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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南城位于大夏国正东,青峰山脉以南,粟海以西,云州以北,背倚随州,物产富饶,四通八达,占据南北交通要道。一条大河穿城而过,将陌南城一分为二。陌南河是沧江的一条分支,沧江发源于北部的青峰山脉,四季流量稳定,绵延福泽了三江两岸千万户人家,孕育出一座座山水名城,顾城秀丽、榕城妩媚、晔凉清幽、陌南繁华。十里水岸富陌南,陌南城盛产青铜、食盐,商贾贸易发达,酒楼歌坊不胜枚举。陌南城中多显贵,最有声名的当属城西慕府,慕府家底厚实、根深枝广,以盐矿发家,与朝中权贵往来甚密,如今可谓权倾一方富甲三代。由于四方贸易颇多,与江湖中黑白两道均有交集。
慕府在现任家主慕延年的打理下,日益繁盛,一派泼天富贵之景。谁知慕延年刚入不惑之年,便退隐山中别院,醉心修身养气之术,将里外家事托与大夫人管理,各处生意也渐渐转手给大儿子慕子谦。这慕子谦不善经营,整日游手好闲寻花问柳,沉溺于酒色。慕大夫人爱子心切,一贯宠溺偏袒,暗暗压下实情,更滋长了慕子谦纨绔之气。
陌南人对这位出手阔绰的慕大公子还是颇有好感的,随意打发的银两就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往往争相与之结交,如今这慕大公子是西风楼的常客,西风楼也在短短一年间成了陌南城生意最红火的酒家。
每到入夜时分,西风楼前的十里水岸上,雕车画船络绎不绝。
且说,前夜慕子谦被召回府中挨了一顿责骂,今日并未出现在西风楼内。
忽闻胡笳声响,歌台上六名舞姬飘然而入,足上环佩叮当,柳腰如水蛇曼舞,薄纱轻轻遮面,依然挡不住顾盼流芳时的摄人心魂。这舞火辣热情,妩媚撩人,点燃了久寂的长夜。
望着满堂叫好的宾客,倚在台下的苍黛眉开眼笑,异域诱人的胡旋舞果然讨喜。苍黛起身托着酒坛子,如一窜火光流动在宴席之间,偶尔停下来插科打诨几句,引得众人笑声四溢。
此刻,苍黛正与一外来商人聊着西域的民俗风情,看管酒窖的阿若神情焦急地跑来,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阿若便候在一旁,等待苍黛结束还在兴头上的谈话。
过了片刻,苍黛上前,低声问道:“何事?”
阿若一脸焦急地答道:“二当家,炎一口气饮了两坛上好的西风醉,这会正发着酒疯,打翻了好些酒架子,你快过去看看,阿若实在是拦不住他!”
苍黛一听,想着自己辛苦酿的酒又被那家伙糟蹋了,摆手怒道:“叫人把他给我扔出酒窖!”
阿若面露难色,无奈道:“二当家,我已派了八个大汉前去,都被打伤了,如今可没有人再敢下去。”见苍黛怒色更甚,又解释道:“炎一发酒疯就没人治得了,我只好速来禀告二当的,看如何——”
不待阿若说完,苍黛已疾步拐入后院直奔向酒窖。
苍黛压住心中升起的火,刚打开酒窖的门,便是冲天的酒气。下了酒窖,只见地上散落着酿酒所需的物材,一丈高的大酒翁破了个拳头般大小的洞,酒液顺着洞哗啦啦往下流。苍黛大吼一声,花费半年精力储藏的西风醉,就被,就被这个家伙给糟蹋了,怒火一瞬间窜上头顶。定要剥了这家伙的皮,方解心头之恨。
苍黛飞身一跃,落在一堆空酒坛旁。酒坛中平躺着一个人,怀里还抱着半坛酒往肚里灌。
苍黛蓄力一脚踢在炎脸上,抢过半坛子酒,吼道:“你给老娘醒醒,你是想拆了我这酒窖不成,这酒平白被你糟蹋,还不如索性拿去喂狗!”
躺在地上的炎烂醉如泥,闷哼一声便睡了过去。他本不胜酒力,沾酒必醉。如今一口气饮下两坛烈酒,简直就是不自量力,醉死活该。
苍黛索性将手上的半坛酒泼在炎的脸上,炎惊觉地翻了个身,半睁开眼,望着被激怒的苍黛,喃喃问道:“我何时可以离开?”
何时可以离开?你就那么想离开,那么不想呆在这里。我若不让你离开,你便不离开吗?
苍黛心中一沉,不怒反笑,还是一如既往地答道:“你若酒量胜我,便可立马离去,当然,你也可趁我不备,转身就走!”
“哈洛族的男人,不会自毁诺言。”炎忽然勉力站起,高大如树地立在苍黛面前,目光坚定不容否决。
苍黛后退一步,踩在酒坛上,与炎目光平视。忽然发现,炎拥有微卷的长发和墨绿的瞳仁,挺身站着犹如一把顶天巨剑,拥有着不可侵犯的力量,眼神是坚韧而锋利的。在他的右脸上有一块疤痕,依稀辨得出一个“炎”字,这是奴隶的烙印,是卑贱的象征。
苍黛望着一身桀骜的炎,心底的怒气渐消,心中多了一抹说不出的苦涩。转身走出酒窖,蓦然回头道:“炎,我一直在等着输给你。”
炎闻言一愣,那火红的身影走了。一道酒劲上来,炎头痛欲裂地坐了下去,还未细想苍黛言语中的深意,便靠在酒坛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