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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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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竹舟早先布局是在皇子选妃上,从太祖起历来皇子妃都是从民间选取,谁想庆文帝竟不按常理出牌,硬是从有权势的世家里选出皇子妃。

他预先所有的布局和计划全部被打乱。

“我...”赵樱了偷偷瞥了眼孟竹舟,见他面无表情,于是嚅嗫道:“是殿下非要纳我...”

两句话没说完眼泪就顺着腮边滑落。

孟竹舟扫了眼低眉垂首的赵樱了,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听话,当初将其收拢到手下就是看中她的性格中的善良和懦弱,现在不光不听话还反算计于他。

大皇子十七八岁,虽说比常人多了些心眼,但毕竟是少年人,冲动有、鲁莽也有,尤其是生在皇家,情事上早就通了七巧,如果不是有意引诱,恐怕很难入大皇子的眼。

她不老实。

孟竹舟带上得体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言道:“你和我只是合作关系,想怎么走是你的自由。”

他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捏准了赵樱了的死穴:“你父亲的案子已经有了眉目,案子拖的越久线索就越少...”

赵樱了猛地抬头,漂亮的眼睛里啜满泪花,她父亲的案子分明就是桩冤假错案!先前她向大皇子提起过,又不止一次的吹了耳旁风,最终得到全是熬煎。

“可是殿下他近来被夺了官职,闲散之余,根本无法出手相帮。”

孟竹舟听着赵樱了细弱的啜泣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椅把,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在场,就知道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你们在聊什么!”少年人尖锐沙哑的声音十分突兀。

只见大皇子快步穿过回廊,一撩衣摆稳稳当当的坐到孟竹舟对面,细长微垂的眼睛像极了庆文帝,隐约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没什么。”赵樱了挤出抹笑容,强忍泪水到泛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

大皇子揽过赵樱了,毫不避讳的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那你哭什么?”

冰凉凉的手指抚上她的眼睛,似爱怜又似心疼道:“瞧这眼睛都快哭肿了,还说没什么。”

“臣妾听竹舟先生讲故事,心里羡慕的很,又见这院内落木纷纷,不禁有些伤感罢了。”赵樱了小心翼翼的靠在大皇子的怀里,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孟竹舟嘴角噙着笑,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赵樱了,看她像模像样的演戏。

赵樱了紧紧攥住手心,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投向孟竹舟,泛红的眼睛里全是祈求。

她在求他帮她圆谎。

漂亮的女人孟竹舟见多了,赵樱了用在大皇子身上的手段对他不管用。

孟竹舟好笑的摇头

“竹舟先生讲的什么故事?竟让赵妃闻之落泪,本王也想听一听?”大皇子好奇的问。

“只是则野史故事,殿下要听?”孟竹舟抿着毫无血色的唇,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无所谓正史野史,先生讲吧。”

孟竹舟闻言道:“殿下可听过这样一句话,‘哀生于爱,爱生于色。’”

“是东坡先生所说?”大皇子猜测道。

“殿下猜对了。”孟竹舟捻着手中温过水的茶盏缓声道:“在下给赵妃娘娘讲的正是苏东坡和刘廷式的故事。”

刘廷式是齐州人,与当时在密州当太守的苏东坡有过交集,他这个人极其重感情,年轻穷困时与邻居家的青梅订下婚约,后来刘廷式登科及第,回乡想再续婚约,可他的未婚妻却瞎了眼。

乡里人劝他再娶良人,女方家也极力推辞婚约。

可刘廷式坚持这桩婚事,婚后他和妻子相敬如宾,出门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妻子,手拉着手,甘愿当妻子的眼睛,丝毫没有任何的嫌弃。

可惜,最是恩爱惹天妒,乐极灾生。

刘廷式的妻子死在了江平,他悲痛欲绝,后一年在密州与苏东坡相识。

东坡问刘廷式‘哀生于爱,爱生于色,子娶盲妻,与之偕老,义也,爱从何生?哀从何出乎?’

缘色生爱,缘爱生哀,娶盲妻是履行道义,爱又是从何来?

刘廷式并不赞同苏东坡的话,他认为如果缘色生爱,缘爱生哀,最终免不了色衰爱弛,他所哭的是他的妻子,所哀的也是他的妻子,他们之间的情义和眼盲没有关系,如果只是因为容貌,那么街市上倚栏卖笑的人都能作妻子。

时人听了十分感慨,后刘终身未娶,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成人。

赵樱了透过袖子偷偷的去瞧孟竹舟,她没想到孟竹舟会讲这样的一个故事。

“刘能娶盲妻,重义气,守诺言,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物,不过大丈夫沉溺于小情,哀伤不止,有些过犹不及。”大皇子道。

“缘色生爱,缘爱而生哀。”孟竹舟一展折扇笑问道:“殿下觉得他们二人谁说的有理?”

大皇子沉思道:“若是论道义,肯定是刘...可是论人伦...”

“殿下~”赵樱了突然拉住大皇子的胳膊,弱不禁风的身子摇摇欲坠:“臣妾肚子好疼。”

她捂着肚子,身子不受控制的半弯下去,像是痛急了。

见人疼成这个样子,大皇子不敢耽搁,当即打横将人抱起,冲着侍从喊道:“传御医!”

赵樱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庆文帝的长孙,万万不能马虎,即将为人父的大皇子急的额头布满汗珠,似乎疼的人是他。

孟竹舟坐在原地老神在在的喝茶,他看着赵樱了夸张的表现,不禁嘴角浮上抹笑意。

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的赵樱了浑身发寒,原本装的肚疼竟真的疼了起来,疼的她痛呼出声。

大皇子抱着人焦急的离开,随着大皇子的离开,先前还热闹的院落瞬间冷清下来。

孟竹舟毫不在意这种冷清,他认真的喝完杯中的茶水才缓缓起身,一抬头就看见凌倒挂在屋檐下,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为什么她不让他说下去?”很少说话的凌问。

孟竹舟诧异的盯着凌,凌从小一直跟在他身边,心里除了练武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居然也有他感兴趣的事情。

诧异过后,孟竹舟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凌的问题:“缘色生爱,缘爱而生哀,最终免不了色衰爱驰,她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孟竹舟捏住袖子遮脸猛咳起来,咳的撕心裂肺:“你不懂,这个世道里,感情最不值钱。”

凌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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