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出了素素家的门儿，我漫无目的地顺着人行道往前走。

脑子里乱乱的，两条腿机械地前进着。

一直走到腿脚麻木了，这才想起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小的广场，上午的阳光亮晶晶地从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来，照在晨练的人们的身上。

有几个老太太拿着长长的剑，扭动着自己已经有点儿僵硬的腰肢。旁边，几个老头儿正在下旗，偶尔他们中会有人抬起头把目光投注到舞剑的老太太们身上。那一刻，我忽然开始羡慕起他们来。多好啊！难道大家都说最美不过夕阳红。

等我老了的时候，也要象她们一样走出家门，拿把长剑，或是扇子跟着音乐的节拍跳舞。那时，自己的身边会不会也有一位满头华发的男人温柔地注视呢？

脑子里又一次出现李子铭的形象，等他老了，等他的头发花白了，他还会记得一个叫做杜鹃儿的女孩儿吗？

抬头，今天的天空格外地蓝，象被水洗过一般的干净，闭了眼，脸上便有了湿意。怎么会这样，我不想哭的，慌忙从包里取出纸巾，胡乱地将腮上的水渍抹去。这么好的天气里，怎么能让眼泪给妆点成悲伤的颜色？

“很难受吗？”不知何时，我身边坐了另外一个人。

转头，看到的是一张大众化的脸。

“我是素素的表哥，素素她不放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

我这才想起，刚才在素素家时，我见过这个人。于是便点了点头。继续把目光投到干净得蓝天上，这样仰着头，眼泪便流不出来了，我想。

坐了很久，一直到树荫退后，阳光火辣辣地照到我身上时，才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于是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素素表哥也跟着站起来。

我转头，他慌乱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心里有一瞬间的感动，这个木讷的男人竟然一直陪了我这么长时间么。

于是便对他笑了笑：“我要到车站接我的一位朋友，今天谢谢你。麻烦你告诉素素一声，我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他应了一声，转身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到了车站后，我在出站口呆呆的站着。其实我不知道陈琳的火车是哪一趟，更不知道她几点钟会到，因为之前跟她说过要参加素素的婚礼，所以根本没问过这些，而现在我只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觉得应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四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怨恨那场车祸了，我以为精神上的充实已经把它带给我的伤害从记忆中删除了，以为那种痛已经被我的身体遗忘了。然而今天，在素素妈妈的目光无意地提醒之下，我才发觉，没有！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怨恨，如果不是它，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它，我应该和陈琳一样，收拾好了行李，揣着我的毕业证书，坐在回乡的火车上。

连带着我开始怨恨那个叫穆冰的男孩儿，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遇到那场车祸。接着我又想到了李子铭，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他那么体贴地让我忽视了我的缺陷。

思念再一次铺天盖地将我包围，我想起了在S城的那个夜晚，想起年三十那晚腾空的烟花，以及烟花下面那个英挺得几乎要让我窒息的身影。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到这么好的男人了，心中酸涩异常。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陈琳所乘坐的那列火车终于进站了。我看着她满面笑容地奔过来，心里百味陈杂，曾经我也可以这样的。

当陈琳知道我居然傻傻地在这里守了五个钟头时，她又一次紧紧抱住了我。这种热情很大程度地缓解了我在素素妈妈那里受到了打击。

我们坐出租车到了学校门口的麻辣米线店里。

陈琳说过她在外面最怀念的便是这一家的米线，而事实上，现在米线的滋味早不比从前，老板也由以前那位朴实的阿姨换成了现在这位满脸精明的小老板。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我问陈琳。

“还不知道，先休息两个月，我爸已经在给我联系单位了。”陈琳爸爸是xx局局长，手里有着一些权利，想来给她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到是你，开始重新找工作了吗？”

我点头，找是找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原来想着现在自己好歹有了一定的经验，也有会计证在手，虽然自考还得一年，不过既然已经在努力了，总有考完的时候，却没想到工作仍然和第一次找时一样的难。

“要不，我干脆让我爸给你介绍一份吧？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靠关系的事情会难办得多。”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想给陈爸爸添麻烦。

不过，最终陈琳还是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说是她一个远房表哥开的公司，文员。

公司很小，做礼品的，就是在L城接一些礼品加工的定单，拿到深圳那边印上广告语做成成品再发到客户手中。赚的只是周转中的利润。老板是一个笑容和善的青年，他还有着另外一份正式的工作，这家公司不过是开来玩儿的，饶是这样，公司里仍然有着三名员工，我只负责在家里守摊子，另外两名则是在外面跑着拉订单。

对于新工作，我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一个人兼了收发员、打字员、保洁、文秘、财务等工作。这些东西说起来很多，但因为公司小，业务也少，所以做起来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每天工作完成后，我都把时间用在课本上。只有背诵着那些苦燥的文字时，我才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真实。

月底，我的手机上又收到一条充值信息，望着那一板一眼的文字，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我的心情，原来我的新手机号，李子铭竟然是知道的，可他为什么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他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和赵言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