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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早就备好了,梨与厨娘一并捧着两个大餐盒,一一将几样菜品摆在桌上。
万年不动的,还有一碗补品。
肖梦青正给杨白倒茶,她自便给父亲煮茶,茶道尚算精湛。
杨白抿了一口,没什么。
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茶盏放在了桌上,梨与厨娘刚好将餐饭摆好。
肖梦青拿过杨白面前的碗,给他盛汤。
今日做的是一大盅银杏老鸭汤,汤水去了浮油,清可见底。
肖梦青细细舀了一碗,动作轻的没听到一点瓷器碰撞的声音。
纤细的手将碗放到杨白面前,手指上有一块发红的地方,她随后将手伸到背后甩了甩。
杨白视线都没转,就知道她烫着了。
肖梦青又没事人似的,端起自己的碗,也舀了一碗,慢慢放下。
杨白道:“坐吧,以后这样的事不用你动手。”
以后……肖梦青缓缓坐下,难不成以后杨白会经常来吗?
这么想着,便拿起碗里勺子,喝了一口汤。
刚煲出来的汤甚烫,肖梦青心里有事,并未多想,实实在在被烫了一口。
她两眼一瞪,着实不能将汤再吐出来,强忍着咽了下去,喉咙至胃袋,一路火烧火燎的痛。
她微微张口吸了口气,又拿起手边温热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稍稍将那股子难受压下去。
好歹是没在他面前出丑,但是眼里也逼出了一层泪花。
杨白捏着筷子,颇有兴趣的看着她这一番动作,眯起眼来,竟然很想笑。
屋里安静的很,待到肖梦青将眼里的眼泪都压了回去,这才敢抬头看向杨白。
不出意外的,这男人正定定看着自己。
肖梦青脸上微红,简直太丢脸了,好似没见过吃食似的,竟然给烫着了。
她垂了垂眼,长睫抖了几下,又抬起眼来,“大人怎么不吃?”
杨白勾唇笑道:“紧张?”
肖梦青赶紧摇头,“不是,就是刚才走神了。”
着实不紧张的,只是有点尴尬。
杨白脸色一冷,道:“想谁呢?”
肖梦青不知道杨白曾在背后查过她,事无巨细知晓她的一牵
只摇头诚实道:“大人以后会常来吗?”
这话问的,叫杨白听着,好似很期盼他来一般。
这才缓和了不少,扭头夹菜,放在面前碟中,“若是有空,便来。”
肖梦青哦了一声,“那,若是大人要来,便派人提前告知我,青儿给大人备些喜欢吃的。不知道大人平日最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茶,青儿都可以学着做。”
杨白又夹了几个滚圆的鱼丸放在碟里,“我无甚喜欢的,都可以。”
肖梦青想了想,“时下气凉了,我明日与厨娘学些进补的药膳……”
“做菜是厨娘的事,你学了做什么?”杨白打断她,扭头看她,“你只管做你分内的事就好。”
分内的事……肖梦青被打断,还微微长着口,听闻这话,赶紧闭嘴,吞咽一口。
“大人的是,青儿知晓了。”
杨白又将目光放在一桌菜上,夹了几筷,这才放下手里银箸,将面前的碟放到肖梦青面前,顺手拿走了她的。
肖梦青看着眼前堆积起来的菜,看向杨白。
杨白自顾还在夹菜,知道她在看自己,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乖乖闭嘴吃饭。”
肖梦青嘟囔道:“闭上嘴怎么吃饭。”但仍捏起手边银箸,就着粳米饭一口口吃着碟里的菜。
杨白冷哼一声,给自己布好菜,也低头吃起来。
他猜测着,肖梦青是在想段楠杰吧。
京都段氏,大名鼎鼎的多宝交易行东家,长房长孙段楠杰。
今年方才十九,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持物有道。已经通过了秋闱的考试,时下正在国子监读书。
肖得允曾经在国子监讲过课,对他青眼有加,有心提携,算得上是他的老师。
明年,段楠杰便会通过春闱,在吏部等候官补。
同时他派出的人也会找到从教坊司逃出,隐姓埋名的肖梦青,将她秘密送往陇西段家老宅。
这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杨白记得一清二楚。
重生一回,他回到了自己入墨衙司的那年,十二岁。
他巧妙的躲过了宫刑,顺利入墨衙司,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做到如今指挥使的位置。
等了十年,就是为了将肖得允的案子改写。
然而意弄人。
肖得允不过是朝廷争斗的一颗棋子,他的案子是炮制出来的。
上一世攥住这个案子的是仁帝,他想打击太子党,平衡朝廷。
而这一世,竟然是五皇子。
三司会审,仁帝亲自定案,杨白想压都压不住。
他一度有了极大的挫败感,难道他不能改变这些吗?
便是不能改变肖得允的案子,他也要救下肖梦青。
上一世的肖梦青被送入教坊司当日便被五皇子玷污,几度要自尽,换来的却是更加残忍的凌虐。
是他将她救出来的,派人送她去了南海,隐姓埋名。
段楠杰有了能力之后,在南海找到的肖梦青郁郁寡欢,身患顽疾,到陇西之后不多时就去了。
杨白上一世最后悔的事,便是没有能力保下她。
因为他的权利还不够大,能力还不够强。
想了这一遭,两人安静的吃了一顿饭。
肖梦青饭量本来很,杨白给她夹得菜又不敢不吃,只得乖顺的吃完了一碗米饭和一碟菜。
吃完之后,她重重吁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嘴,将银箸放下,仿若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任务。
杨白也放下筷子,喝了口茶。
肖梦青见他低头抿茶,便从旁边抽过一条干净帕子递给他,“大人。”
杨白接过帕子,擦了擦嘴。
肖梦青这才唤来梨,收拾桌上。
抱厦的炉子上水开了,“呜呜”叫了两声,梨跑着去端水。
飘着玫瑰花瓣的水盆端来,肖梦青与杨白分别净了手,这才算是吃完了饭。
厨娘又端上来一盘香瓜,切成两指见方,上头插-着银叉子,香气扑鼻。
无奈肖梦青是吃不下了。
低头瞧见杨白靛青色镶宝石的腰带上挂了个旧香囊,淡烟色的,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
“大人这香囊都装了什么香?”肖梦青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
杨白回神,低头看去,顺手将香囊扯了下来,“我不带香,装的是无味的干花。”
着扬手抛给了肖梦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