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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长公主略一扬眉,示意了一下姚嬷嬷。
姚嬷嬷上前,拿出明黄的圣旨。
展开后,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怜御妹云阳失女心恸,特赐御妹,凡关乎天香郡主之事,皆由御妹自管,自办,余人皆不得干涉,钦此!”
韩承听完,脸都黑了!
云阳长公主竟然是请了这么一道圣旨!
有这圣旨在,只要云阳长公主把事情往天香郡主之事上扯,那么,就谁也管不着,包括京兆府衙,甚至大理寺!
只她一个人自办自理。
最后是什么结果,全由她一个人说了算!
狠,真狠!
“大将军现在懂了吧?”姚嬷嬷合上圣旨,看着韩承问。
韩承脸色发涨。
这时候他还能装不懂吗?
“既然有这圣旨在,那本将军就不管了,这白氏的事情,那就由殿下自己处理吧!本将军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那本将军就先走了。”
听到这话,白夫人懵了!
大将军不管她了?
韩承正好是深深的看了过来一眼。
白夫人瞳孔一缩,浑身一个激灵!
韩承随即收回了目光,又看了一眼云阳长公主,看清楚她清冷的眼眸里,那淡淡的嘲讽之意,他眼眸倏地一深!
云阳长公主又道:“大将军不管白氏了,那韩禹呢?”
韩承脸色倏地一沉!
“禹儿他……”
“本宫只所以向皇兄求这么一道圣旨,就是为了韩禹。他偷盗天香的云舞鞭,这件事情,本宫不想报官,只想自己解决,所以才会请这么一道圣旨。”云阳长公主故意打断他的话,唇角微带笑意的道。
看着那抹笑容,韩承的脸更黑了!
他听出来了,云阳长公主就是故意的!
知道他真正在乎的是韩禹,所以才会如此。
而且也是因为知道他在乎韩禹,他才会请求这么一道圣旨。
针对韩禹,其实就是针对他!
他是可以直接放弃白氏。
但是韩禹,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不可能像对白氏那样对韩禹。
“你……”
云阳长公主冷笑一声。
“本宫可没有叫他来偷盗,是他自己要来的,他自己做错事,本宫自然是要给他惩罚,这是他……活该!”
“那鞭子是天香的遗物,天香是他的姐姐,他拿他姐姐的东西,算什么盗取?”韩承气得要死,只好如此道。
云阳长公主声线一冷。
“不问自取就是盗!”
韩承面容一滞!
“他还是个孩子!”
“本宫的天香身死的时候,比他还小!更是一个孩子!你这个父亲不管,本宫这个当母亲的,肯定要为自己的女儿讨一个公道!”云阳长公主怒声。
她咬重了最后“公道”两个字,双眸冷凛,透着怒意寒意,看得心头激灵,头皮发麻。
韩承的脸色都有点发绿了!
他能听出来。
云阳长公主根本不是在说这一次云舞鞭之事。
而是五年前的事情!
她要查!
彻查!
他心头突突的!
脑海里,突然闪过之前迷迷糊糊中看到的画面。
绯衣的小姑娘,娇笑着,从岸上落入水里,然后在冰冷的水里,挣扎再挣扎,最后,渐渐的沉了下去,生命的光泽就那样被幽深的湖水一点一点的吞没了!
他浑身肌肉都紧绷了,双拳紧握,关节格格作响。
“好,既然长公主你有圣旨在手,本将军不管是谁的事情,都管不了,所以,随便你吧!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音落,他转身大步就走了。
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即视感。
“将……将军!”白夫人慌了。
云阳长公主冷笑了一声。
听到笑声,白夫人的脸更白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拿着韩承的宠爱,在心里偷偷的嘲笑云阳长公主,结果?韩承一发现不对劲,直接就不管她了!不但不管她了,连他们的儿子,也不管了!
这算什么?
她之前在心中那默默的嘲笑,现在都倒为嘲笑她自己的了!
她当初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可笑!
她抬眼看向云阳长公主。
云阳长公主冷冷一笑。
“韩承走了,现在,你可以好好跟本宫解释了。”
白夫人浑身一颤。
“妾,妾……”
叶清幽看着白夫人,道:“母亲,五年前天香姐姐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云阳长公主看向叶清幽,知道她此时说这些话,是有原因的,便示意了一下姚嬷嬷。
姚嬷嬷倒是有些担忧。
因为现在说这个,等于是揭云阳长公主的伤疤!
“不用顾忌什么,本宫现在决定重查五年前的事情,就是为了能给本宫的婉婉一个公道一个交待,你尽管说!”云阳长公主如此道。
姚嬷嬷颔首道:“是。五年前的一天傍晚,小郡主不知为何,一个人跑来这里看火鲤……”
叶清幽挑眉:“火鲤?”
一侧的陆暄道:“是一种红锦鲤,浑身的颜色如火一般烈艳,观赏性极高,而且这火鲤很少见,还很娇贵,不好养,所以,虽然好看,但是这京城的勋贵人家很少有人养。”
云阳长公主听着,眼眸微凝。
“那些火鲤,当初是韩承弄来的,说是送给本宫和婉婉赏玩……”
听到这里,白夫人身子一抖。
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云阳长公主笑了一声,情绪复杂,道:“其实本宫知道,婉婉为何跑来看火鲤,因为这是她父亲送给她的啊!”
她说着,看向白夫人,白夫人身子更是一抖。
叶清幽眼眸微沉。
她能想像出来,五年前的天香郡主,因为知道火鲤是父亲给自己的,所以,心中欢喜,因为她虽然独得云阳长公主的疼爱,但是一个小姑娘,肯定也想得到同样的父爱,可是韩承,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所以,他偶尔展露出来的父亲,对她一个期盼父爱的小姑娘来说,弥足珍贵!
只是可惜。
因为她对这点父爱的珍惜,却丢了性命。
如果这件事情查明,真的与韩承有关。
那天香郡主真的很可怜!
她心头微紧。
看向云阳长公主,云阳长公主却是对她一笑,对姚嬷嬷道:“继续说给婠婠听。”
姚嬷嬷按下心头的激愤和难过,继续道:“小郡主当初是一个人过来看火鲤的,所以,她落水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是后来有一个下人路过这里,看到水边有小郡主的一只鞋子,才发现的,后来……”
后来的话,叶清幽也能想像出来。
其实这些也不是重点,她想了一下问:“事后调查出来什么了吗?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最大的不对劲就是……婉婉她其实会凫水。”云阳长公主如此道,“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疑点。”
叶清幽一怔。
天香郡主竟然会凫水!?
陆暄淡声道:“有一句老话叫做,淹死的都是会凫水的,所以,这虽然是疑点,但是只要找不到嫌疑人,可疑的人,就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叶清幽一怔。
云阳长公主颔首道:“阿暄说得不错。”
叶清幽也知道陆暄所说不错。
当时天香郡主落水的时候,无人在场,没有人看到具体的情况,所以,就算她会凫水,找不到可疑的人,这件事情,就不能定性是被人谋害!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没有任何嫌疑的人,是吧?”
云阳长公主点头道:“当时整个公主府的人都查验过了,都没有问题,而且出事之后,护卫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公主府。”
叶清幽颔首。
这些情况,她其实已经知道了。
但是她感觉,如果这件事情有猫腻,那肯定有这个人存在。
不过她也相信,长公主府所说的查验清楚就是真的清楚。
那些被查到的人,肯定都是没有问题的。
或许,得换一个思路。
叶清幽看向白夫人。
“当年殿下没有查她吗?”
“算是没有吧!因为本宫从来没有把把放在眼里过,不过当时也有问过,知道她根本没有出现在公主府过,出事的时候,也有人证明,她就在将军府里,所以,就没有再多查了。”云阳长公主如此道。
白夫人听了,牙齿打着战,道:“妾身没有……没有出现过……妾和郡主的事情无关……”
叶清幽看着她。
琉璃眸色如冷凝冰霜。
“那请问你五年前的那天在做什么?”
白夫人一听。
赶紧道:“那天我在照顾才五岁的禹……禹儿他,他当时闹着要吃松子糕,所以……我做了松子糕,还有栗子酥……真的……”
“真的?松子糕和栗子酥?你确定吗?绝对没错吗?那喝的什么?”叶清幽又问。
白夫人牙齿打战,磕磕巴巴。
“真……真的!确定,对了,配的是蜜茶,禹儿爱喝!甜甜的!”
叶清幽挑眉,唇角笑意漫开,带着一抹狡黠。
“五年前的事情,而且吃糕点,喝蜜茶,这种普普通通的日常之事,您过去了五年,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我当然记得清楚,因为那天是……”白夫人说到最后一个字,突然反应了过来,她惊恐的看着叶清幽。
这死丫头,诈她!
叶清幽依然是浅笑吟吟的模样。
美丽动人。
“那天怎么了?”
“那天……那天是郡主出事啊,所以我事后才记得……”白夫人强行解释。
叶清幽呵的一声,笑出了声。
“你觉得这样解释,我信吗?长公主信吗?”
白夫人脸色刷的一下子白透了!
叶清幽也不管她。
“母亲,我感觉天香姐姐肯定不是意外,但是……”她睨视了一眼白夫人,又道,“这个白氏知道的应该不多,不过,她多少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云阳长公主眼眸闪过一抹痛色!
“白氏,你说吗?”
白夫人都快哭出来了。
“妾身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叶清幽直接道:“男人冷血,但是身为母亲,都是心软的,母亲也是为了天香姐姐,所以,有些事情,不可为也得为了,想必,白氏应该会心疼她亲生的孩子的。”
云阳长公主一下子明白了,点了点头。
“为了婉婉,母亲化身成魔也是无妨的!”
这话一出,白夫人也一下子懂了。
知道她们是要拿韩禹威胁她!
“你,你们不能啊!殿下……禹公子他还是个孩子……”
“韩禹十岁了,可是比当年的婉婉还大两岁呢!所以,谁还不是孩子呢?”云阳长公主冷声道。
白夫人脸色一白,整个人的气力似乎是被瞬间抽离了,瘫倒在了地上。
她听到叶清幽清冷的嗓音传进耳里。
“白氏,说吗?”
白夫人抬眸,对上她如冷冰霜的琉璃眸,恨不得撕吃了她!
然而叶清幽比毫不惧。
反而还对她勾唇浅笑。
白夫人浑身一颤。
“好,我……我说!”
其实诚如叶清幽所说,白夫人真的不知道什么。
至于她记得当天她具体做了什么事情,是因为那天韩承破天荒的骂了韩禹,要知道,韩承极为爱重这唯一的儿子,所以,那天很奇怪。
除此之外,她只知道一件事情。
就是天香郡主意外身死之后,韩承身边的一个姓秦的护卫,突然离开了将军府,不过也不是躲起来了,而是去了数百里外的一个小城做城门校尉。
“这个人不会是叫秦风吧?”叶清幽听完,眉梢微挑,还看向了陆暄。
秦风。
是陆暄之前写给叶天南,让叶天南去“请”进盛京的那个人!
与军中贪腐案有关。
果然陆暄之前并没有骗他们父女,两件事情果然有关!
谁知白夫人却是道:“秦风?不是叫……秦雷吗?”
叶清幽有点意外。
陆暄淡淡的道:“秦风,秦雷,听着像是兄弟俩。”
叶清幽眼眸一动,看了一眼陆暄,又问白夫人,道:“你所说的秦雷,有没有一个兄弟叫秦风?”
“没有。”白夫人皱眉,“我只记得将军叫他……阿雷…他姓秦,应该是叫秦雷吧?”
叶清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能只是巧合?
谁知陆暄又低声道:“你父亲请来的那个人,就是数百里外的阳城的城门校尉。”
这么说来就是不是巧合了?
叶清幽又疑惑的看了一眼陆暄。
对方却只是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唇角,眼眸幽深如夜,晦暗不明。
这人……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