在再看莫莫这样,知道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好帮她轻拭眼泪,眼神中有万般不舍,只因为挂心这一人。
“凌哥哥,你果然也中了那女人的毒。”莫莫一句话说出口,凌江楚愣了一下,抓了凌霄的手腕,良久才放下,却面无表情。
“可能治?”凌霄没有抱什么希望。
“不知道。”凌江楚说的却是实话,莫莫一听更是泪如泉涌,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报复爷爷一个也就算了,这时候居然还带累了凌霄。
“别哭了,等回去之后自然会想出办法来的。”凌霄宽慰着莫莫,又转头对着凌江楚,“大伯,能不能跟侄儿回趟家里,有人等着救命。”
“好,只是……”
“什么?”
“要先把我这样子收拾一下,好歹我也是有名号在外。”竟然仰天大笑起来,房中只有凌江楚一人的笑声绕梁,细听,却有悲怆,其他人各想各的心事,连应景的附和都懒于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