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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家被伤了脸,笼玉嘴上说没事,坐在炕上直直望着外面冷笑,陈棠梨知道她心底必然满是愤懑,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要去报复,如今陈舂也不在,她想去找些消炎的药都没地找,用热水给笼玉清理了伤口,洗干净了看清楚那道自额头下来的伤口,划的深,发白的皮肉边缘翻了出来。
笼玉没当回事似的躺下了,棠梨看她嘴唇翕动,不知道在说什么,叹了声走出去想问问有谁有伤药,旁边屋子住的几个年老的浣衣宫女,眉眼风霜憔悴,在这地方物资稀少,有东西也都藏着,棠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正失望的想去柴炭库找陈舂,可柴炭库要过南北向的甬道,都要到东宫那边了,她哪能去,最低等的浣衣宫女到处乱跑要被捉到了,是要受杖刑的。
笼玉脸上的伤不治住了害起来不是闹着玩的,姑娘家破了相,就算是不嫁人,看着也闹心。
她正没主意的时候,有个老宫女告诉她,去御花园那瞧瞧,那地方大,从廊桥那过去一大片都无人管理,长了不少金银花,艾草,蒲公英,只是现在天冷,怕都是枯草了,让她去碰碰运气,摘些回来捣烂了给笼玉敷上,总比没有的强。
从狭道往东斜着穿过去就行,况且现在百花枯萎,草木困顿,不用担心园子里会有贵人赏花,冲撞了撵架,棠梨左右权衡,再看睁眼躺在床上的笼玉,找了小布包袱,一咬牙趁着天还没黑去了。
御花园好找,可金银花艾草长在什么地方?棠梨不敢大张旗鼓的进去,从廊桥上过去,沿着地栿往下走,墙根处徘徊半天,看到一个狗洞,也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亏得她瘦,要不然真爬不进去,从狗洞钻进去,到了墙壁另一头,站起来拍掉身上草叶,眺目张望几个内侍正在园子内松土为了来年的春光大盛下功夫,水渠池子边上数株腊梅迎风而立,香气幽幽而散。
御花园外有守卫,里面有宫人侍弄,不像他们说的那么荒凉,棠梨轻抽了口气,不知道金银花长在哪里,况且那东西是藤蔓,长的细长,这个时节怕都冻成烂草了,哪看的出是个什么样子,她有些为难,拖着裙摆祟祟往前行,说是长在边上,那边又是在哪?
放眼望雪松遒苒,腊梅吐香,加之寒风穿过肆无忌惮俯冲而来,满目肃杀一派萧条空旷,真是想象不到那些宫女们是怎么在这样一处旷达的地方找到可以治病的草药的。
而这里面又分牡丹园,芍药园,月季园,那边还有碧桃园,柳绦园,她甚至看到几只仙鹤在梅林下踱步,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发现吧?
舔了舔下唇,棠梨硬着头皮往深处走去,年幼在家时候,曾在母亲怀里看过几本草药书,金银花是藤株,应当会长在墙壁或是栅子上?四下寻找攀爬的植物,爬藤的植物到了这时节都变成一个样子了,枝叶枯黄掉落,就剩枯藤了,光凭几根枯黄藤蔓真是认不出来,十一岁前过的轻松万事不愁,十一岁后进了浣衣局自此天翻地覆,除了练出麻利的手脚来,洗衣服特别来事外,其余什么都没学到。
只得无奈轻手轻脚往前走,也是棠梨运气好,进去后好久都没被发现。
她往里行了没多远,也没敢沿着花圃小道往前走,只在牡丹树下矮着身往前穿行,这些牡丹树怕是养了十几年,比她人都高,长的遒苒结实的,棠梨躲躲藏藏的在树下往前蹦,跟个贼似的,过了牡丹园后就清净了,这前面是好大一片紫竹林旁边挨着一片红墙灰瓦,两扇镶铜钉的红漆松木门半开着。
内侍们没有在这里做事,连宫女也没有,陈棠梨忪了口气,万幸她的努力终于有了些许回报,她在紫竹林边上看到了一片艾叶,或许这里靠着围墙,也或者是竹林挡住了寒风的侵袭,这片艾草还有几分绿色,独有的鸡爪似的叶子形状。、
艾草野,好长,田埂上,院子边,池塘边都能长,浣衣局外面也长了,浣衣局的宫女们都会去摘,晒干了揉碎压实做成艾灸,棠梨每年都跟着去摘,只是那外面寒风肆虐的,艾叶早就枯没了,没想到这里还能长着。
找不到金银花就摘些艾草回去,晒干了泡脚熏屋子都是好的,也不算白来一趟,她感觉自己是找不到金银花了,笼玉伤口恶化,她得去太医署求药,那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身份低微,没人会管你死活,没求得药不说,还得被责罚上一通。
棠梨背着墙,解开腰上的布口袋,循着艾叶尖往下摘,采摘东西这种事情,一不留神就会忘我,不知不觉能摘上好多,棠梨想到等来年天气暖了,用这些艾叶熏屋子,他们住的地方,矮窄,之前还住了三个人,转身的地都没有,下了炕就到门,她从肚子里深深吐了口气出来,一直绷着的神经忪了些许,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松成,身后有人出声。
“谁在那?”
这声音犹如金器相击,冷凝而沉,她一惊旋地转身,金冠上红缨撞进眼帘,再往下落了两眼,梢金缂丝八搭晕锦纹,金香球下石青穗子压着袍边,身份尊贵的人才能用得这些。
棠梨慌的跪下,俯下身额头贴着冰冷地砖。
这人缓缓踱到她跟前,迦南香若有似无,乌舄缓缓停在她膝前,棠梨暗暗握紧了小手,脑中乱糟糟的想,不是说没有人会进御花园么?她方才也看了,这里只有内侍宫女,这人是谁?是哪个亲王吗?她方才乍然看了眼,虽没看清楚面容,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不是皇帝,贝齿咬着下唇,棠梨脸色煞白,不敢确定面前人的身份,但肯定的是,这人定然是个身份极尊贵的,金冠乌舄,出现在掖庭后苑,除去亲王,她想不出什么样的身份。
棠梨惴惴不安,身子轻抖着,她不敢抬头,能感觉到上方的人在注视着她,两道视线有实质似的坠在她后背,人却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离开。
这种视线气场的压制是酷刑,无声的折磨,她想很快离开此处,心底打鼓似的,脑中充满懊悔沮丧。
“你是哪里的宫女?”
湖蓝领口上补丁交叠,皓白的一截颈细弱一手就能掐断,赵元初眯了眼前后看了遍,紫竹林,居然会有人,宝来没有吩咐下去吗?怎么还会有宫人在此?这厮越来越混球。
棠梨惶恐俯身,身子趴的更低:“回,回大人话,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
太子眉峰挑了下,扯了唇角几不可闻冷嗤,浣衣局在皇城西北,浣衣局的宫女来御花园?皇后未免太可笑了吧,弄这么一个人到他跟前,当他是什么,色中饿鬼么。
梢金银线乌舄挑在她尖细幼白的下颚,轻慢傲冷的将人脸抬起,棠梨红着脸双手捏紧了衣摆,她垂着眼睫,嘴唇发抖,不敢抬头,没有哪一次像这一刻的恐惧,她怕死,眼前的人捏死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睁开眼。”
纤柔的睫毛颤巍巍的打开,出人意料的,这是双清而透的眸子,满蕴着泪水就要滚下来,林间小鹿般惊惧的望着他,太子审视这张纤薄幼白的脸半饷,不动声色收回了脚。
下巴的压力消失,棠梨眨了眨眼,泪珠滚滚而下,她僵着身子匍匐在地,祈求道:“奴婢昏了头冲撞了大人,大人饶命。”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活着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太子的眼投向她身边的布包:“这是什么?”
棠梨赶紧抖开布包,倒出一堆草叶来:“回大人话,这是奴婢摘采的艾草,奴婢无心闯进的,实在不知大人在这里,扰了大人清净,奴婢不是成心的,大人饶了奴婢。”
太子扫眼地上草叶,戏做的挺足,皇后真是费心,找来这么一个清透水灵的小宫女,确实是难得的颜色,可他不喜欢。
“你叫什么?”
“回大人话,奴婢叫,叫……”她胆战心惊的想,问她名字做什么?是要连坐吗?笼玉怎么办?
太子喝了声:“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棠梨惊的身子一颤,往地上一趴:“回大人话,奴婢叫棠梨。”
棠梨?
赵元初眉心一动,依稀这名字有些印象,想了片刻,原来是那个雨夜在太清楼池边烧纸的宫女。
他眸子沉了沉,两次了,遇到她两次了,若说第一次是意外,这一次也是意外?。
“你知道我是谁吗?”
棠梨摇头惊惧的恨不得晕过去:“奴婢不知道。”
他高不可攀的冰冷眼神乜了眼她:“不知道?不知道还在这等着?”
什,什么?
“殿下!殿下!您真的在这啊,叫小的好找,小的将御花园都转了三圈,您原来在紫竹林这,哎呀。”宝来咋咋呼呼从红墙那跑出来,赵元初沉下脸骂道:“鸡猫子鬼叫,本宫又没死,你叫魂么?”
宝来喘着粗气,幞帽都要跑掉了,身边跟着气喘吁吁的小内侍桂圆,原本说好殿下来逛御花园,他们两个奉命将人给驱赶干净,谁知道他们去了花苑那头,太子殿下转脚到了紫竹林,这叫他们一顿好找,万一出了什么事,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训斥了宝来几句,赵元初转过脸,地砖上空空荡荡,方才还在的人,没了。
宝来见他神色冷凝,对插着手小心问:“殿下,您在找什么呢?哎呦,这地上怎么这么多杂草,这些个蹄子越发的懒了,地也不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