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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舟从韩府出来,收起脸上的微笑,目光狠厉阴郁起来,那个韩墨儿蠢得跟肥猪一样,要不是会投胎,做了二品大员的嫡女,就算帮他提鞋都不够资格。一想到以后要与这样一个女子亲近,陆晚舟心里像吃了一只苍蝇,他差点将手中的扇骨攥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去宝轩阁。”小厮忙扶着他上了马车,赶往宝轩阁。
宝轩阁是吏部侍郎张之其的一处私产,以待客之用。张之其年轻时是都城有名的纨绔,上了年纪亦不改其秉性,在靠近城墙根的地方买下了这栋宅子,取名宝轩阁,专供怡情玩乐。
新帝登基,整肃官员风纪,张之其不敢顶风而上,近两年鲜少在宝轩阁露面。这宅子便由其子张璟兰霸下,成为他的逍遥居。
俗语有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此话用在张氏父子身上十分妥帖。
张璟兰子承父业,不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好附庸风雅,经常在宝轩阁举办文会、诗会,身边聚集了大批的拥趸,这些青年公子将诗文写在歌姬的背上、肩上,让歌姬一边跳舞一边吟唱,荒唐放纵之极。
陆晚舟走进宝轩斋时,丝竹声已起,舞姬甩着旖旎的水袖,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时下流行的绮罗香混着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让人迷醉。
张璟兰和几个华宝书院的同窗已经微醺,见陆晚舟来了,都有些不依不饶。
“晚舟,你怎么才来,等你半个时辰了。”这个穿淡绿色锦袍的是督察院左佥都御史的四公子,名叫王昌明。
“晚舟,你又醉倒在哪个温柔乡了?就你这相貌,怕是青鸾阁的花魁也求得来啊,哈哈。”出声的是吏部郎中府的二公子赵敏敏,最喜流连青楼。
“晚舟哪有你那样放荡,人家有大志向,铆了劲考状元,尚公主呢!”赵敏敏身旁一个白衣男子接口,这是户部员外郎的三公子吕清源,虽为家中庶子,但极为受宠,喜穿白衣,人称荼霜公子。
“即便考不上状元,晚舟也能凭着他的相貌入赘个一品、二品大员的府邸,咱们可是不能比的,哈哈哈哈。”坐在厅堂最下首的紫衣书生出言轻慢,他叫李武,父亲仅是祁州下面一个县的县令之子,在在坐的所有官宦子弟中,他的家世最微、地位最低,但仅是乡绅之子的陆晚舟,本应该被他踩在脚下,只因其诗词写得比他绮丽靡艳,马屁拍得比他清新脱俗,长相比他更受女子青睐,就在这些达官子弟中比他更受欢迎,凭什么!
李武与陆晚舟不对付,但陆晚舟为了表现自己高洁,向来不太理睬李武的刻意针对,可这次他肚子里憋着火气,李武的话又恰巧说中了他的不堪心思。
陆晚舟撂了脸子,也不知端起了桌子上谁的酒一饮而尽:“李武,你若不会说话,就回私塾再找先生学学,别在这里丢人现脸。”
不仅李武,桌上的人也都愣了,陆晚舟家世不济,能和这些官宦子弟玩到一起,全仗着有眼力见,会恭维拍马,向来笑脸迎人的陆晚舟虎起脸来,加上眼中的阴鸷,倒有几分气势。
李武被虎了一愣,随即反应过劲来,口中大呼小叫地站起身来:“陆晚舟,你敢跟爷爷这么说话,今天爷爷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说着就向陆晚舟扑了过去。
舞姬惊呼着退躲到了一旁,王昌明几个人连忙起身拦着,只有张璟兰仍旧嘻嘻哈哈地坐着瞧热闹,伸手去挡要拉架的几个人:“莫拦,莫拦,看看他俩今天谁能打过谁,打赢了的公子我赏一百两银子,哈哈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拉架的人也纷纷坐下,面上擒上笑,嘻嘻哈哈的胡扯。
“对对对,咱们今天也开开眼,看看斯文人打架与那些莽夫有何不同?”
“哈哈,我堵一百两银子李武能赢,晚舟太瘦弱斯文,肯定不是李武的对手。”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武那是虚胖,晚舟才是精健,晚舟睡的姑娘哪个不是对他恋恋不忘,想必龙精虎猛,不能小视啊,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陆晚舟气得手微微发抖,这些平日里一口一个“晚舟兄”的朋友,还不是拿他和李武这样的人做玩物耍弄。他与李武就像被圈在场中的两只斗鸡,张璟兰他们则是场外拿着银钱下注的纨绔,喝彩着、叫闹着,谁管鸡的死活,只在乎一时的快意。
陆晚舟气急败坏,还要应付李武的撕扯,他又有些囿于书生的体面,放不开手脚硬拼,只能连连败退,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踹了李武一脚,吼了声:“李武你还要怎样!”
张璟兰哈哈大笑,看够了热闹才起身扶起了陆晚舟:“起来,起来,晚舟,我们的大才子今天心气怎么这么不顺呢,行了,李武,别闹了,你刚刚说那话确实不中听,别再来劲了啊。”
张璟兰来扶,即便陆晚舟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就坡下驴,承了张璟兰的情,他站了起来,看也没看李武一眼走到桌前坐下,拿起酒壶倒了杯酒干了,烈酒入喉,辣得他咳嗽了两声。
李武没有再闹,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像小丑一样给人添了笑料,讪讪然的回到座位,蹙着眉头吃酒。
“何事让晚舟兄如此不快啊,说出来大家听听,若有难处,我们也能帮上一二,是不是?”赵敏敏面黑,今日敷了些粉,说话间挤眉弄眼,脸上的香粉已不均匀,斑驳得难看。
陆晚舟知道赵敏敏的话也为调侃,他随口答道:“哪有什么不快,只不过来时路上遇到个老匹夫,差点冲撞了我的车马。”
“哎,晚舟,莫为一个庸民扫了兴致,今天璟兰兄特地请了西域舞姬,一会你要多写几首艳词,让我们领略领略大才子的风姿啊。”王昌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李武,你也别喝闷酒了,兄弟间打打闹闹多正常,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
陆晚舟被架着与李武碰了一杯,耳边再次响起了丝竹声,带着西域特色的笛音中,几名面上敷着轻纱、露着雪白肚皮的舞姬款款而来,纤细的手指翻飞,浓密的睫毛忽闪,狂蜂浪蝶一般把几个人围在中间。
张璟兰几个早已安耐不住的癫狂起来,连李武也放下了心中不快,手舞足蹈地与美人们厮磨,只有陆晚舟一反常态,嘴上虽噙着笑,脑海中却想着刚才的不堪和韩府的气派,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出人头地,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真心敬畏他、臣服他,让李武、赵敏敏之辈永远仰视他!
这么想着,韩墨儿那张异常肥胖的脸,也不那么让人生厌了。
这日清晨,韩府的三个小姐和一个小少爷上了马车,赶往张氏家族位于京郊的庄子。
韩墨儿知道躲不过此劫,若装病推脱不去,大小孟氏恐怕会更改郊游日期,或生出其他幺蛾子,明箭易躲,暗箭难防,不若此次小心行事,见招拆招。
官宦小姐少爷们出门小住,家什准备的极其充分,物品用具就拉了两车,另外还安排了三辆马车,韩墨儿独坐一辆,韩嫣儿和韩熙焕同乘,韩琼儿与张清华共乘一辆,陆表哥陆晚舟则骑马相伴。
要说往日,大小孟氏这样安排,韩墨儿也就受了,无非是这二人在人前要扮演慈爱给众人看。而今天这样安排,怕是另有深意,一路上陆晚舟伴车而行,若要勾引一个十五岁的傻妞会有很多机会,韩墨儿独自乘车方便行事,这番伎俩,若真用到哪个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姑娘身上,无需其他手段,清雅俊朗的表哥一路护佑,逗趣解闷,姑娘的芳心自然便送上了。
韩墨儿此行处处小心,不留任何可乘之机。她弃了自己的马车,爬上了韩嫣儿与韩熙焕的马车。
“大姐姐,你怎么不去坐自己的马车?”韩嫣儿明显一愣。
“是啊,大姐姐你怎么过来了?”韩熙焕嫌韩墨儿蠢胖,一直厌弃她。
“自己乘车孤单、寂寞、冷,不若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热闹好玩。”韩墨儿毫不在意韩嫣儿的诧异及韩熙焕的嫌弃,安安稳稳地在车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靠着生根发芽。
“大姐姐,你的那辆车软垫都是新包的,熏香用的也是上好的冰凌香,你不过去可惜了。”韩嫣儿像个懂事体贴的妹妹,温温婉婉的。
“不去,在弟妹们身边才最好。”韩墨儿理由合理充分,让人无从辩驳。
韩嫣儿闷着不说话,韩熙焕眼睛一转想到了主意:“大姐姐,既然你那辆马车没人坐,那我就去坐了,你与二姐姐在这里,也不会闷的。”
“去吧,找一个嬷嬷与你同坐,不许淘气。”韩墨儿拉一个韩嫣儿在身边即可,韩熙焕就随他去吧。
马车慢慢行驶起来,看着赖在自己马车中的韩墨儿,韩嫣儿心里暗恨,韩墨儿并不理会,向马车外候着的翠枝要了件披风盖在身上,倚在靠枕上假寐。
果然不多时,骑马的陆晚舟就行至韩墨儿的马车旁边,隔着帘子问道:“县道颠簸,妹妹们可有不适?”
韩墨儿闭着眼睛并不言语,韩嫣儿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看着韩墨儿着急,片刻后,帘子外的陆晚舟奇怪,又追问了一遍,韩嫣儿才不情不愿地掀开了帘子的一角,颇难为的回了一句:“劳表哥挂念了,并无不适。”
陆晚舟看见球一样的韩墨儿正在酣睡,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目光又转到韩嫣儿身上,只见她肤白唇红,眉眼像笼着一泉清水,面上微微带着些不耐,更让颜色生动了三分。
“嫣儿表妹可赏过京郊的那片野桃林?花开盛时,远望似霞,近观如虹,晴时灼灼其华,夜里暗香浮动,风起无痕花落若雨,可歌、可舞、亦可醉卧其中,飘飘欲仙。”陆晚舟白衣白马,玉面金冠,望向韩嫣儿时温柔多情。
韩嫣儿一时也为男色所惑,陆晚舟的俊俏与谈吐晃花了她的眼。不过片刻后,她就回过神来,匆匆放下帘子,生硬地说了句:“那嫣儿和大姐姐可是有眼福了。”便不再言语。
虽然窗里窗外不再言语,却都怀了心事。韩嫣儿心中不快,明明母亲说要给韩墨儿找一个下等人嫁了,怎么就找了模样、才华都尚佳的陆晚舟,不应该找一个又老又丑的鳏夫吗?韩墨儿哪里配得上一表人才的陆表哥。
骑马前行的陆晚舟着实难受,他虽是乡绅之子,倒也从小锦衣玉食,出行皆用马车,骑马只是陪都城中那些二世祖们闲暇时的一种取乐项目,每次也仅仅打马跑上两圈,从未长途骑行过。今天为了凸显英姿,引得韩墨儿青睐,也为方便与之交谈,所以选择骑马,这让身娇肉贵陆晚舟吃尽了苦头。
此时,他不断地挪动屁股,妄图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脑中却时不时地想到刚刚帘子中的那张楚楚动人的面庞。
若,让他亲近的不是韩墨儿,而是韩嫣儿该多好,若以后与他成亲的是韩嫣儿,而不是肥猪一般的韩墨儿多好。他既能得势,又能安享荣华,还可以抱得美人归,三喜临门,人生何其快哉!但,怎么就是那个蠢笨、丑陋的韩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