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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垂眸,轻轻叫了一声,她听在心里,竟突然生出想哭的感觉,当即扯下抹额裹住那处箭伤,心将白鸟抱起,快步往外走去,心想回宫肯定来不及了,直接去尚英院吧,那里伤药还齐全些……
她尚未走出多远,身后飞跑来三五孩子,齐齐将她围住,叽叽喳喳道:“公子,我们姐姐这鸟儿擅太重,怕是来不及去医馆了,姐姐她可以治,公子能不能把这鸟儿给我们?”
宇文凤顺着孩子们手势看去,见那酒楼门联旁立着一群孩子,中间拥着一主一仆两个少女。见她望向这边,那丫环便快步走过去,上前敛衽道:“公子,您既肯出钱买下这鸟儿,想必也不愿看着它活受罪。我们姐会些医道,为这鸟儿活命起见,还请公子莫要犹豫,我们府上离此不远,几步就到的。”
宇文凤看看那群眼巴巴的孩子,又看看怀中两眼半睁不闭的白鸟,心中一横,道:“既如此,麻烦你家姐了。不知尊府何处,还请带路。”
丫环忙回到那姐身前回禀,姐闻言,俯身对几个稍长的孩子低语几句,抬眸对快步走来的宇文凤颔首道:“请公子随我来。”罢脚下轻快地拐入一条巷,宇文凤紧跟在后面。
一群人在巷子里拐来绕去,刚在一处宅院的后门停住,头先几个孩子捧着药匣水盆飞奔出来,纷纷道:“姐姐,这是金创药,这是止血药,水是干净的……这鸟儿能活么?”
姐从宇文凤手中接过白鸟,手法极熟练地清洗伤口,一旁丫环帮忙,孩子们取递药罐,配合娴熟,不见疏漏,宇文凤看得发愣,站在墙下一声不响。一盆清水很快就变为血红,姐在白鸟左翅中部摸索一阵,猛然发力,白鸟锐叫一声,脖颈挺得笔直,定定看着宇文凤,她心中不觉一阵抽痛,那姐已接好翅翼,扯开纱布,仔细包扎起来,最后打湿手帕,轻轻擦去白鸟身上干结住的血痂,来回审视几遍,确定已经擦拭干净,方温柔抱起白鸟,捋着它光洁如雪的背羽,走到宇文凤面前含笑道:
“血是止住了,只怕女子技艺不精,公子回府后,最好再寻名医,细做诊断为宜。”
宇文凤忙接过,看视一遍,眸露异色,道:“姐医术高明,已非常人所及,还要多谢姐相帮,救得我这鸟儿一命。”白鸟依偎在她怀里,也一声脆鸣,满足地将脖颈搭在宇文凤肩头,姐不由一笑,道:
“家祖父家父都在太医院里任职,因此会点医术。公子真有福气,女子还从未见过这么通人性的鸟儿呢。”
宇文凤把嘴边一句“你是玉家的姐?”咽回去,应声道:“是啊,这鸟灵气得紧,那群纨绔一看就不识货,竟当做寻常鹔鸟……”她满含疼溺地轻抚白鸟长颈,那群孩子一齐围上来,心摸着逶迤垂垂的尾羽,纷纷问:
“公子,这是什么鸟啊?”“好漂亮的鸟,玉姐姐,你看像不像凤凰?”“你看,它眼睛会笑!”
宇文凤跟孩子们讨论着,那丫环好奇心起,也凑上来一起探究,大大得正起劲,一个男孩“呀”了一声,恍然道:“我好像见过这鸟……姐姐,我想起来了!是溱公子,溱公子就养了这么一只鸟,我见过一次!”
玉姐本立在一旁听他们探讨,闻言便问:“当真么?”她看看面色僵滞的宇文凤,又确认道:“阿远,你确定这就是溱公子那只?皇城这么大,外观相似的鸟有几只,也不准啊。”
“真的!”男孩笃定道,“我跟秋茗玩时瞧见过,它就停在溱公子肩上,也是这么笑着。秋茗这是溱公子从养着的,好像只生在哪处山里,它可通人性了,溱公子叫一声儿,它就答应!嗳,汨凰!”
白鸟抬首傲然长鸣,众孩子讶异声中,玉姐不乏同情地看着宇文凤,轻声道:“这位溱公子与阿远毗邻,想来错不了。公子,不如……您把汨凰让给我罢,我……我出五两,行么?”
宇文凤与白鸟对视一刻,竭力按下满腔失落,欠身道:“君子不夺人之爱,既是有主,我自当亲自奉还。多谢姐相救,这位兄弟,那位溱公子不知住在何处?帮我带个路吧。”
男孩一口应下,扭头就走,玉姐于心不忍,轻唤道:“公子,鸟兽与人,总无分别,只要真诚相待,总会再得这般灵性兽宠的。”
宇文凤回以一笑,随在男孩身后走去。在巷陌间穿梭一刻,两人拐入一条繁华街道,宇文凤细看两眼,发现这正是清心街,前面两排青灯高挑处便是芳菲坊。她脚下未停,随即又跟同男孩进了一条巷,再走一程,街上嘈杂渐渐不闻,巷道愈窄,两旁青瓦墙头时有绿树探出,洒下一片郁郁葱葱,偶尔路过几扇素简木门。前面短墙阻隔,竟是一条死巷,男孩停在尽头一扇绿漆门前,一推没开,遂拍着铜环叫道:“秋茗!茗哥哥!我是阿远啊,你家汨公子回来了!”
宇文凤不禁一笑,扳着白鸟悄声问:“你是汨公子啊?身份真是尊贵呢!”白鸟眯缝着眼,呱嗒几下鸟喙,其形犹如不屑撇嘴,宇文凤不由叹息,心中又增几分不舍。
男孩拍了半没人出来应门,又看看两边门柱,回头讪讪道:“公子,秋茗今可能回家去了,溱公子也不在……不然您把汨公子给我吧?”
宇文凤强抑住狂笑的欲望,连声道:“你也看见了,阿凰受了伤,不如我先带回去,等伤养得差不多了再送回来。你就如实跟那位溱公子,只管放心,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会扣下不还的!”她着,生怕男孩上来抢似的,转身就走,男孩扎煞着两手急切切追了几步,无奈叫道:
“公子,溱公子可极看重汨公子的,您千万得送回来,公子您……怎么称呼啊?”
“……我姓文,我叫文凤!”宇文凤回头嚷着,犹如一个偷到鸡的孩子,紧紧搂着淡然打盹的白鸟,飞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