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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外看风平浪静,暗中波涛汹涌。
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意味,大家都夹起尾巴做人,不敢轻易发声。
直到拟定了三宫六院的挑选名单,这才有人挑起了话头。
对于这件事情,各家公子哥儿们,既觉得臊得慌,又觉得心惊胆战。
在宫外边他们是世家公子左拥右抱,可以随便找女人,自在的不得了,现在要是进了宫,那可就要收敛手脚,规矩做人了。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一辈子只能看一个女人了!
明显就是吃亏啦!
这种赔本买卖,万万没人喜欢的。
现在就只能期盼着摄政王看着名单时,手下留情,千万别一个手抖,把自己给留下来了。
……
握笔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有抖。
就是有些犹豫不决。
东看西瞧,哪一个都觉得不妥。
“哪一个都不要行不行?”汝华愁眉不展,目光焦灼凝视着面前册子。
宫中特地派出画师,去每一家府上给这些公子们,都描了一副画像,装订成册,随着名单一起交了上来。
轻飘飘没几分重量的册子,如今拿在她手上,却重若千钧,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既然下了圣旨,用完有个交代,随意勾选几个就是了。”栾子襄站在她的身边,目光似有若无的瞧了册子两眼。
确实有几个长得勉强能看,他若无其事凑近她的脸颊,“你就捡着好看的选就是了。”
汝华微微蹙了蹙眉,翻过一页,“我瞧这个还可以。”
清清肃肃,画纸上的人,虽然有几分文弱,但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栾子襄眯了眯眼,微微抿唇看了她一眼:“你喜欢这样的?”
汝华散漫沉吟了一下,不去看他,“也不是喜欢,尚且过得去吧。”
栾子襄缓缓勾了勾唇,“你觉得这个过得去?”
汝华有点儿头疼,“我说不要,你又逼我选,现在又来说这些风凉话,是想怎么样?”
她选也不是,不选也不是,这画册子还就摆在了她面前,成了过不去的一道坎了。
缓缓叹了一口气,“要不你替我选?”
栾子襄指腹按在画册上,低头看向她,“你说朝中大臣们,是愿意把儿子送到宫里来,还是放在家里栽培?”
汝华不假思索,无奈一笑,“当然是留在外边,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儿子,但凡是倚重的,都不会想送进宫中来。”
栾子襄听得微一颔首,“那他们不想来,自然就少不了用点儿手段了,比如买通画师,把自己画的丑一些,只要报酬优渥,不是难事。”
汝华愣了一下,再看画册上的样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越是得家族器重,想必就会画的越丑。”
她有点儿想笑,臣子与她这个皇帝斗智斗勇,最后便宜了画师赚的钵满盆满。
栾子襄微微摇了摇头,不屑的瞟了眼册子,直接圈了两个。
文武百官倒是自作聪明,殊不知他怎么可能让这些人顺利入宫。
如今整了个画册子,也不过是为了应付楚岚的缓兵之策而已。
好看的不好看的,名门的或是世族的,哪一个都别想把手伸到她的身边。
汝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圈起来的名字,“这几个人,到时候真要送进宫里,我可不负责。”
她真是怕了这些事儿了。
栾子襄淡淡轻笑,“放心,不让你负责。”
他搂了搂她的腰,合上了画册交给了下人,“先不必把结果公布出去,只命人压在奏折下边就是。”
下人领命出去,回来捧了碗熬好的药回来。
略一沉眸,他抿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难以忍受,便一口气灌了下去。
汝华把碗交给下人,目光微紧,叹息:“什么时候你才能不用吃药,身体大好长命百岁。”
栾子襄压了压嘴里苦味,垂眸掠过她的眉眼,握紧了她的手,“别担心,这几天已经没事了,这药顶多再喝个三顿,也就能断了。”
毕竟是药三分毒,他也不想长期服用药物,让身体产生了依赖性,索性一次用着重要,往后戒断了就是。
汝华放心不下的,自然也不只是他身上的病根,更多的是那一瓶毒药。
她真怕哪天突如其来的发作起来,想一想那种情况,就让人窒息难受。
“子襄,我这几天没有回宫,也没有上朝,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动静?”她委婉询问,他会懂她的意思。
栾子襄清隽眉眼微抬,眼尾一抹冷冶,“能有什么不好的动静呢?你若是担心楚岚会因此铤而走险,大可不必,他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知道这不是个好机会。”
汝华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他不会轻易做出什么,但我放心不下你。”
“你就在我身边有什么放下不下的,至多我也不去上朝,留在府里陪着你。”他微微低头,状似玩笑的口吻,轻飘飘带过来这这东西。
汝华自然不会较真,只是心中却多了几分斩不断的杂念。
她离开皇宫这么久,若是楚岚没有察觉到什么,是不可能的,她倒是不怕楚岚做点儿什么,可她却有些害怕栾子襄做点儿什么。
毕竟,楚岚不会闹得玉石俱焚。
可他……
汝华有些幽然的垂眼,谁也说不准会发生点儿什么。
她不去阻拦,这一次只听天意了。
“方才圈出来的名单,明天上朝会办公布吗?”她问道。
栾子襄略微垂眼,目光轻柔落在她的脸上,“不会,你别担心。”
“现在朝堂上各为其政乱得很,我把名单压一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鱼儿上钩,在水里折腾起来,这些人既然千方百计的要留下府里的子孙,可见也没有几分忠君之心,都是些不可靠的。”
他提前与她说好这些,到时候有动作的时候,也不至于没有出师无名。
汝华偏头看他,“那这些人怎么办?贬谪还是流放?若是一次性换血太多,恐怕朝堂上会伤筋动骨。”
栾子襄淡然处之,“我会处理好的,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就带你回宫。”
他心中有数,这一次本就是冒险之举,不成功便成仁,不愿意告诉她,是因为还没有把握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不想看到她陪他着焦虑。
汝华心中一悸,神色有些惘然,总觉得有些不安,“那说好了,到时候你陪着我一起回宫。”
“好。”栾子襄微微颔首,看她淡淡提笔抄写书籍。
落笔行云流水,收笔沉稳内敛。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黄昏。
窗外风声沙沙掠过树梢,地上霜白更重了一层,隐约夹杂了几分别的动静。
汝华微微抬起了头,笔下动作微滞。
栾子襄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昼闫,我出去看看。”
她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虽然一切都平静如水,但她心里知道纸里包不尊,早晚有一天要爆发出来。
听到窗外动静的那一瞬间,她真有些难以呼吸,仿佛被一双手扼住了咽喉,但万幸不是楚岚。
有些恍惚的看了眼纸上墨迹,原本是为了心静,这才抄写了这么多张,如今看着上边的字,却更心慌意乱了。
指腹按在纸上,随意叠了两下。
现在只能是眼不见为净了。
……
栾子襄系上轻裘,推开门走进偏房。
昼闫已经在里面等了有一会儿了,回眸看到他,眼底有些明光,匆匆一礼,“王。”
栾子襄略点头,坐在了木椅上,心中已经隐约想到是有了结果了。
“找到人了吗?”他修长指尖叩在了桌上,余光停留在桌上茶水中。
昼闫难掩激动之情,重重的点了点头,“找到了。”
“我们的人,在秦国公给的几处地方蹲守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偃师的痕迹,其实本可以更快,可刚开始偃师不肯相信我们的身份,以为是秦国公派出来杀手,这才避讳着迟迟不肯露面。”
偃师自然知道,他经常落脚的地方只有秦国公知道,甚至是这么多年,都锲而不舍的派人来对他围追堵截。
如今突然发现,又有人蹲守在这些地方,第一反应自然是以为秦国公贼心不死,又来上门找麻烦。
为此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东躲西藏。
栾子襄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他心头大石就能放下,但事实上也并没有松懈几分。
料峭眉峰微微上扬,眼中一抹幽深,偃师是找到了,可毒毕竟是楚岚下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解。
“他如今仍然是站在楚岚那一边的,有些话不必跟他说的太过清楚,只说请他来救命就是,我们的计划,半个字都不能向他泄露。”
昼闫颔首答:“自然,属下知道这些也吩咐了底下人,严守口风。”
“属下见到偃师之后,提前一步赶回来,按脚程算一算,这个时候人也快要到天都的地界了。”
栾子襄淡淡勾唇,眼中一抹意味不明的冷,“那就提前把城门守卫换成我们的人,动作要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偃师回了丽京城的消息,暂且不要让别人知道。”
昼闫领命:“王放心,楚岚虽然手下也有不少可用的人,但在凉州城毕竟比不得我们根基深,他如今身在宫中,城防这种地方还插手不上,想要悄无声息的带偃师进入城中,不是难事。”
栾子襄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缓缓摆了摆手。
昼闫了然离开。
一盏茶水喝完,他徐而放下空杯子,算着差不多到晚膳,准备回去陪她吃一些。
甫一起身,却忽然有些椅,脚步昏昏沉沉的难以支撑自己。
心底已经有了几分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体内仿佛有百足之虫,一点点噬咬心脉骨髓。
是毒发了。
撑了这么久到了现在发作,真是来的是时候。
他缓缓坐回去,靠在桌案上支撑着自己不要昏睡过去,额上已经冷汗涔涔。
无论怎么样,都要撑到偃师入府。
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前功尽弃他真是不甘心。
不能死,他答应过她的,好好活着。
伸手摸到了案上空了的玉杯,苍劲有力的五指,缓缓收紧。
玉杯上逐渐崩裂出细纹,“咔嚓”一声四分五裂在他手中。
栾子襄已然忘记了疼痛,用力的握了一把,碎玉割破手心,鲜血横流。
他以这样的方式,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能被身上毒性给吞噬了所有本能。
疼痛中逐渐麻木了神经,一刻钟之后,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他知道这不是毒药失效了,而是他已经习惯了痛感。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怕自己沉沦在疼痛中,身体本能的昏厥过去。
毕竟这一昏倒,还能不能醒来,就是未知之数了。
沉吸了一口气,手上的疼痛已经不能阻挡神经,他将碎玉片子从血肉中拔出,扔到了地上。
草草缠了一方锦帕,避免失血过多。
然后一动不动的坐在案前,脑海里不断在想东西,企图制止神识的消沉。
想什么?
只有想她,除此之外,任何东西都不能唤醒他对毒性的抵抗。
她如今就在旁边的房间里,离他一墙之隔。
他甚至只要发出一点儿明显的动静,她就会警醒过来见他。
他想见她,非常想。
但不想以这样的姿态见她,让她陪着他一块痛苦,他宁愿一言不发的默默忍耐。
或许再撑一刻钟,就熬过去了。
就这么告诫自己,他不能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仿佛真的有了几分清醒,能够勉强维持一段时间。
但这一段时间是多久,他也不知道,不能保证……
他只能告诫自己,总不会死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虽然毒发来的猝不及防,可楚岚不会要他的命,只是警示而已。
熬过了这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只要撑到了偃师进府就好,在此之前,他不想她知道这些,只能期盼着她不要突然找到了这里。
窗外已从黄昏彻底沉入黑夜,房中没有点灯。
但下人们知道他进了这里,不会擅自进来打扰,漆黑中汗水与手上鲜血,同时黏在皮肤上,如同一层脱不掉的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