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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奶牛!你干坐着是打算等死吗,都把碧池天使给抛弃了,事到如今你可别告诉我你连挣扎都放弃了!”
在“李炎”的召唤下,基尔伯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挣扎着向场地中心靠近,这种召唤并非精神控制,而是在大脑清醒的状况下,身体毫无抗拒,仿佛理所当然地是基于自己的意志做出了动作。
就像身体不再需要意识,开始独自活动。
这时越清醒,也就越发觉得恐怖。
对于以契约者强化,而获得了绝对理性思维的基尔伯特而言,这样的状况也意味着自己正被对方攒在手心里,生与死都被他人所掌握,惜命者自然不愿坐以待毙。
只是无论他怎么呼唤,莉莉丝都像是放弃了战意,直到基尔伯特提到了潘朵拉的代价,莉莉丝才对他摇了摇头。
“……赢不了的,这不是战斗的问题,吾等和……‘祂’,存在着生命体本质上的差距,基尔伯特,就算孤获得了圣人的资格,也只能被称之为‘神之手’,你知道理由吗?”
母天使不等基尔伯特回答,就已经给出了回答。
“因为我们仍然在真正的神明的手心里打转,越是提升,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即便是尊贵如圣人诸神,他们的命运也并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诺恩三姐妹早就在智慧的泉水中察觉到了真实,巴比伦实验室中,吾父所进行的反复实验里,都曾提到过‘祂’——在这个盒子之外的某种存在。”
一小股记忆残片通过主神的契约,从莉莉丝的脑中转移进基尔伯特的意识。
他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古老而隐秘的通天高塔里,一位穿着打扮“复古朴素“——仅仅只是用布料缠绕遮蔽遍布着精悍肌肉线条的身体——的英俊男子,正在让一旁的小女孩阅读他的实验笔记。
从两人的衣着来看,这属于一个极为古老的文明阶段,高塔的用料算不上精致,仅仅只是普通的石料,但这座位于城市中心、近乎跨越天地的高塔,与地面渺小的建筑物一比较,也足以被认作一种“神迹”了。
“实验记录,此界第29年,巴比伦塔第一次接收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高频信号,经过过滤对比,这并非是异星文明的脉冲信息,也非是现今文明倒退的人类能够企及的科技结晶。”
小女孩朗声诵读着“笔记”上的内容。
这所谓的笔记,也并非基尔伯特常识中,用数百张单薄的纸张叠起来的读本,而是墙壁上随着外层流沙不断变换的文字记录,倒是有点像科技电脑的意思。
“实验记录,此界第318年,随着不断强化设备对该信号频率的接受能力,信号内容的解读有望提上日程……姑且还是提下,我现在有了一个女儿,哈哈,被那群唧唧歪歪整天黏在一起的笨蛋们担心我这辈子是不是和研究过日子了,没想到,现在的我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希望这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未来能够继承我的研究……不,还是希望她开心快乐就好。”
小女孩都到这里,不解其意地瞥了一旁的父亲一眼,男人脸色一红,连忙咳嗽了几声。
“我擦,别读这里啊,该死,我应该加密的……咳,莉莉丝,翻到此界第320年的记录吧,别在意别在意,爸爸没有生气。”
小女孩点点头,手指擦过表面,显示出两年后的实验日志。
“实验记录,此界第320年,设备升级完成,借助鲁夫(rufu)的流动追溯,我发现这些代表灵魂的细小粒子具备着短膜的特性,是啊,毕竟灵魂是生物的记录,分解为基础单位也不妨碍这些小家伙们完成播放走马灯,或者说,倾述一生的本能,将鲁夫们聚集到接收器周围,断断续续的高频信号竟然稳定了下来,我立刻将首先接收到的信号记录保存了下来,从事后的研究来看,这是一种存在或者文明,在自发性地在向周围的时空发送信号,信号的内容意义不明,翻译之后得出了三个关键字,倾听……感受……思考……”
小女孩读到这里,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到了桌面上的“特殊仪器”,基尔伯特神色一变,那竟然是一个布满了符文和晶石的……
收音机。
“父亲,这就是你用来探测的魔法道具?”
少女好奇地靠近收音机,手指在切换频道的旋扭上一拧,从覆盖了隔音罩的喇叭里,响起了颇有节奏感的圣洁旋律,在音乐中,一个带着回音的嗓音不停复读着“倾听、感受、思考”。
似乎同样感受到了话语中蕴含的光明,少女背后张开了一对稚嫩细小的羽翼。
“孝子就不要听这个了,爸爸主要是想把这个接收器的知识教给你,等你长大了,如果有心探寻真理,它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可父亲日记里的示巴阿姨说过,‘像父亲这样沉浸在书本和知识里,这辈子就只能独身到底,没有后代了。’”
“你什么时候偷看的!别相信那个笨蛋的话,我我我,不是还有莉莉丝吗,虽然爸爸也很想给莉莉丝找一个妈妈的……”
“……还是放弃吧,父亲,没戏,希望,然后失望。”
“哇C过分,爸爸明明很帅的,身材也很好,为什么就是……没有女人缘呢……”
“先把叠了三层的眼镜摘下来,改改那独自呆在房间里的阴暗气质后再谈女人缘吧,乌拉尔托戈。”
“不要学所罗门讲话啊,哎,算了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强求了,反正我就是个只会埋头研究的笨蛋,还是回到正题吧。”
互相打趣却是单方面哑口无言的男人调整了一下频道,过程中小女孩听到了更多的陌生的声音,有对话,有独白,还有某些带有许多复杂词汇的句子。
“爸爸研究了十几年,这部分频率的信号都研究的差不多了,种类繁多,神明的纷争,英雄的史诗,像一幅万花镜,什么都有,从翻译的内容来看,这些信号并不是来自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可能是来自其他世界里,或者世界与世界缝隙相连的地方,毕竟我们就是从其他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
“就是那个断绝了一切生机的旧世界吗,父亲总是会提起那个世界曾经生机盎然的景色,应该比沙尘遍布的巴比伦美好吧……”
“当然,那可是爸爸的故乡,这点先不谈了,莉莉丝,我会设计建造这座巴比伦实验室的目的,你也清楚。”
男人笑了一声,随后在笑容中显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
“在所罗门归还天授的奇迹之力后,他就从人世间消失不见了,连同他所有的痕迹……只有我们这些熟识他的人还会记得关于他的一切,但是哪怕如此,我们也在逐渐遗忘,所以爸爸我不得不坚持写日记,同时寻找我这老朋友的下落。”
莉莉丝看到父亲因过去的事悲伤,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父亲的头发。
这时,她又看向了那台“收音机”,脑中冒出来一个念头。
“父亲的意思是,那位所罗门王,是去了物质界之外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和这台魔法道具收集到信号的频率有所关联。”
少女的回答令男人感到相当的惊喜。
“真不愧是莉莉丝,只是稍微点拨一下就想到了这里……是的,这收音机上的晶石……
男人的手指覆上了那颗透明的晶石核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父亲随后的话,还是令年幼的莉莉丝感到了吃惊。
“这是……遗体,是所罗门的肉身晶化粉碎后的残骸,鲁夫所爱的人王,具备与鲁夫共鸣的特殊性,或许,这就是所罗门听到过的天音来源。”
竟然是旧世界的王的尸骸。
莉莉丝原本还对晶石内部纹理抱有美感,这下她是看都不想看了。
父亲口中的所罗门王,在她看来是个极端奇怪的个体。
完美地履行了统治者的职责,像是一个遵循运转机制的系统核心,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拥有一般人的思考空间。
可在父亲的讲述里,这个完美无缺的王,还保有着若干人性,这分明是两个极端。
……嘶……嘶嘶嘶嘶!
突如其来的噪音扰乱了莉莉丝的思绪,她抬起头,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是从那台不怎么吉利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莉莉丝和男人一起看向收音机,接着,从里面传出来一个令基尔伯特也深感耳熟的声音。
毕竟他才刚听过,而且是在自己的面前。
“……对于所罗门王,莉莉丝觉得父亲讲述里的他,和记载里的他,拥有强烈的撕裂感。”
在没有防备的状况下,收音机里的声音缓慢地用第三人称的形式,讲出了莉莉丝刚刚的想法,就像一个洞悉了她心声的旁观者在默念自己观察到的事物。
这究竟是谁?
有什么人在监视实验室吗?
未等莉莉丝细想,收音机里传出了更加惊人的内容。
“这时,乌拉尔托戈和莉莉丝同时听到了所罗门王的‘遗体’里传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对于声音所讲述的内容,他们一半是好奇,一半是不安,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的所思所想被除了自己以外的嘴公布出去,但他们还不知道的是,一场危机即将爆发。”
危机?
这个深刻的词汇挑动了莉莉丝敏感的神经,她连忙冲向监控系统,流沙建造的感应装置正在运转中,随着莉莉丝的指令下达,沙盘上的细沙迅速升起集结成小小的沙人,将实验室外的图景复制到了小小的桌面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莉莉丝一跳。
前往塔顶的三条道路上,那些居住在塔外的巴比伦人纠成一群庞大的队伍,也不顾手里的武器是多么粗糙可笑,一股脑儿地涌入禁地之塔。
平时这座塔里只有接受过父亲教育的研究人员会进出,除此之外,不论是贵族、平民还是从其他地方掠夺过来的奴隶,都是禁止进入的。
父亲不怎么干涉外界的文明,只在他们寻求帮助时才会走出实验室的大门。
一个冷酷的词浮现在了莉莉丝的脑中。
这些人是打算要叛变了。
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都不再重要,对于帮助他们祖先逃离旧世界的恩人,做出如此忤逆的举动,实属不敬。
应该启动实验室的防御机关,将这些不敬者清理掉。
“父亲,请把火控钥匙给我,他们正在靠近主实验室……”
莉莉丝看向男人,却没想到他早就俯身盯着沙盘,热泪盈眶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这些孩子,也开始畏惧引导他们的人,所罗门的时代,也是如此,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们呢。”
父亲……
莉莉丝从男人的脸上看到了打击、失落、不甘,她也明白了父亲不会开启实验室的防御机制了,这些都是他在旧世界抢救出来的遗民们的后代,历经三百多年,也只有父亲这样的魔法师保有足够的寿命,其他坚定跟随父亲的人们,都已经深埋在了黄沙之下。
人类太善变了,哪怕出现了那些特别的存在,一个晃神,少年已经长大,英雄也已迟暮,珍视的人们化作枯骨,闪光的人性蹉跎成烬。
各怀心思的两人,一时竟然忘记了背后神奇的收音机。
莉莉丝正焦急着,忽然,她听到了收音机里传出了一种声音。
像是空心石头在筒子里椅,表面碰撞产生的响声。
鬼使神差的,莉莉丝想到了那声音的真面目,一种用来占卜的小石头,每一面都刻上了代表数字的图画,善于占卜的人会将它抛起后,待其落到桌面上。
那面向天的数字,就是神的旨意。
声音安静了下来,似乎暗示数字已经得出,短暂沉寂的男声又开始朗读起那平静无波,缺乏感情的念白。
“灵感总是如影随形,一个念头在莉莉丝的脑中升起,让她能够应付接下来的状况,没人会受到伤害,包括她的父亲和她自己。”
话音刚落,莉莉丝的脑中就冒出来一个想法。
想法的核心来自于巴比伦实验室的一项机能——在城市乃至周边的区域内,被实验室的信号覆盖的地类的语言都会自动被翻译成对方能够听懂的种类。
因此,巴比伦人不需要学习语言,连文字的发展也不过停留在晦涩难懂的图画上。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关闭了翻译功能,人类就只能互相干瞪着眼了,将纠结在一起的叛军统一的旗帜,会因为信息的失效而崩溃,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立刻就会溃不成军。
瞬间失去了曾经统一的语言,猜忌和恐惧的种子将在人心中萌芽,他们会以为这是神的惩罚,随后一边祈求着宽恕,一边从高塔上匆忙逃离。
这个念头一出,莉莉丝也没有时间思考更多,她大声呼唤实验室的语音感应,关闭了翻译系统的放送。
果然,沙盘上的人们开始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人,试图讲些什么,可周围的人也只是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恐慌的开头,往往是某种理所当然的习惯被打破的瞬间。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用实验室用词大喊起了神罚的意思,虽然不解其意,人们还是从不停开始下跪祈求宽恕的家伙眼里读到了恐惧的情绪。
这种情绪传播得很快,像一种传染病,跟在队伍最后的那些意志并不坚定的跟随者,立刻丢盔弃甲,跑不见了踪影。
而那些看到身后的人逃跑的墙头草,也在退路大开的诱惑下,跟着逃离了这座高塔。
一传十,十传百……恐惧感以迅猛的速度侵蚀着叛军的战意,到了最后,人数不复最开始的叛军领袖,也不得不面对作鸟兽散的局面,只能硬着头皮走下了塔。
“成功了……”
看到沙盘上的景象,莉莉丝还没高兴多久,她忽然感到一种恐惧。
刚刚的那个念头,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是自己被紧急事态逼出来的应急处置?
可这如何解释,那个收音机的声音,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想出这个办法。
抑或是。
这些想法收音机声音的主人,通过某种手段,灌进自己脑中的,莉莉丝想了一会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极为可怕的情况,若是前者,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就属于拥有了预言未来的能力,若是后者的话……
那莉莉丝也无法确定,自己曾经冒出来的种种想法,哪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情感了,若是连这里的防护都被撕破,随意任人涂写,那莉莉丝,还真的是莉莉丝吗?
可是,好奇心与求知欲开始骚动,这台收音机的确神奇无比,也许正是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让所罗门王得以变成那样完美的机器。
它还能告诉自己什么呢?
蠢蠢欲动的心思浮出面庞,落在了一旁的男人眼里,他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别想了,莉莉丝,虽然不能说这些声音各个心怀鬼胎,但至少能明白,这些声音并不是基于‘善意’之类的意图在发送这些信息,他们的话的确很有诱惑力……却也不是能不假思索执行的金玉良言。”
“……我明白了,父亲,我理解您的用意了。”
看到男人脸上的泪痕,莉莉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画面逐渐变得黑白,唯有在这黑白中保留颜色的基尔伯特和正在不停啜泣的大人版莉莉丝。
“李炎”,不,应该说利用心灵之光占据了李炎所用身体的不明人士,从静止的场景里随手拿起了收音机,他的声音和收音机,两人心中的声音,以及天上那颗金色的眼睛发出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像是一种不带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却又饱含了不可侵犯的威严。
“这时的莉莉丝还不知道,当时听到了天启之声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听到了另一种内容,这就成了她与父亲分离的伏笔,有时候莉莉丝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当时她察觉到了父亲痛苦的原因,或许父亲就不会独自离开,实验室的兄弟姐妹们也就不会落入互相残杀的局面,这一点可能性,成了莉莉丝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时时刺痛她的心扉。”
他说完,将收音机捏碎,任凭晶石破裂,记忆的幻境消散不见,周围又变成了被次元风暴围绕的山顶平台。
“不准看……那是属于孤的回忆,你们……都……不准……”
“臭奶牛……”
哑口无言的基尔伯特看到了傲慢的母天使如此失落的一面,心里却没有应有的舒坦,他已经没有普通人的感情,理性思维的计算在告诉他,他现在很危险,眼前这个寄宿进自己肉身的家伙……根本不能用人来衡量。
虽然他只是冷酷地讲述着别人不为人知的过去,将最柔软的部分撕开,展示给路人观赏,但无论用哪一种角度去摸索对方的意图,都属于无路可走。
他说要给自己名为诅咒的礼物,或许是一种暗示,自己的终点就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基尔伯特才发觉到,原来,哪怕是绝对理性思维的契约者强化,也有无法剥离的情绪,而这股情绪,叫做害怕死亡。
也对,毕竟理性主义的思考模式是让自己活下去,得到最大利益,建立这种思维模式的底线,便是活着。
基尔伯特睁大了眼睛,看着不断向自己靠近的黄衣青年,不安和畏惧都在为怕死的哀鸣感添砖加瓦,直到青年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打量起自己。
到此为止了吗?
未等他反应,一道从天而降的细小光柱垂直穿透了他的胸口,一瞬间,覆盖在基因内的契约者强化模板,竟然在他的皮肤上变得可视化,只听得清脆的声响,强化模板的核心发出了破碎的响声,近乎让灵魂也要发出尖叫的痛楚瞬间将基尔伯特吞噬到将近昏迷。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deusexmachina……(机械降神)”
在惨烈的痛楚中,他仍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自己的耳朵。
“听好了,我要送你一份礼物,这份礼物,是一个诅咒,这个伤口将不会再愈合,哪怕主神的光辉也无法将其修复,因为它就像你的一部分,原原本本就在那里,从此之后,你的生命将会陷入凋零,伤口会日夜折磨着你,而当你使用契约者强化的能力后,为了支付代价需要啃食紫罗兰花的时候,花的味道会让你短暂回想起曾经身为人类时的情感,那些宝贵的温暖感觉会疗愈你的痛楚,直到代价支付完毕,如此往复。”
青年平静地诵读着对基尔伯特下达的“宣判”,眼看着后者在地上痛得打滚,在意识迷茫中呼唤起主神修复,天上的主神降下一道金色的光芒,将基尔伯特紊乱的内脏镇静下来,可即便如此,他胸口上的空洞依旧没有开始愈合,就像那空洞不被主神判断成伤口似的。
“直到终有一日,当你重新回忆起‘爱’为何物时,这个伤口才会被填满,你也才会获得重生。”
一朵紫罗兰花凭空落在了他的嘴边,他挣扎着将花朵一片片咀嚼,似乎只有这样,那近乎将他逼疯的痛楚才会不那么明显,可是当花瓣的苦涩在嘴里散开的时候,一种久违的情感,被他重拾起来,那是,作为人的情感。
而这却非是救赎,而是更深刻的痛楚,失去情感时的所作所为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近乎弥留却不会死去的基尔伯特脑中闪过,逼迫他重新用人的情感去审视那些他犯下的罪孽。
悔恨像一条带刺的棘条,缠绕上了基尔伯特重新鲜活起来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响起的,不是痛楚的悲鸣,而是心痛的哭号,是一个男人流下了在他作为人类死去那一刻时的眼泪。
确认了在后悔中痛哭的基尔伯特后,青年转身,朝着莉莉丝说道。
“好了,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感过去了,母天使,让我们放眼更加实际的未来吧。”
“……你想要什么?被汝如此戏弄,可别认为孤会轻易答应汝的价码。”
“连你父亲的下落作为交换也不可以吗?”
“你!”
深知在“祂”面前毫无胜算,莉莉丝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收起眼泪,认真考虑这个她根本无法拒绝的提议,“祂”的可怕之处,并不仅仅在于“祂”是什么,更在于老谋深算的“祂”可以做什么,与其为敌的话,自己处于信息的绝对劣势,是一场艰难到看不见胜利希望的战斗。
“那你需要什么呢,无所不能的汝,还会有求于孤?”
“诶,我刚才不是说过,还是要给平衡一点面子的嘛,乱开金手指可一点也不‘好玩’,命运击败人性的办法从来都不是依靠力量的碾压,如果不是某人的请求,我也不会这么对一个契约者用上权能,这不符合我一以贯之的不干涉主义……”
说了一通后,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如此喋喋不休,寄居的生灵选择单刀直入。
“算了,我就直接开价好了,我要和你共享这颗主神完整的权限,当然,我不会限制你继续使用主神,但我使用主神时,你也不能阻止我的指令。”
“要和汝共享主神权限,并且天真地相信汝不会‘背刺‘,‘搞事’,汝觉得有可行性吗,如果真的要共享主神,那孤还不如和特蕾西娅那个爱截胡的女人共享附身媒介呢,孤不可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且未经证实的消息放弃主神的安全性,这是底线。”
“唔,也挺有道理的,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我敲最喜欢强人所难,这样吧,我就退而求其次,只要一半的主神权限,不过你得加个码来弥平亏空,就用你一羽翅膀好了,这个代价很轻松了吧。”
“……汝要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了,像我这样的存在,不屑于用谎言作为武器,因为我们深谙只有用真实作为武器,才能所向披靡的道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不干不脆的,我就收回这次交易,把你的主神顺走了哦~”
说到这里,莉莉丝知道已经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她本就别无选择,为了失踪已久的父亲,她一定会答应,这一点对方是心知肚明才会以交易的形式提出,而她自己只能尽力争取到更大的空间,毕竟她没有本钱和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夺走自己权限的存在正面打擂台。
“真是讨厌的家伙,特蕾西娅也是,你也是,孤和你们这种,合不来。”
抱怨了一句,莉莉丝咬住牙关,伸手从自己的背后撕扯下来一只洁白的翅膀,顿时鲜血洒满了母天使的侧面,被赤红色溅到了脸的她忍住疼痛,天使的羽翼是其本质的衍生器官,与灵基同等,是不能为人代替的,她举起羽翼,扔向空中,任凭羽翼在光芒中缩小,变成了一根小小的羽毛,落到了“李炎”的手里。
“代价成立,那我就依照交易的条件,把坐标发送给你吧。”
青年的头稍稍一歪,一道信息上传到了主神里,与主神相连的莉莉丝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坐标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竟然是那里……父亲他,果真没有食言……”
看到坐标解析后的名字,莉莉丝也是感慨万千,青年抬起头,只见天幕上的玄黄之眼中,从类似水一样的波纹中冒出了被一条条金色的禁行带捆成了粽子的人体,划过天空,笔直坠落到了地面上,将停机坪撞出了数条裂痕。
而那人体,自然也是摔得粉碎,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死去,那些破碎的肉块变成了黑色的烟雾,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当肉身重塑,限制在身上的禁行带就像活的盘蛇,从那个人的身体上脱离。
“杰拉德?”
看到男人的真面目,莉莉丝顿时明白了突破口的所在,竟然是用主神下属的成员作为系统的后门来使用,为了持续连接,甚至不惜把他当做节点泡在了那上面的空间里。
“我就把他还给你了,可别把他弄死了,他制造的‘儿子’还在等着爸爸回家呢,我相信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哪怕他们是你最讨厌的人类,顺便一说,我在这家伙身上留了点东西,你要联系我的话,可以通过他,该怎么用,你查阅主神就好了。”
气愤难当的莉莉丝也不顾对方的立场,反唇相讥。
“惺惺作态,竟然要被汝这种家伙指导,世道真是没落了,说到底,孤和柴诚葵,到底是谁赢了呢,不,吾等二人谁也没赢,吾等都输给了汝,确认一下,孤可以离开了吧,多管闲事的机关神,冒昧说一句,您说书的技巧可真比不上旧时代的吟游诗人啊。”
“让复制者认自己做妈的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呀,好了,朕乏了,你快跪安吧。”
以不太愉快的互讽结束了这短暂的会面,心有不甘却又对坐标怀有希望的莉莉丝朝着主神伸出手,黑色的主神以完美的平均分割线分离成了两个,又迅速将平摊的切面补足,只是大小小了整整一圈。
在黑色主神的庇护下,昏迷不醒的杰拉德与倒地痛哭的基尔伯特,以及莉莉丝消去了身影,随后那宛若黑色的太阳般的球体,进入了一道打开的裂隙中,与这个尽头的世界做了告别——尽管这个世界本来应该成为它的一部分。
而对于被留下的潘朵拉的残骸,青年扫视了一眼,微微叹息了一声,却也没有做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扫视这个真正可谓荒无人烟的世界——
被次元风暴搅乱的城市废墟、随着魔素主人撤离而失去动能的异常机械体、以及这个,可能仅剩十位数以内的幸存者的空荡世界。
“……是时候重塑这颗星球了,得好好想想怎么给它一个合适的结局。”
被次元的裂痕掀起的风吹在青年的脸上。
寒冷,刺骨,充满了凉意。
一如这个萧瑟的世界,失去了人类,也没有回到自然主义者最乐意老生常谈的、所谓生机盎然的模样,如今这个荒凉的世界,失去了温暖的热度,失去了灯火的色彩,除了对位面能量怀有贪婪的溶解者,没有人会多看这里一眼,哪怕它曾经是几十亿人的故乡。
这是所有毁灭的文明都会享受的待遇,一视同仁。
“真无聊,果然无聊是最致命的毒药,莉莉丝说得没错,我一定会将事态导向更加混乱复杂的状况,也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搅浑水的机会,因为那样比较有趣嘛,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开始动手了,葵(aoi)。”
青年的目光看向停机坪的尽头,立身的少女朝他伸出手,厉声喝道。
“你给我,等等!”
生者不死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