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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都讲究善恶有报,恶贯满盈之人投下地狱,寿终正寝之人安置于阴德镇。
阴德镇,与人间平常镇无异,却多了一股繁华的妖冶。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央,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茶坊、酒肆、肉铺、赌坊、妓楼,人间享乐之地应有尽樱
街道向井字延伸,红灯漫,市井气浓郁,路上有各色等待投胎的人魂,或挑担赶路、或驾牛车送货、或驻足观望风景。
到底幽都是集满了人间欲望的地方,在阴德镇内最赚钱的行当还是赌坊。
无论何时来看,都乌泱泱聚满了镇内居民,门外有不少妖艳女郎招揽着行路的居民进来豪赌。
重慕颜的职责便是维护阴德镇的治安,今日当差,便带着怀川和一票鬼兄鬼弟来游街检查。
马车一辆又一辆的呼啸过去,吹起重慕颜的发,那车里面乘坐的都是阴德镇内的“富人”。
街道两边,一批又一批的货物被卸下,穿着灰衣的搬工忙上忙下,大家都为了自己的阴德在奔忙。
在幽都,若想投个好胎,积累阴德很重要。通过建设地府可以获得不同的阴德报酬。建设的方式嘛,要么出力,要么出钱。
若是出钱,那便好办,托个梦给人间的子孙后代,多多烧些下来。
倘若无钱,那就出力,身强体健的可以做黑衣鬼役,负责巡逻安定;紫衣力工修缮地府建筑;青衣木工,切割钉制渡忘川河的木筏。
身体老弱的去做红衣花农,每日照料彼岸花;灰衣搬工,用来押运阳间烧来的纸钱;黄衣秤师,整理与统计众鬼的阴德。
可是地府到底鬼多活少,能做的就那么几样。鬼也是人化的,“富人”仍保持着怙势凌弱的劣根,总是会欺辱贫苦,因此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被占了。
“姐你看。”怀川指了指前面一处民居前,有几个女居民围堆凑在一起。
重慕颜把手环在胸前,轻声踱步过去,待走近了,才能听到她们声谈论的内容。
“你们知道镇西边那个孤寡老鬼吗?我听,他再攒不够阴德,下辈子只能进入畜生道。”
“听活着的时候没成过亲,光棍一个。现在可好了……没子孙孝敬,现在又找不到营生……惨呦。”
“啊?还真进畜生道啊?我这还头一回听有攒不够阴德的呢……”
这女居民话音刚落,无意间偏头,便看见了在她们身后偷听的重慕颜。
接着该女一声凄厉大叫划破耳畔,尖锐刺入耳中:“呀——妖姬大人。”
猛地听到这声惊叫,重慕颜都来不及捂住耳朵,只能拧起精致的眉毛,待耳边余响褪去。
少顷,重慕颜才淡淡开口:“你们的这个孤寡老鬼住哪。”
重慕颜带着怀川,一前一后按着女居民所指方向,来到一处破旧的民居,阴德镇里若想找出第二处类似这样的民居都难。
看得出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当真非常贫困。
民居破败的木门前,一个苍老佝偻的老者坐在板凳上,无声望着远处,那浑浊的眼中溢满了不尽的苍凉。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看皆是遗憾。
重慕颜走到他跟前,他才有所反应,用眍?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来人。
来人娇美无比,明眸灿然,嘴角扬起漫不经心的弧度,黛色官服束着细窄腰肢,清冷之中妖气横生。
“妖姬大人……”这音色里含了五分胆怯。
重慕颜点点头,也放低了音色:“你就是那个攒不够阴德的那只老鬼?”
听到阴德二字,老者眼神黯淡下来,苦笑道:“正是老朽。”
重慕颜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不紧不慢道:“你会做什么?”
“来惭愧……我生前只是个力工,别的本事不会,所以在阴德镇内讨不到营生。”老者有些恍惚,完便垂下了头。
重慕颜眉毛轻挑,懒洋洋收回目光,轻笑道:“力工嘛,好办。”
话音未落,重慕颜一步一步地朝那边走去,一直走到一堵深红色的围墙前。
抬起一只手推上了墙,只听“轰隆”巨响间,墙体自她手下位置,开始从近至远逐步坍塌倒地,扬起遮目的灰尘。
“来吧老鬼,干活。”重慕颜回首,微微笑着,眼里盛满星光。
这事情来的突然,怀川和老者被震得如同假人一样,嘴巴微张,僵在原地。
这堵深红色的围墙是阴德镇内墙,被重慕颜生生推倒后,惊扰了各处正执勤的鬼差们。
不一会,周围的居民和鬼差们都呼啦啦的围成一圈,指着那片坍塌的围墙,声议论。
“大人呐,我的哟!你怎么把墙给推了呀……”一个鬼差笑得比哭还难看,抱着头急的跳脚。
阎罗殿内,阎王扶着额角,脸色不好,瘫坐在高椅上。
重慕颜负手,淡定开口:“给地府人民创造工作机会,总不能眼睁睁看那老鬼阴德减损,不能转世为人?”
阎王叹息:“那可是阴德镇的内墙,延绵千米。”
“老鬼了,他三便可砌好。”
“你这是破坏公物……”
“谁破坏公物了?”
重慕颜听见声音,转身望去,一改闯祸精形象,声音甜柔:“相公。”
判官一惊,扶着阎王连忙从高座下来,阎王快步走到白亦乾跟前行礼,道:“鬼帝怎么来了。”
白亦乾面无表情的绕过他,直直走到重慕颜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媳妇出去好久也不回来,我出来寻你。”
“不是告诉相公,要好好呆在家么。”重慕颜反手握住他。
不知怎的,她看见傻相公心情就好,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让人赏心悦目。
两个人就仿佛阎王,判官,怀川三人不存在,牵着手在阎罗殿内甜言蜜语了许久。
阎王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判官见状连忙暗暗扶住了他。
判官在阎王耳边颤抖着声:“阎王爷,坚持啊……”
“阎王,墙倒了就再修嘛。”白亦乾突然转头对阎王开口。
他虽装出了纯真音色,但看向阎王的深眸满是冷意,明晃晃的威胁不言而喻。
“对对对……鬼帝得对。”
每日阎罗殿训话都走个过场。
重慕颜领着鬼帝一路回了慕阎殿,在怀川目瞪口呆下,亲自为他洗了一盘水果,放在了桌上。
她拿起一只果子,塞进白亦乾手中,重慕颜柔声道,“相公,我一会还要出去一趟,这次你一定要在家里,不要乱跑。晚上我就回来。”
白亦乾皱眉,不乐意道:“媳妇你又去哪里?”
“去人间。相公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哦。”白亦乾薄唇翘了翘。
待重慕颜再次出门时,白亦乾眸色一沉,轻勾唇角,沉声道:“人间,好巧。本帝也正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