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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白仙柠有所反应,外面绫泉的声音已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白仙柠跳下床,披了件外衫,开门打了个哈欠,奇道:“怎么,出了什么事?”
绫泉惴惴不安的往她房内瞟了一眼,未瞧出个名堂,急切道:“外面传闻说,昨日宫中新招进来一位神医,自告有医治皇帝的法子,您迟迟研不出丹药来,宫中几位理事等的心焦,便想让那位神医试上一试,今朝遍寻不到皇帝,一路问过来,闻说是昨夜宿在小姐房中了,这……”。
说话间窦公公及一众宫女嫔妃们已浩浩荡荡闯进堂来,前面一位凤冠霞帔着金丝凤裙的女子瞧着份位最足,房门前站了站,目光审视的望了望她,声腔还算平和:“银盏小姐,照理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后宫佳丽三千,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皇上既瞧得上你,便是许你个位份也无妨”。
抚了抚指尖上的涂彩丹寇,声调蓦然拔高几度:“但有人通禀说你半月来不曾萃炼过片刻丹药,却借着炼药的契机,以情毒蛊惑皇上,此事是为欺君,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必要以宫规惩治方能儆以效尤,来人,将银盏小姐拿下”。
白仙柠似反应有些迟钝,怔了怔才道:“且慢,皇后容禀,臣女奉昭入宫替皇帝治疾,先时说的很清楚,炼丹需月余方能出药,炼抵之法不可为外人道,并不曾故意拖延时间,并且臣女也不曾有幸得见皇上一面,何来蛊惑欺君一说?”
皇后眼中射出抹利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想不到事到临头,你竟还能装出副无辜姿态,来人,进去将皇上请出来”。
两位小太监得令立时推开她,不过踏入房中片刻,匆匆跨出门来,疑惑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不在房内”。
皇后面色微变,碍于身份未说话,旁边上了年岁的嬷嬷沉声问了句:“房内有没有人,可是看仔细了?”
小太监尚未回话,外面又匆匆跑来两个呼天喊地的宫女,一路悲怆道:“皇后娘娘,出,出大事了,皇上,皇上在自个宫中,薨了”。
今日注定是充满戏剧性的一天。这一通消息禀来,不但是诸位娘娘宫女太监们震惊无比,就连白仙柠也颇感到有些意外。
思及昨夜生的事端,再至今晨这番精准好戏,很难说背后没人助推,若她昨夜当真与闰帝生出什么关系来,只怕此刻正顺了有心人的计谋,她倒是好奇,她在宫中不曾与谁有过纠葛,那人无端端却要来算计她。又听闻闰帝薨逝,自个莫不是险些被人当了垫背沙包?
皇后等人兴师动众而来,惶恐而去,再没顾上与她理论一句两句,待热闹散尽,宛宛卓卓蓦然跪地求饶起来:“小姐,小姐饶命,奴婢们昨夜不是有意陷害您,奴婢们也是受人所迫,逼不得已才……”。
这件事白仙柠昨夜早已理了个清顺,她时常不是个纠结置往的性子,只淡淡道:“起来吧,我既不是你们的主子,没道理要求你们对我忠诚”。
两位侍女极度惶恐,日前才领教过白仙柠的可怕之处,但见她冷静持重,心中更有股风雨欲来的煞冷感,宛宛一咬牙,主动招认道:“您来宫中这些时日,在旁人看来,确有些风头过盛,皇上不思朝政,日日往返琉影院,您也晓得,宫中人多是非便多,先前万般没奈何,纵使心中有所计较也只能忍着,但自昨日宫中又来了位神医,竟治好了多年瘫痪在床的老太后,昨日皇后将奴婢二人招去问话,奴婢们人微言轻,不敢有所隐瞒”。
白仙柠并不想再提审旧事,沉静如常道:“那位神医叫什么?”
卓卓回道:“奴婢们不敢打听,但听皇后娘娘唤她一声虞神医”。
白仙柠微有惊讶:“姓虞,难道是位女神医?”
卓卓道:“确然是个女子扮相,但医术着实高明,深得皇后喜爱”。
白仙柠沉思,这回她心中倒是有些开悟,思及她入宫前这一波吆喝攒的足,若有人有闲心对付她,且能猜到她入了宫,恐也唯有此前与她关系僵化的虞阑珊了。
她从佛莲幻境出来时,正赶上虞阑珊生子,当日虽有心计较,终归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情,此后还未待她想通这件事,白枍神便替她报了仇,将虞阑珊赶出了小仙园,而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因随了翟赴,生的是个绿面娃娃,被一众丫鬟婆子当妖怪给掐死了,再后来则被翟赴带走以术法豢养,想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不好受。
她早晓得虞阑珊是个记仇的性子,便是她肯放下芥蒂不与对方计较,只怕虞阑珊也定会再次将自酿的遭遇归根在她身上,若晓得她入了宫,此番特来寻她报仇,却也不足为奇。
却说闰帝薨逝,究竟是意外还是筹谋?她需得问问白枍神。
没错,她煽动的这把风不但吹来了虞阑珊,且把白枍神也给吹来了,她昨夜不曾认错人,也幸好未曾认错人。
再管不得外面变的是个什么天,她将房门一关,抬目便见白枍神悠闲的撒了一把茶花,坐在案几旁煮茶入神。
她靠过去挨坐在他跟前,脑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面色微有些泛红道:“你方才去了哪?”
白枍神放下手里的茶匙,将她揽进怀里,低头细细瞧了瞧她泛红的面颊道:“略微隐个身而已”。拨了拨她额角的碎发,似有嗔怪之意:“你入宫这一趟,不觉得有些冒失吗?”
白仙柠备感惭愧道:“我以为自己算计的很好,闰帝他……”。
白枍神道:“我昨夜并没有杀他”。叹了叹又道:“道法自然,众所周知的三千地界天域,每界每域都有不同的约束法则,诸事自有因循果报,他既承继了九州黎民之主,自有他存在的道理”。
白仙柠想了想道:“昨夜闰帝有些不对症,他喝的酒中该是有些问题,这件事若是虞阑珊做下的,她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白枍神沉默一会,望了望她道:“若是昨夜我没有及时赶来,闰帝死在你的闺房里,你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与他们做不得计较,你若计较,定要犯下杀戮,犯下杀戮,就会加重天罚,虞阑珊或许是你的一个劫数”。
二人适才喝完半盏茶的功夫,外面又有了响动,绫泉来报说皇后催请她前去龙眠殿为皇上治病。
白仙柠未曾说什么,素来沉静稳重的绫泉先绷不住了,眼泪簌簌落下来,凝噎道:“皇上明明已经……皇后却又差白姑娘前去瞧病,分明是想趁机治您的罪,这下全完了,御史府恐难逃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