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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田在郂州车站下了车，想着不能空手去见齐文川，便走进一家商厦准备买点儿礼物。在走到一楼副食品柜台前的时候，他看见一位老人正在买肉，掏钱时一张十元的票子掉在地上，并毫无知觉地离开柜台，他马上捡起那张票子喊了一声，把票子还给了老人。
老人拿着票子惊奇地看着长田说道：“现在有的人又偷又抢，可你捡了钱还给人家，真是不多见了。你在什么单位工作？”
“我是农村来的，到这里想找点儿活干。”
“听你的口音像是东北人，这儿有熟人吗？”
“没有。有个叫镀的人告诉我，他有个朋友在这里做生意，让我来找他。他的朋友叫齐文川，做的生意很多，在这车站附近就有他开的郂都大酒店，镀说一打听就能找到。”
老人笑道：“咱俩有缘哪，你要找的那个叫齐文川的人是我儿子，咱们去见他吧。”
长田帮助老人拿东西，还把家里的情况和如何认识镀的细节都介绍给老人，老人听后很有感触地说道：“你们那里的生活挺苦啊……现在的政策放开了，是个好事儿，要真的好起来还得一段时间。现在这郂州城里很乱，一帮一帮的农村人涌了进来，什么样的人都有，找不到活让钱憋着了，豁出来什么都敢干，治安都成问题了。”
“郂都大酒店能有我干的活吗？”
“店是我儿子开的，我做不了主，一会儿见了他你和他说吧，我再帮你说几句。”
长田在二楼的办公室见到了齐文山，他从文山锐利的目光中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心里先有了三分怕。老人先给两人做了介绍，又讲了还钱的事儿，最后说到长田来的目的。文川看过镀写的便条问道：“你是几点到的郂州？车票呢？”
“我下车到现在有两个小时了，车票给了检票员。”
“你是头一次到郂州吗？镀的条子是七天前写的，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
“老婆扯后腿，在家吵了五天才出来的。”
文川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你捡钱捡的是时候，偏偏捡到我父亲掉的钱。跟我说句实话，你以前一直在家种地吗？小时候干过什么？是不是拜师学艺跑过码头？”
“小时候我拜过老师，读了五年小学，十二岁那年父亲有病只好停学帮家里干活，十五岁开始在生产队上班，到今天为止只去过五次县城，其中三次是为生产队办事儿买东西，到这儿算是出了一趟最远的门。没见着镀，可能就窝在山里头了，这次总算开了眼，没想到中国这么大，坐火车跑两天还没跑到头。”
文川总算有了笑脸，拿出一支烟递给长田，长田说不会抽没接。在旁边的老人说道：“他是东北人，实惠，再说是镀介绍来的，不能差了。你就给他找个活干吧，这么老远来找你也不容易呀。”
“爸，你不是闲不住吗？就让他陪着你吧。早晨打扫一下卫生，白天上街买菜，晚上看门。店里活多的时候下厨房帮干点儿杂活。”
长田总算有了落脚之处。他见文川没提到工钱，自己也没敢多问，觉得有镀的面子在，不至于白干活，实在不行的时候再说。
从这一天开始，他每天起早上下楼清扫一遍，白天陪着老人上街为店里买菜进货，有空儿就到厨房洗碗洗菜倒垃圾，每天晚上酒店关门后才去睡觉。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他在打扫卫生时看到文川的办公室没上锁，他想都没想就走进去扫地，抹桌时挪开账本，看见有一沓钱放那里，吓得他急忙退出来并锁上房门。
有一天，店里来了六个小青年，要了两百元的酒菜，吃喝差不多的时候抓了只苍蝇扔盘里，叫来服务员想赖账，长田走过去把服务员拉到身后说：“我看看是什么东西。”他拿筷子夹起苍蝇扔嘴里咽了下去，笑嘻嘻对那些青年说：“小兄弟，你们看错了，那只是一个胡椒粒。你们慢用，想吃什么就说一声，一定要吃好。”
小青年们立刻傻了眼，一时没的说了，只好乖乖凑钱付了账。
还是这伙青年，过了十天又来到酒店，他们吃着喝着突然自己人打了起来，并且掀翻了桌子，长田上前制止立刻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一顿拳脚把他打倒在地，他们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二十多个小青年，他们二话没说，三、五人对付一个，把那六个人拉扯到店外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血，都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动弹不得，其中一人的腿上还被刺了一刀。那二十多个小青年来去一阵风，没用上十分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田却认出一个人，就是这些小青年中的指挥者聂双华，他是文川的司机兼保镖，别看他年纪小，却有一身的好功夫。
警察来了，他们做了笔录，又把这六个人都送到医院。
长田干了两个月，文川把他找到办公室，拿出一沓钱放在他的面前说道：“这两千元是你的工资，拿着吧。”
长田见了这么钱傻眼了，他说：“这……这太多了，我在这里吃住，也没干什么重活，不能拿这么多钱，要是不赶我走，给我一半就行。”
文川坐在沙发上看了他好一阵子才说道：“行，你还有点儿东北味儿。”他又拿出二百元放桌上说：“这是你吃苍蝇的赏钱。你挺机灵，反应快，不过你太实惠，这样你就不能做大事成大器，以后慢慢学吧。现在听我的，这些钱全部寄回家，让你的老婆也缓缓气，不要为你担心好好过日子。”
文川吸了口烟，又说道：“这边嘛，你得操点儿心了，我爸老了，不能受累，买菜进货的事情你得担起来，打扫卫生的活我另外安排人，你以后除了进货，要学会怎样管理这个酒店，厨师服务员都是怎么回事，明白什么是成本核算，服务质量要高，而且要挣钱。我不在这里的时候酒店就靠你了，你心里得有点儿数。好好干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长田高兴极了，既得了实惠，又得到文川的信任，真是名利双收。所以，他更加认真去做每件事情，几乎把酒店看成是自家的产业，甚至睡觉做梦都在为酒店操心。他的这种过分引起店内一些人的反感，但他要做的事情，不管事前事后都得到文川的认可和支持，有一个很不错的厨师仅仅因为和长田吵了几句，马上被文川炒了鱿鱼。这样干了三个月，长田又往家里寄了五千元，这在当时可以算是高工资了。
有一天，不常来的文川突然把酒店的人召集起来，宣布李长田为酒店经理，一切业务均有他打理，他的月薪为两千元。
长田坐到了文川的沙发上，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儿。虽说他经过了努力，但多少也算他的运气，否则不会在半年的时间里坐上经理的位子。
长田冷静地做了市场调查以后，把酒店的的菜肴价格作了下调，并且增加了十多样适合当地口味的菜品。他还把店里的工作制度做了调整，重点强调食品卫生和服务质量，把责任落实到岗位和人头上，和个人收入挂钩，按月发奖金。他上任一个月，辞掉了两个厨师和五个服务员。
酒店渐渐兴隆起来，远近顾客慕名而来，络绎不绝，月收入翻倍增长，而且没有淡季。李长田把人员重新做了调整，增加了五位名厨和十八个服务员，又把二楼全部腾出来做了包间。长田上任经理仅仅三年，酒店名声大显，同当地业界比较，郂都酒店成了“三多”酒店：顾客最多、挣钱最多、员工收入也最多的酒家。郂都酒店成了样板，许多外地酒店老板跑来学习取经，李长田也成了名人。
文川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他没有想到镀这个家伙给他找了一个出色的经理。他还有一个计划正在运作，要在郂州最繁华的地段修建一座更大的集餐饮、住宿和娱乐等多功能的酒楼，更需要像李长田这样的人才充实到关键的岗位上，他觉得有必要考验一下长田，如果能闯过这一关，将来必然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