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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青楼里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不过大多只是等待时机卖出一个最好的价码罢了,不过抬高身价的噱头,还没哪家青楼如揽芳尽般严格区分开来。
“你不问我是谁吗,我顶替了一个女子……”
“我知道。”
镜水截断她的话,笑容间的悲伤更浓了。
“我们已经找到她了。”
伏荏苒停顿了一瞬,道,“我要见纯娘。”
镜水勾唇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我已经派人传信纯娘了,她很快就会回来,她看见你肯定会很开心。”
镜水说的开心似乎不止是找到她这么简单,伏荏苒直觉这个纯娘莫非与她娘有交情?
船在彩虹间靠岸,伏荏苒下了船,还没机会参观一下就被镜水领到了一个院中休息,并且再三叮嘱,“不准出这个院子,有事就吩咐小丫,早些休息。”
镜水留下了小丫就匆匆离去了。
小丫是今日卢府随行的待女之一,回了彩虹间待女们便摘了幂蓠,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小丫是近身跟随镜水的人,替镜水做些日常琐事,更重要的是跟着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彩虹间小姐。
来到新地方,伏荏苒有些兴奋,根本没有困意,便拉着小丫询问镜水的事,这才知道所谓的千字小姐是对她等级的称呼。
彩虹间小姐有等级之分,‘千秋绝色、悦目佳人’八字小姐,千字是第一等,是彩虹间最出色的小姐。
如今彩虹间的千字小姐只有两个,镜水便是其一,以天籁嗓音闻名。
“镜水小姐那酥人心肠的嗓音可是迷倒了无数俊杰公子,你可知道被誉为京都第一风流的韩王世子,他自听过镜水小姐唱曲后,从此沦为痴心人,一天到晚守在院中想见镜水小姐,为了听镜水小姐一曲还将韩王府的传家宝送与她赏玩。可镜水小姐哪儿是他说想见就能见的。”
“为何不见?上门就是客,既是世子想必不差钱。”
开门做生意,哪儿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莫非是那韩王世子死缠烂打,或者不遵揽芳尽的规矩?
伏荏苒可见识过揽芳尽的规矩有多奇怪。
小丫闻言嗤了一声,一脸骄傲的瞟了伏荏苒一眼。
“来我们揽芳尽的哪一个没钱,不是有钱就一定要接客。别的地方或许是客人大于天,但在揽芳尽只有我们挑客人的份,轮不到客人来强迫。”
这话够傲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背靠大树的皇商呢,一个还未出台的待女就有这么大的口气,可见揽芳尽是如何调教待女的。
不过这倒让伏荏苒越发好奇了,被人称为下九流的皮肉生意,哪儿来的底气。
圣殿吗?
一转眼,伏荏苒已经在彩虹间住了三天,也把整个彩虹间逛了一遍。
白天镜水并不拘着她,她想去哪儿都行,一入夜便让小丫看着她睡觉,不准出院子一步。
伏荏苒知晓,夜晚才是揽芳尽露出真面目的时刻,酒色声犬,淫靡污秽的欲望场,表面装点的再正经终究是个以色事人的下九流之地。
镜水是不想她被影响。
伏荏苒偏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更何况知晓了揽芳就圣殿的关系,跟圣主有关的地方和人都不想错过。
等到小丫在塌上睡着,她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裳出了门。
青楼她没去过,却也能想象会是怎样一副男欢女爱的淫乱场景,但看着主院大厅里相敬有礼的场景时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桌桌的客人谈笑风生,谈天说地,有的研讨诗词,有的品茶论酒,有的赏析歌舞,各有所好,相同的便是男女之间保持着合乎礼法的距离,无丝毫暧昧和亲昵,更无不堪入目的场景。
若非知晓自己身处的地方,伏荏苒都以为自己到了茶馆酒肆。
这儿哪儿像青楼。
有人瞧见了她,过来将她拉到了角落里,“你怎么到这来了,被镜水小姐知道了可不得了,快回去。”
镜水给整个彩虹间的人都打过招呼,不准伏荏苒夜间出来。
伏荏苒讨好一笑,“睡不着,我就随便走走,月夜姐,你忙你的,别管我。”
“不行,快回去,我让人送你。”
月野说着就要叫人,被伏荏苒一下子拉住了袖子。
“诶,怎么只有佳字和人字的小姐,其他小姐呢?”
伏荏苒这几日跟着镜水,把彩虹间的小姐认了个七七八八,大厅里坐着的只有最低两等的小姐。
月野叹了口气,“除了佳字和人字,其他字的小姐都是在自己院中接客。”
伏荏苒喔了一声,月野又要叫人,伏荏苒扭头就溜了。
“我自己回去。”
转眼人就消失在了大厅。
揽芳尽的廊桥不是随便可以通行的,廊桥中央有专门人驻守,彩虹间和琉璃间的人不得随意到对面去,若是客人想要去到另一边则要人领路,然后在廊桥中央换对面的人接待。
伏荏苒站在彩虹间这边的廊桥口,一刻钟的时间内有三个客人由人领着从廊桥去到了琉璃间。
此时已到深夜,彩虹间的客人越来越少,而琉璃间的客人则是越来越多。
伏荏苒是没法从廊桥上过去的,镜水打过招呼,不准她去琉璃间,廊桥上的看守之人对她可谓是严防死守。
廊桥上过不去,她还有其他法子。
她观察到,除了便捷地从廊桥上过去,还有客人从岸边坐船去到对岸,速度是要慢些、麻烦些,但可以避人耳目不被人瞧见。
能来揽芳尽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在意脸面,若是让人瞧见白日在彩虹间衣冠楚楚地吟诗作对,晚上则去琉璃间过夜,难免有伤大雅。
伏荏苒在岸口等了一会便碰到有客人去往对岸,便悄悄溜上了船,跟着到了琉璃间。
伏荏苒一度认为彩虹间和琉璃间的名字取反了,阁楼内五光十色、金碧辉煌当是彩虹间,庄园高雅清白当时琉璃间。
小丫解释说,“纯娘说,琉璃间的姑娘虽卖身,但只要不看轻自己,依旧能如琉璃般纯净。彩虹间的小姐虽看轻松风光,却也付出了许多,凭借自身本事才能在欢场中以清白之身立足,她们就如雨后彩虹,经历过风雨才迎来了光彩时刻。”
听完小丫的解释,伏荏苒对那位纯娘更加好奇了。
琉璃间和彩虹间可以用一动一静来对比,彩虹间里人皆是衣冠楚楚、不越雷池半步,琉璃间内却飘荡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欢笑声。
伏荏苒端了一壶酒装作丫鬟进了阁楼,瞬间被大堂中的淫靡之景惊得目瞪口呆,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光亮夺目的大堂内,酒池肉林,声色犬马,舞姬们袒露着胸脯和大腿,紧着一身轻透的薄纱扭动着身姿,撩拨的动作看的人热血翻腾。
大堂里的客人大多衣带不整,肌肤外露,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不少于两个姑娘,大胆、放纵的亲昵和调笑刺得人眼睛发红,空气里充斥怪异的味道,令人作呕。
伏荏苒下意识垂下眼睑,不去看那不忍直视的场面,余光却不经意扫到了大堂右侧的酒池。
十几个男男女女袒胸露乳的泡在酒池里,一个身材浑圆的男人正在酒池边脱衣服,露出光溜溜的身体,大步垮了进去。
伏荏苒喉头当即一阵恶心,捂着嘴扭头跑了。
她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青楼是什么样,但她不知道寻常的青楼并不这般大胆,唯有揽芳尽,将正经和不正经都做到了极致。
在彩虹间,不能有任何的肌肤碰触,便是小姐的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一下,玩的是高雅和格调。
而在琉璃间,每个人心底的压抑、欲望都能得到完全的释放,没有任何礼教、廉耻的束缚,可以安心地、尽兴地放肆发泄。
或许这就是揽芳尽能成为青楼楚馆里的独一份,分店遍地开的原因。
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富商名流都对它趋之若鹜,就是那些自诩清流的读书人也为它道尽风雅。
琉璃间的姑娘虽都在阁楼内接客,但依山之上还修有许多独立的院落,那才是她们真正的家,是她们休息生活的地方。
此时阁楼内热火朝天,那些院落则十分幽静,有的院落里亮着灯,似在等待工作的主人归家,有的院落则是一片漆黑。
伏荏苒在山坡间游荡了许久,激荡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坐在一棵老槐树的石桌下发呆,手支下巴仰望着天空,今晚的星星真多。
突然,一声凄厉的呼救划破了空气,光线昏暗的山坡上跌跌撞撞跑下一个人影,瞧身形是个男人。
那人许是受了伤,跑的动作有些别扭,一条腿是拖着的,所以速度很慢。
而在男人后面不一会出现了一个女人身影,女人迈着悠闲的步子跟着他,始终保持着一种不着急却又随时会追上来的距离,像是逗弄笼子里的猎物,不管怎么跑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男人不停叫着‘救命’,因为舌头受了伤,咬字有些含糊,他边跑边往后看,浑身上下被恐惧的气息充斥着。
夜间山路难走,男人被一个小石子绊倒了,摔在地上后还在不停往下爬,像只蠕动的毛毛虫,看着很是无力。
“别杀我,别杀我……”
男人哭求,可身后的女人却是无动于衷,一脚踩在他受伤的腿上,俯视着他咯咯的笑。
她的笑声透着阴森和兴奋,舔着嘴唇道,“我就喜欢看你害怕到颤抖地样子,更有滋味。”
男人已经吓傻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地放声大哭。
女人啧啧两声,“这话你不觉得熟悉吗?”
男人还是哭,此时脑子都已经不清醒了。
女人大为不满,突然袖中银光一闪,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男人双手捂住下身,蜷缩着身体,痛苦地浑身战栗。
伏荏苒腾的一下从石凳上站起来,亲眼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被凌虐。但她没有轻举妄动,她看得出那女子脸上复仇的快感,这两人想必有恩怨,她贸然干预不过是多管闲事。
那女人早就看见了伏荏苒,对她安静旁观的态度似乎很满意,甚至朝她笑了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了细缝。
男人垂下视线,表情有变成了阴森。
她嗓音沉沉地道,“这话你忘了?这可是你以前最爱对我说的话,那时不懂你的感受,现在才算体会到了其中的滋味。看见你像条死狗一样趴在我脚下,这感觉……真让人兴奋。”
话音落,袖中银光又是一闪,一块肉从男人嘴里掉了出来,满嘴的血。
男人开始浑身抽筋,双手僵硬地在地上扒拉,也不知是要捂下身还是捂嘴巴。
女人还没有放过他,又挑断了男人的手脚筋,这才像是完成了一件体力活般长出了口气,唤出了一个人。
“布撕,把人好好生生的送回家,安度晚年。别忘了今晚的出台费。”
“是。”
黑夜中冒出来一个人,应了一声,提着那个只剩一口气的男人很快又消失了。
伏荏苒看完了整场戏,感知到女人朝她投来的热烈的视线,这才醒过神来。
女人只是朝她挥了挥手,说了声,“明儿见。”
语气如同熟稔的老友般,收起袖中的匕首转身离去。
那女人住在琉璃间,伏荏苒以为她是琉璃间的姑娘,可她又说出台费,只有彩虹间的小姐外出接客才叫出台。
既说明儿见,想必明儿那女人会来找自己,伏荏苒第二天一早就在廊桥上等着,左看看又看看,想看那女人是从哪边来的。
“这都快晌午了,您到底在等谁呀?”
小丫都有些不耐烦了,坐在廊桥边的美人靠上,扯了扯鱼线,还没鱼上钩。
“我也不知道在等谁。”
伏荏苒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无聊了,所以才在这等一个不知名字、长相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人。
她就觉得昨儿那女人下手的动作很潇洒,带着股英气,在女人中挺少见。
“你这都钓一上午了,半条鱼影子都没瞧见。”
小丫瘪了瘪嘴,彻底没斗志了,将鱼线收了回去。
“不钓了,去吃饭,我下午还有功课呢。”
小丫如今是待女,每日各种训练和功课,时间排的满满当当,但担心伏荏苒在揽芳尽不习惯,镜水特意给小丫放松了训练,但有些功课还是不能落下的。
“听说你们课业很多,能不能带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