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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偏殿时李承乾已经在了。我吩咐了宫人们退下,径自跪在了他膝前。他皱眉,问道:“你这是为何?莫不是要求我让你离开东宫?”
我轻轻摇头,淡淡说道:“妾不会离开殿下的。”不晓得自己为何说出这句话,但日子久了我似乎真的开始接受也许自己一辈子也离不了宫的事实了。“那你跪着是为何?”他不解,只是专注地看着我。我哑然,方才进殿瞧他甚为落寞,不自觉就屈膝跪在他跟前想要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可当他如此问时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策划也好叛逆也罢,我都是毫无指责他的立场。稍叹口气,我缓缓起身:“没什么,就当是果儿给您行大礼了。”
“若是将来我不幸兵败,才这般向我拜礼吧。”李承乾悠悠地说着,我心里惊慌,起兵斩杀李泰的事情,我只是略微猜测不敢明说也未曾知会恪哥,如今他这般说话想来是真的了。忍不住道:“事情也许不至于到这地步呢?”
李承乾冷笑,拂过我的发丝,冷漠地说:“往后这东宫也不便任何所谓的兄弟过来拜访了,你若是记挂九弟,就自行出宫吧。这是令牌,好好拿着。”说着就掏出个令牌按在我手中让我拿稳。我心骤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忙将令牌放置一旁疾步上前拦住了李承乾,不安地问道:“殿下是要做什么?您这是变相要果儿离开么?您是太子,皇后娘娘的嫡亲儿子。只要您无甚过错,皇上定是会保住您的,您何必如此激怒您的父皇呢?即便魏王有千错万错,您也不能这般极端地去对待呀!”
“朝堂有些事情,你并不明白。”他拢了拢衣袖,安抚我坐下,然后有些感慨似:“也许当初我不将你留下就好了。”这么说着,继而走了出去。我寂然地坐在椅子上,丝毫读不懂他的情绪波动是为哪般。今儿遇着这两兄弟都太过于古怪,让我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也未待我弄明白李承乾所说的“朝堂”,这东宫不久久传来更为惊人的消息——太子竟派人去刺杀太子右庶子张玄素!那张玄素命大,逃了去皇帝拿告了状,如今皇上是震怒。我不晓得李承乾为何要做这些事情,先前他找了伶人来着胡服唱戏也就罢了,刺杀臣子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就光明正大的干了?他似乎已经不在乎这太子之位也不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如果说当初李纲的事情,他即便残忍但也有道理在,那么张玄素此次我真看不出李承乾有什么理由。
我推窗远眺,我不懂朝堂的事情,这般望着东宫的景致越发的糊涂,心里更加凄凉。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竟是生生将人逼疯。
“果儿姐姐?”门扉不知何时被推了开,我转过身才见走进来的是阿武。她此次穿着一身桃红色,分外娇丽。我淡淡一笑迎过去:“才人怎么知晓我在此处?”
她仍是调皮的模样,娇笑着:“这问问不就知晓了?只是姐姐莫不要将阿武供出,阿武在住所闷得慌也不知晓该何处走动,就又寻了来姐姐处呢。”
可我这心却有些凉,虽听她说得顺当可总是不免觉察到眼前的女子不是我所想的那般天真烂漫。东宫这么大,她轻巧就可以问着我的住处,而且一点儿也惊讶。再回想此前种种,忽而就觉得那日她迷路时怯怯的模样好似伪装。偌大的地方她谁不问路竟就遇上了我?淡淡凝眸:“才人,为何从不问询我的身份?既是奴婢之身为何又住在显德殿偏殿里?”
“皇家的事情少问,这是阿武进宫以来学到的。”她仍是笑,而后为我倒了杯茶,端放到我的手里:“阿武进宫来见过的娘娘不多,记得最深的是徐姐姐。她总是娴雅安静,可却深得隆宠。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女子色衰爱弛,断不是美丽就可以在宫里存活。然后她让我好好想想。阿武这一想就是多日,终究还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我顺口说着,而后又觉得不妥:“慢着,才人与我说这些是为何?”
“后宫的女人想要长久,要学会察言观色是头一点。姐姐,阿武想了这么多日岂会没想通这么简单的道理?进宫前早已听到过的传闻又岂会不懂联想?您衣着矜贵又在这东宫里闲暇自如,阿武岂会没看出您是何人?虽太子殿下未予您封号,可宫里的人都知道您在殿下的心目中比太子妃还要重要。阿武只是小小的才人,若能结识您也是好事一桩。”她巧言说着,那般坦荡,倒显得我小题大作了。稍稍叹气,于是缓了声:“如此,才人恐怕是错了。果儿自是无名无分的卑贱奴婢,与果儿结交并无半分好处。”
阿武听我如此说,却是不甚在意,转而说着:“阿武也是看得清楚的。只是那日与姐姐交谈后又觉姐姐是宫里难得无求之人因而想要诚心相交。况且这东宫,怕也不久换主了。”
“才人!”我厉声制止,忙瞥视窗户深怕这般忤逆的话被人听着。却见阿武仍是不在意的样子,只听她言:“殿下如何待姐姐,传言也许有夸张但见姐姐您过得悠哉也知他定不会待您如囚徒。而现在东宫人心涣散,都巴巴着去讨好魏王了,哪里还顾忌这些?姐姐,您当真不知皇上已经下旨让魏王住进了武德殿?若非魏大人与褚大人极力反对皇上的提议,恐怕东宫如今就换了主了!”她稍稍顿了顿,见我已变了脸色,阿武眼神飘忽,欲语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