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酒后无状?你便不是酒后,难道就没有无状过?”未央这么容易就低头示弱,反叫乌兰若更难相信她的诚意,但是如今情况不明,他被她言语冒犯也不是一次两次,何必纠缠这一次,“算了,今日我累了,懒得惩治你。你即刻回房反省,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想成为渐回,还是继续做阿凌!”
此后数天,乌兰若强令郁郁寡欢的未央做向导,转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日日赏花问柳,夜夜品茶论酒,好不逍遥自在。每到一处必令她说出一二掌故,逼得她不得不去重新回忆当年的故事,亲身经历的、道听途说的、快乐的、痛苦的、刻意牢记的、恨不能忘却的都一一道来,直到乌兰若听得满意为止。只因渐回是不会拒绝邑帅的任何要求的!
这样一直游逛到花褪残红青杏小,各番国使节已陆续离开京都,乌兰若才心满意足,收了游兴。
因定了次日北归,这日一早乌兰若便吩咐未央在房中收拾行装,自己下楼结完后账,亲去牛马市场挑选上好草料,以备路上所需。
乌兰若出门未几,便有宫中内侍送来大汉皇帝钦赐乌桓夫人的两色礼物,并照惯例奉送乌桓使节现钱若干,作为他们往来奔波的辛苦费。
内侍既走,未央四顾无人,到底按捺不酌奇心,犹豫半晌之后,小心翼翼打开其中较大的那个礼盒,只见其中整齐叠放着锦绣软帽、嵌宝蹀带、朱紫短袄、玄黄阔裤,显然是一套堪配乌桓贵族身份的女装胡服,更有金丝银线精心刺绣出汉人尊崇的龙凤呈祥图样,明晃晃地照花了她的眼,也照见了刘奭的口谕“烦请使节转告公主,北地酷寒,旧衣不暖,就请换新,莫多牵念”在她心上重新扎上的一根刺!
莫多牵念!他叫她莫多牵念!他也知道她会有很多牵念么?
他之所以费这番心思,是想叫她明白,衣既然该换新,人也无须恋旧了吧?
是啊,不得不承认,当年他亲手替她披上的大氅已年代久远,如今的确不能给她曾经的温度了。
只是,他钦赐新衣,她却不是主人,因此她虽旧衣不暖,却无新可换!
乌兰若办完事回到客栈,想必诸事顺利,心情极好,边喝茶边听未央汇报汉帝赏赐之事,完了不经意地问一句:“可知赐的是什么礼物?”
未央一愣:难道他有千里眼,看见她打开礼盒了?心虚地用眼睛余光扫一眼乌兰若的表情,料到他不过顺口一问,她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简单回道:“属下不知!”
不知是不是她心虚的一瞥引起了乌兰若的注意,使他陡然起疑,他手中的茶杯停在嘴边却不饮下,半晌才说:“你可知想做渐回,可不仅仅是对我言听计从,最主要的是……”停顿之时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无论大事小事,绝不能有丝毫隐瞒!”
原为省事,岂料事与愿违,未央见乌兰若又要在茶杯里面翻大浪,懒得和他做无谓的周旋,面无表情地重新回答先前的问题:“汉朝皇帝说北地天寒,特赐公主一套冬装。”
乌兰若薄唇轻抿,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狡黠地笑道:“既然汉朝皇帝广施钱财,咱们就不要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反正这些钱财带回乌桓也无甚用处,不妨就地挥霍。走,咱们先去长安最好的酒楼用饭,然后嘛……”眸子里的笑意更浓,“我的女奴阿凌曾有恩于我,我一直没能好好谢她!现在机会来了,你替我好好挑上几套像样的汉朝女装,再买上几样时新的首饰,算是我送她的礼物!”
翌日,天色未明,两人启程北归。
其时已是春暮与夏初交替时节,沿途风光比起来时更见明媚,且处处换新景,恰似一日看尽四季花。
乌兰若兴致甚好,一路逢山游山,遇水戏水,每到市井必要流连,少则半晌,多则三日,并不急于赶路,因此京都至边关的归程竟花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
这日将近午时到了镇远关,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偏将远远便迎上前来,先冲赶车的未央拱拱手,等车子停稳后,隔着车壁向舆内的人揖道:“使节一路辛苦了!我辽西都尉萧毅将军在此视察防务,特请贵使移步行营,喝一杯酒再走不迟。”
一听说有故人在此,未央下意识环视四周,突然警觉此举不妥,连忙收回目光,却听乌兰若慵懒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渐回,告诉这位少将军,我们赶路要紧,下次再叨扰吧。”
未央正要开口答“是”,不远处的行营里便闪出一个甲胄整齐的高大男子,一边疾走一边朗笑:“贵使何必急于一时?喝碗薄酒也不耽误多少时间嘛!敢是在长安喝惯了御赐美酒,嫌弃萧某的酒太淡了?”说话间人已到车前。
萧毅话音甫落,未央便听乌兰若在车舆内轻咳两声。她审时知机,连忙跳下车,替他打起车帘候他下车。
乌兰若端足了架子,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三步开外的青年将军,客气地笑道:“萧将军言重了!在下听闻将军一向军务繁忙,岂敢随意叨扰?不想将军如此盛情,倒显得在下小器了!”
萧毅转身接过副将手中的酒碗,双手捧向乌兰若:“萧某久闻柳城邑帅足智多谋,决胜千里,更有回春妙手,可断生死,一直十分敬仰。今日有缘得见,实是萧某之幸。薄酒不恭,还望阁下多多包涵!”
“萧将军过奖!什么足智多谋?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乌兰若一向自恃谋略过人,萧毅这番话正说到心坎上,自然暗暗高兴,却绝不肯将这喜色摆在脸上,只是伸双手接过酒碗,然后又腾出一只手,向四周虚虚一画,慨叹道,“看这雄壮军威,还有这坚不可摧的高墙,这才是男儿该成就的事业!萧将军治下有方,军纪严明,实乃名将之才,在下佩服,先干为敬!”
萧毅看他爽快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依礼陪上一碗,正色说:“岂敢!这雄壮的军威乃是借前人之功,坚不可摧的高墙全赖朝廷之力,萧某初来乍到,坐享其成,唯尽职固守,何敢居功?”又向乌兰若一抱拳,“不过大汉有乌桓为友,乌桓又有邑帅这样的才俊,萧某倒真能安享太平啊!”
乌兰若听他言语中似有所指,心中怏怏不快,却也懒得多费口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萧将军真是虚怀若谷,叫在下汗颜!恕在下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就请告辞!”转身自行登车,吩咐未央驱车即去。
未央领命,喝马启程,突觉萧毅锐利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恕不远送”四个字倒像是专门说给她听,不由忐忑。不过她想想自身上下并无不妥,处处警惕无非是心理作怪,于是松下绷紧的神经,冲萧毅抱歉地点点头,算是替乌兰若回个礼。
而在马车扬起的灰尘中,那双锐利的目光一直追随马车到极远的地方,它们沉浸在深思中的主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虚空中的什么人:“最近柳城很不安定吗?”
因在关口这一耽搁,未央紧赶慢赶,还是没在天黑之前将马车赶到乌兰若指定的露宿地点——乌桓山。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乌兰若并未因此责怪她,反倒像是十分开心地笑说既然天意如此,不妨顺其自然,敲向南数里便有地方可落脚,他们当晚无须露宿山野了。
果不其然,车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疏朗的树林中便突现一处小小房舍,孤零零地静候在那里,突兀得像是梦中的事物。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未央跟在乌兰若身后小心翼翼移进去,等火折子点亮后才看清,原来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木屋,灰尘蛛网遍布各处,不像个住人的地方。
乌兰若看未央眉毛鼻子皱成一团,一边不停地用手扇灰,也不勉强她帮着收拾,打发她出去驻车卸马,并伺候它们草料饮水。说到底她也不是渐回,什么事儿都要他教来教去。若非嫌她在屋里碍手碍脚,他宁肯她什么都不做,说不定他还更轻松些!
未央被灰尘呛得嗓门痒痒,巴不得他这一声吩咐,火折子也不点就摸黑跑了出去。
谁料还未等她靠近马车,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突然跳出,气势汹汹直逼而上,明晃晃的刀锋“忽”地一声向她劈面砍来。
来人出手迅猛如电,哪里容得她拔剑?未央吃惊之余,只本能地锐叫一声“岚……若,救我”,就势仰面躺倒,暂时避过刀锋。在倒地时她左腕翻转,一枚毒针激射而出,右手迅速拔剑在手,护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