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人㈩㈢

第十三章

忠义侯府除妖驱魂之后又过了几日，老皇帝病情忽然加剧恶化，嘉懿拒绝再次为老皇帝用千年灵芝续命遭受朝臣与后妃们的质疑。这些人怎么想的嘉懿也并不关心，就算不在宫里待着，她也能回到归墟宗当她的掌门人，只是她还想穿一次嫁衣，感受当新嫁娘的心情呢。

老皇帝原本就已经是风烛近残年，药石无可医的气象，就算是普天之下的神医灵药都用上，也根本挽回不了一个注定要死之人的寿数。嘉懿虽然用千年灵芝给老皇帝续上了几天寿命，但也只能够维持几日的功夫，时辰一到老皇帝还是会如期驾崩，成为一缕黄土。

老皇帝这一生除了生的儿子多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伟大的功绩，唯一能算得上光点的大概也就是史官们在笔录上记载的，立了宗室子为储。春雪秋雨也是十分意外，本来自家夫人能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为太子妃就很好了，没曾想现在老皇帝驾崩，太子一下成了新皇帝。

老皇帝驾崩，作为太子和太子妃的韩玉跟嘉懿，自然就成了新帝和新后。本朝有未孕育子嗣的后妃殉葬的制度，除了老皇帝死前留下话提名了几位要求赐药殉葬的嫔妃，其余的嘉懿和韩玉商量了，都给安排去了尼姑庵出家为尼。当然了，为了确保这些女人安分守己，尼姑庵周围安排了羽林军看守，一旦有跑路的，格杀勿论。

韩玉灵前继位，所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自己的太子妃为中宫皇后，并命尚服局即日起该太子妃婚服为皇后大婚时所穿的翟衣。固然有父死子孝守灵三月的老规矩在，但韩玉既是新君自然大婚什么时候办都是由他最后说了算，因而等先帝的灵柩入葬帝陵后，宫中又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因为嘉懿与韩玉的大婚典礼就快要举行了。

“夫人，听说那忠义侯回来之后知道自己的爱妾是狐妖，又悲又恨把自己关在宋家祠堂快三天了，这不吃不喝的倒像是给爹娘守孝似的。外头的人都在传这忠义侯莫不是被狐妖迷了心障，才会如此宠妾灭妻打压嫡女捧着一个庶女。”春雪替嘉懿挽着发，镜中的美人柳眉弯弯睫羽颦颦一张菱唇殷红如血，白生生的一张脸，好似白玉。

秋雨挑选着头饰，先拿起了一对金丝红宝石的石榴花步摇，比较了一下之后又放了回去，另外选了一对流苏凤尾金钗：“忠义侯一代忠良却不曾想到了如今这年纪，却被自己的妾室和庶女拉垮了声名，宋家代代相承的清白家风全然是毁在了一个狐妖的手里，真是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忠义侯府的嫡女福宁郡主不是永王世子的未婚妻么，将来福宁郡主嫁进永王府，忠义侯府有她嫡亲的兄长接班，时移世易的谁还会记得老侯爷？”春雪的这话倒是让嘉懿很赞许，忠义侯是有嫡子的，但或许是因为偏爱二夫人的关系，忠义侯对自己的嫡子嫡女都不太好，嫡子打小起就跟着他进了军营，鲜少回家。

如今先帝驾崩这父子俩才难得一块儿回来，忠义侯府的二夫人是狐妖这事也涉及到了先帝的皇后，那人毕竟是她从前的贴身侍女。

嘉懿梳妆完毕起身去换衣裳，尚服局的人昨天送来的衣裳颜色素淡，穿上却也并不能够遮掩嘉懿那一身的气派。出门时正巧遇上来东宫接她去奉恩殿为先帝上香的韩玉，这两日韩玉也是昼夜未眠，多亏了有嘉懿给他用灵力养神，“爱妃当真是神女转世吗？朕有些怀疑。”

“陛下在怀疑什么？”韩玉牢牢地抓着嘉懿的手，往奉恩殿去的路要走上一阵子，他说：“朕担心爱妃你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一下子消失了。到那个时候，朕还能再去归墟宗寻回你么？”

“陛下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其实你不必如此费神，左右我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归墟宗，你与我都是结发夫妻。”嘉懿莞尔，原来韩玉是因为担心她会突然间消失，所以才这么用力抓着她的手么？其实也不尽然毕竟她这个皇后，也是韩玉身后最稳固的一股势力。

归墟宗他灭不了也缺不得，虽然他是先帝立下的继承人，但觊觎皇位的人如今还在暗处伺机而动呢。先帝的亲生儿子也不是没有，先帝至今还活在世上的兄弟就有四个，除开韩玉自己的生父永王，还有凌王、汉王、陈王三位皇叔，其中陈王大有越王勾践的气魄，把自己的嫡长子自小送来京畿，也许等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时机好窃仁位。

先帝与永王乃是一母同胞，因此先帝是最放心永王的，可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确保永王看到自己的儿子登基，自己不会动一个想做太上皇的心思呢？嘉懿观察着韩玉的神情，他精神犹在眼神却掩饰不了疲惫，到了奉恩殿时已经有一些先帝的嫔妃和公主们跪着了。

韩玉如今既爱慕着自己，又很需要自己的势力在背后支持他，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虽然让嘉懿觉得开心，可也半点都不感动。归墟宗才是她将会投入全部重心的事业，开宗立派广收弟子壮大师门，将来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瀛州，她还会让天下人在提到妖魔鬼怪的时候，会在第一时间的想起一个归墟宗。

比起缩在后宫做一个让天下女人艳羡的皇后，嘉懿更乐意当一个将会延续数百上千年的门派祖师。只是嘉懿心中的想法是绝不会透露半分的，就像她并不会告诉韩玉，她与他行周公之礼尽夫妻之实，并没有一丝一分的爱意在，所以就算他登基之后会纳妃，也毫不介意。

上完香又叩了头，韩玉与嘉懿二人在先帝灵前一直跪了半日，快到午时的时候起身离开。来到御书房，世子韩叶还有忠义侯府的宋少霆已经恭候多时了，福宁郡主与安然郡主也在，韩莹儿拉着送清欢跑来给嘉懿行礼时，后者才知道嘉懿就是那天去侯府收拾狐妖的高人。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宋少霆与宋清欢两个不愧是亲兄妹，五官极像，嘉懿与韩玉携手步入御书房之后到了御案之后也没分开的迹象。韩莹儿笑着说：“皇帝哥哥和我嫂嫂真是恩爱，二哥你什么时候也这样拉着我二嫂呀？”

“什么你二嫂？”“哎呀莹儿你不要胡说了，谁是你二嫂呀。”

韩叶与宋清欢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嘉懿笑了笑，站在韩玉身边挣脱了手替他整理着御案上的奏折。宋少霆进宫是来向韩玉邀功请赏的，他们父子回京时路过兖州巧遇山贼下山作乱，宋少霆带了一百多的士兵上山剿匪平定匪寇，韩玉早就说过等宋少霆进京之后要论功行赏的。今儿个宋少霆来讨赏，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宋少霆为自己的母亲求了一个恩典，那侯夫人原本就是外命妇中的三品诰命夫人了，宋少霆所求的恩典只是让父母和离。宋清欢也有这个意思，她说：“父亲自小不喜我与兄长，娘亲将自己关在偏院多年从不肯与父亲见面说话，臣女原先以为是母亲做过什么恶事才会让父亲这样厌恶。却没曾想，父亲一心爱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狐妖。”

“宋卿，你当真想要让忠义侯和夫人和离？她们已经是十多年的夫妻，如今一纸和离书签了便要分东离西各奔前程，与你们兄妹二人来说也并无好处。”韩玉问，这忠义侯与其夫人到底是成婚十多年的老夫老妻，本朝虽没有禁止和离守寡的妇人再嫁，但到底风评有差。

宋少霆答道：“臣如今有功名在身，亦能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就算母亲将来再遇不到良人，臣与妹妹也会好好奉养老人家给她送终。而且此番请求陛下开恩准许和离，也是母亲自己的意思。”

“忠义侯识人不清但是却娶了一门贤德的好夫人，教养出来的两个儿女也如此有胆色，皇上，既然是侯夫人自己的主意，咱们就成全了她吧。况且这朝中满朝文武百官那么多鳏夫未娶之辈，只要侯夫人愿意还怕找不到与她相伴到老的伴侣？”也不是因为要讨好谁嘉懿才帮着说话，不过是觉着那忠义侯如此秉性，配不上侯夫人罢了。

宋清欢谢过嘉懿，又听韩玉开口应下了拟旨准许忠义侯夫妻和离。宋清欢喜不自胜与兄长二人当下磕了三个头，随后拿了圣旨就先出宫去了，韩叶目送着这兄妹俩离开，余光久久的不能收回。韩莹儿凑过去在韩叶面前拍了拍掌：“二哥你在发什么呆呢，阿嫂问你话呢。”

韩叶刚才着实是什么都没听见，一门心思都在宋清欢身上。“世子，本宫方才与陛下问你何时与福宁郡主成婚，先帝大行将期你们的婚事是越早办了越好，等不及到了时候这婚事，怕生枝节。”

“是呀二哥，你难道没听说吗忠义侯有心为了弥补宋清歌失了亲娘，要把她过继给侯夫人呢。到时候宋清歌成了嫡女，你将来娶进门的是不是清欢还两说，宫里又有太后为宋清歌做靠山，让你娶宋清歌你能拒绝得了？”韩莹儿说着已经在一旁坐了下来，宫女送来了茶点，她拿起一块白白的米糕就吃了起来，“这白糕真好吃，好糯。”

“安然喜欢的话就多吃一些，这白糕配瓜片是最好的小食了。”嘉懿说着离了韩玉身边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来，春雪拿了一个靠枕过来放着，又端了一碗燕窝粥给她：“娘娘，午时到了，要传膳么？”

“让人准备吧，中午世子与郡主也留在宫里用膳，多烧几道。”嘉懿说着韩玉那边也点了点头，准予了。韩叶到底是真心喜欢宋清欢，得知自己的婚事可能会有变数，自然内心着急：“这要是现在就准备婚事，会不会让欢儿受委屈？如今先帝丧期，不能够大办。”

“现在开始准备倒也不晚，回头让尚服局的人加紧时间替你们二人赶制婚服就是。人手不够就从别的地方抽调，过些日子我与皇上大婚到时候将你们的婚事也一块儿办了，就不会再有多余的枝节了。”

韩玉也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芊芊你是朕的爱妻，朕答应过要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婚典的。所以，就只能让叶弟与福宁郡主再委屈一日，在你我的婚期之后行礼过堂了，叶弟意下如何？”

“臣弟只期望能早些迎娶心上人，时间当然是越早越好。陛下与皇后娘娘婚典乃是万民期待的盛事，臣弟与清欢能沾着些余光就好。”

“既然世子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安排吧。秋雨，你去尚服局那边替本宫传个话，让她们抓紧时间替福宁郡主和世子定制婚服。至于福宁郡主的嫁妆想必忠义侯府也是早有准备的，本宫这里到时候再出一笔为她添妆，保准不让世子妃这个准新娘冷冷清清出嫁。”嘉懿笑道。

韩莹儿说：“嫂嫂你是归墟宗的掌门人，想来有很多稀世珍宝，莹儿将来出嫁的时候也想要。”韩叶转头让她闭上嘴，韩玉替嘉懿回答了她说等韩莹儿嫁人，可能韩叶与他自己的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韩莹儿咬着嘴皮子：“你们两个太欺负人了，我一定能把自己嫁出去的！”末了，又补充道：“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配得上本郡主呀，有阿嫂做我的靠山，我才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这却是个很好的理由，以后你要是真的看破了红尘，不如来我归墟宗修仙入道，将来也许会成为皇室宗亲里第一个修仙的女修。”

韩莹儿讶然：“真的收女弟子呀？我听说很多道门宗派都是不收女弟子的，阿嫂，你们归墟宗收徒有没有什么条件要求啊。我倒是想拜你当师傅，可惜我爹娘不允许，我怕说出来他们要打我了。”

“还用得着父王母妃动手？你二哥我现在就可以揍你。”韩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