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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依旧是那厚重得宛如方块的电视,在不时波动的彩色画面中,身着严肃正装的主持人正采访着一个专家。
“陈专家,您觉得发生在月牙湾港口,波及了整个南区的爆炸,是否有政府管控不利的缘故?”
“这是当然的,月牙湾港口属于帝国政府运营的公共设施,每年光是收取关税和服务费,就能赚到上亿的资金,但这些资金没有用于安全系统的更新和港口的修缮,反而被部分官员中饱私囊,这才有今天的惨剧。”专家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越说越激动,不多时便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义愤填膺地大吼道:
“造就这贫民区惨案的,正是国家的腐败,是这届政府的无能!你们要知道,有多少家庭失去了他们的房子和财产,有多少父母失去了孩子,有多少孩子失去了父母?表面上那是2300具尸体,但背后可是两百多万个家庭。他们的伤痛必须要有人负责。”
“啊啊,莫激动,莫激动,陈专家,坐,坐!”主持人赶忙拦住专家想要踩到桌子上的脚,请表演性质居多的专家坐回到了座位上。
而专家挥了挥手便甩开了主持人的拉扯,他仿佛要表达自己的愤怒一般,用力地将那昂贵的金丝眼镜砸在了木桌之上,恼怒地喊道:“但到了今天,首相还没有给任何说法,政府也没有给任何的解决补救措施!夜城的医院都快爆满了,但还有更多的人根本没有看医生的钱,他们饥寒交迫,无家可归,而政府里的高官呢,他们还在花月夜吃最好的酒席,在办公室里吹着暖气!”
“可耻,你们真的可耻!我指的就是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首相,还有你身边尸位素餐的官员!”
“啪嚓!”在静电爆响声中,电视上的画面扭曲收缩,消失在了绽放的十字线里。
谢庄关了电视,走到了聚精会神的陈潇潇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别看这个,这都是他们的宣传,去楼上玩会吧!”
“但他说的有道理啊,为什么他们还不救人呢?”陈潇潇仰头望着谢庄,白金色的头发垂到了沙发上,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那么多人的家都没有了,而且外面还下雪了,他们该住在哪里呢?外面又很冷,今晚会很难熬吧!”
“是的……”谢庄点了点头,斜眼望向了窗外,在那浑黄的街灯之中,鹅毛般的大雪正在铺满冰冷的大地,寒风呼啸,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呜声。
而这些冬季的刺骨季风,根本比不上政治斗争所带来的寒意。
“哥,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帮他们把房子建起来?”陈潇潇问道,“我觉得你应该能够做到吧!”
“不行。”谢庄摇了摇头说道,“这虽然是在做好事,但滥用超凡之力不会有好结果,无论是传说,神话,当人们的愿力汇聚神秘,都有可能诞生诡异,那会让现状变得更糟。”
“但……”陈潇潇欲言又止,被谢庄打断
谢庄揉了揉她顺滑的长发,说道,“再等等吧,不要心急,他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而我也会让他们睡着,然后把他们悄无声息地送进镜像空间,到时候,他们应该能熬过这个晚上。”
“那太好了,只要哥你出马,那就一定能行!这件事一定能完美解决!”陈潇潇开心地扑到了谢庄的身上,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希望吧。”谢庄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虽然通过对珊瑚公这些大资本家和贵族派进行施压让他们答应了救济民众的条件,但由于上议院本质上没有行政能力,而首相又因为这场爆炸案所以压力陡增,所以首相还在和他的幕僚们彻夜商谈着处理方案,没有给出任何实际上的可实施计划,这才导致了这么多贫民流离失所,不得不在寒冬的街头过夜。
知道这一点,谢庄也没有特别好的解决方法,毕竟首相那边已经在讨论策略,他就算过去用武力硬催,也未必催得出很好的救济法。
若是逼迫首相辞职,让大资本家派别的人上台,那他们也未必能得出很好的
毕竟社会是个非常精巧的结构,包括了经济,政治,传媒,法律等多个方面,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各式各样诞生因素不明的诡异。并不是简单地印钞,开闸门放水就能解决一切的,毕竟大量印钞还有可能通货膨胀高涨进入经济危机呢,到时候,苦的还是百姓。
汐地毕竟是个十亿人组成的大国家,延续至今已有千年,这说明其政治制度,已经经过了漫长的磨合和改变,兼顾了整个社会的生产关系和各方的利益,并形成了一个相对完善的平衡。
谢庄毕竟不是专业社会学家,他前前世也不是政治家,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异世的制度多有让人不爽的地方,但他也没有时间和能力改变,这也是他不看好珠华洛的想法,却愿意支持的原因!
毕竟虽然理想主义的彻底公平在这个世界上很不现实,但万一能有好的办法实现呢,那不就是敢叫日月换新天了?
——
风雪交织。
狂风甚至将厚重的纯棉黑袍子也吹了起来,首相就这么于夜色中跨进了珠华家的大门。
他从绅士帽中露出的白色发丝如鱼儿一般在风中游动,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凝重和疲惫。
踏进了温暖的如同阳春的室内,女仆帮他脱下了身上的大袍子和帽子,抖落了积成小堆的雪花。
“我帮您拿去烤一下?”女仆抬头问道,“您要点姜水吗?我们也有热茶!”
“麻烦你了。”首相的神情轻松了少许,他说道,“我要一杯红茶,不过,先带我去见珠华伯爵。”
“是,请您跟我来。”站在门边的管家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引路,带着首相到了庄园中央的一间上锁的会客室,接着又打开了暗门,带他走进了一间密室。
在那无窗的密室之中,珠华伯爵已经候在圆桌旁,正捧着一本《帝国秘史》读得津津有味,这个与珠华洛眉眼相似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首相一眼,起身与他招呼着拥抱了一下:
“终于忙完了?老朋友。”
“还没呢。”首相摇了摇头,在珠华伯爵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首相仰头四顾,感叹道,“每次进到你这儿,都感觉财大气粗啊,伯爵。”
“哈,什么财不财,若不是北地的银矿意外发现了质量很高的秘银,再加上鲸落主教的面子,我也用不起这样的隔音。”珠华伯爵看了看房间四周镶嵌的秘银灵阵,谦虚地摆了摆手,“这其中也要仰赖首相的介绍,这么好的灵阵师可不好找。”
“哈哈,确实,你我相熟多年,也没必要再如此客套了。”首相笑了两声,心情微微放松,接着就又一脸严肃了起来。
“伯爵,昨日的月牙湾爆炸影响太广,新贵族和旧贵族联合在一起施压,他们掌控着大型媒体公司,我们的处境已经越来越不妙了,我觉得,何必与他们硬拼呢?”首相说道,“珊瑚公摆明了就是想狭天子以令诸侯,将新皇当做傀儡,我们若是顺水推舟,说不定还有些好处,若是硬顶……”
“首相,你说,同样是商人,是不是只要前人建立了垄断的竞争壁垒,后来者就几乎没有机会了?”珠华伯爵没有回答,反而岔开了话题,“无论是我们珠华家的企业,还是你们叶家的集团,若是真的自由竞争,我们竞争得过珊瑚公吗?”
“那当然绝无可能,但你听到了那个消息了吗?”首相问道。
“你指的是月华公死去的那个消息?”珠华伯爵说道,“我听说了,似乎是那位新月公园的冠位使出手了,首相,你若是觉得月华家的产业已经足够,那接受他们的条件,暂时退让,主动辞职也未尝不可,但你要的就只有这些吗?”
“……”首相短暂地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总是如此自信,伯爵,如果只是为了钱,我何不专注地做一个商人,要费心来竞选首相?我也不瞒你,老朋友,说白了,我为得还是名利,不求流芳百世,但也至少振兴一个时代。”
“我知道,所以,新贵族就是敌人,这些在和平革命里吃饱了的贵族,已经渐渐长出了鳞片,变成了喂不饱的恶龙,他们占有资源,腐败横生,阻碍创新,也阻碍竞争。现在他们更是阴谋弑君,首相,你觉得汐皇之死,是巧合吗?”珠华伯爵抬眼问道。
“哈,哪来的那么多巧合?”首相脸上的褶子挤在了一起,露出了嘲弄的微笑。
“是啊,那首相,你我二人知道他们是敌人,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敌人吗?”珠华伯爵接着说到。
首相猛然醒悟,看向了珠华伯爵,问道:“伯爵,你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他们连汐皇都敢杀,还不敢杀你我吗?你在首相的位置上还好,有明面的身份和人民的关注,他们不敢做得太过分,但若是你退下来了,你真认为你还能吃到之前约好的佳肴吗?”
“对,伯爵,你说得对!”首相连连点头,但他转念一想,又寒气顿生,说道,“那若是他们真的不顾一切,派人刺杀我,那该如何?”
“是,这种可能也不得不考虑,首相,你知道我们是一派的,我们新民主党绝对愿意以最大的诚意支持您,对于你的这个安全问题,我有两个建议。”珠华伯爵卷着书页,拍了拍自己的掌心。
“哦,伯爵,你可别卖关子了!”首相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点,我建议你这几天多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前,新贵族们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刺杀你,那样的舆论成本太高,只要你能再撑过这几天,我相信我们会时来运转。”
“你这法子虽然有点道理,毕竟使徒们在哪里暗杀都有可能,反而最不可能在人群面前,但,即使如此……”
“诶,别急嘛,我第二点还未说呢!我会将珠华家最擅长保护的深渊级使徒派去暗中保护你,那可是我们最秘密的底牌,他就算在冠位使的面前,也能保你一命,这才是切实的保证你安全的策略,如何,首相大人,我待兄弟如何?”
“哈!”首相笑逐颜开,说道:“有这深渊使来保护,那就万无一失了!甚至我们还能利用这次爆炸案,反过来给新贵族派施压。”
“对,只要能引导民心,便能将这风险,转变为机遇!”珠华伯爵附和道。
“那我明天进行一次公开演讲,就设在第九区如何,顺便慰问一下失去了家园的贫民。”首相说道,“这样应该能缓和一些舆论上的压力了,不过,伯爵,你我也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能不能给一个准数,大概要撑到什么时候,你们那无比自信的后手,什么时候才能用出来?”
“这个嘛,说不准!”珠华伯爵叹了口气,说道。
“还是说不准?”首相刚刚的笑意全部收敛,他又严肃地拧起了眉头。
“说不准,不过,首相,也不瞒你,所谓的后手,并不是我的某张底牌,而是汐皇的计划,我之所以有如此自信,便是因为上次面见汐皇,他已经对新贵族们的谋划有所察觉,并且有所应对。”
“但这……”首相想说汐皇已死,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你我都更应该了解汐皇的智慧,如果你愿意信任汐皇,便撑下去,等待时来运转,而若是不信,你想退缩也不是不行,不过,其间利害,就要你自己计算了。”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首相这才开口道:“珠华伯爵,咱们这是不是赌得太大了?”
“首相,你知道的,我从不赌博。”珠华伯爵微微一笑,说道。
“也罢,我就赌这么一会,但新皇即位的事,估计拖不了了!”
“我懂,重要的是这首相之位,其他的……都能放。”
政治就是妥协,这场爆炸的舆论压力和政治攻击,必须要靠利益的交换来得以满足,而此时最能满足新贵族胃口的,应该就是这汐皇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