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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儿与翠枝面面相觑,心中都暗叹了声糟糕。韩府常用的医者姓胡,医术颇高,心思也透亮,对于后宅的阴私之事已经见怪不怪,韩墨儿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确定,对于她装病这件事,这位胡大夫诊出来也不会说出口,会胡乱找个安身养心的方子搪塞了之,即便胡大夫中了邪,按照那百分之二十的剧本走,韩墨儿也会躺在病床上哼唧,拒不认账。
可若韩志清将太医请来情况就难以掌控了,谁知道请来的人是什么脾性,会不会戳穿韩墨儿,直接与她叫板。韩墨儿望着房顶长叹了一声。
韩志清动作极快,不多时便引了一位太医进来,太医与韩志清年纪相当,并不是电视剧中白须霜发的模样。
太医问诊也快,只切了切脉,看看了面色、舌苔,并未过多理会病榻上“虚弱”的韩墨儿,便合了木匣子退了出去。
韩志清再进来时面色阴沉,坐在太师椅上半晌无话,直到韩墨儿低低地叫了声父亲,他才问了句:“为何不想进宫赴宴?”
韩墨儿早知事情败露,从容的下了榻,为韩志清斟了杯茶,反问道:“父亲为何非让我进宫?”
韩志清手指在茶碗上搓了搓,极力平复心中对韩墨儿恨铁不成钢的烦躁:“这次皇后娘娘宴请百家闺秀,为的是相看二皇子妃的人选,咱们韩家不求女儿嫁入皇室,但如能在宴上一展风采,得一句皇后娘娘的赞赏,对日后,日后议亲大有助益啊。墨儿,你在春宴上弹奏的《笑傲江湖》,在都城风靡一时,如果,如果能给皇后娘娘弹奏一曲,皇后娘娘定然欢喜,即便得不到一句赞赏,她就是对你笑笑或点点头,你的名声就可以扭转,可以嫁个诗书礼乐之家,你嫁得好,我,我也算对得起你的母亲,对得起她了。”
韩志清最初确是对这次皇后宴请之事没有上心,似过耳之风,听过便抛之脑后,他没有将女儿送入皇家的心思,不是因为不想陷入派系党争之中,而是完全没有考虑过此事,他缩于一方天地惯了,方寸之外的事情很少有能令他分心耗神的。
今日中午,翰林院一个学士请客,自然邀请了掌院学士韩志清,平日韩志清很少参与这些事,但这个请客的学士与韩志清师出同门,是为数不多与他有几分交情的人,韩志清只得一同前往应酬一番。
座上皆为四品以上官员,话题自然绕着时下朝堂热点,便有人提到了皇后的宴请。一位颇喜音律的官员竟然提起了韩府大小姐春宴上所奏的《笑傲江湖》,直言应该奏与皇后娘娘听听,定能让皇后娘娘耳目一新。因韩志清在座,大家都随声附和,这令韩志清猛然看到了曙光,自韩墨儿过了十五岁,他偶尔会思及女儿亲事,每每都十分头痛,只能撇开不管,重新躲了起来。今日,同僚之言让他好像寻到了出路,若能得皇后娘娘一句赞誉,墨儿是不是会嫁得顺利些?所以他晚上听闻韩墨儿病了,才火急火燎地请了太医,没想到韩墨儿竟是装病,她知不知道此举便是错过天赐良机,真是愚蠢。
韩墨儿看着眼前面色阴晴不定的男人,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所言字字句句皆为韩墨儿着想,为父之心可怜可叹,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由于他下意识的放任不管,韩墨儿十几年被大小孟氏耍弄、磋磨、陷害,坏了性情、胖了身子、污了闺誉。这个父亲,偶尔想起亡妻,便来慰问一番,见女儿不争气,又不知如何管教,便又躲了起来,两耳不闻宅中事,只要不听不看就少了烦心之事,似是没有愧对亡妻。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为女儿筹谋,可所作所为,并没有半分爱女之心,只不过以后自己九泉之下可以给亡妻一个交代罢了。
韩墨儿冷笑,抚摸着自己的右臂,心疼曾经拥有这具身体的女孩。默了一会她缓缓开口:“父亲可知女儿在都城中的名声?”韩志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茶叶。
“我在都城贵女中以“蠢笨”着称,她们笑我胖、笑我蠢我不是不知,在参加的所有聚会、宴请中我都是笑柄,她们言谈间的轻慢与戏耍,我也听得出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在韩墨儿的冷视中,韩志清自觉失言,有些心虚的吞了后半句,却不想直视自己的心中为何会生出心虚之感。
韩墨儿忽然觉得累了,语速提了提:“这次装病,也是这个原因,我不想再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成为别人的谈资,也不想给韩府、给祖母和父亲丢人,更不想挡了嫣儿的好前程。”韩墨儿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将自己的命运寄希望于任何人,她不奢求任何人对她好,也不怨恨亲朋没有照顾保护她,所以她对待世事炎凉一直持着平和之心,但今天这几句话说得却有些赌气了,气眼前这个男人只要多花一点点心思,那个韩墨儿可能就会留下来,留下来享一世安然,不必受这离魂之苦。
“胡说,谁说你去赴宴就丢了韩府的人了,什么叫挡了嫣儿的前程?你去那宴上弹一曲《笑傲江湖》,皇后娘娘听了新鲜,一定夸赞你的!你是,你是去给韩府长脸,给你妹妹镶金,以后你们两个自是都有好前程!”韩志清听了韩墨儿的话,心中有些异样,他从不知这个看似鲁莽、直率、大条的女儿,心中其实什么都明白,人前面对嘲讽时看似漫不经心,人后独品个中滋味可想而知。韩志清心中密密实实地翻起酸楚,再一次觉得对不起亡妻。
“《笑傲江湖》是好曲,但我琴艺不佳,春宴上会出彩应了天时地利人和,琼花宴上却不好糊弄过去的,父亲。”
“这,这,不怕,曲新曲好就行,这宴请你无论无何都得去,就这样决定了,明日我休沐,送你们入宫。”说罢,韩志清像是完成了任务,不等韩墨儿开口,便踏出了房门。
翠枝走到韩墨儿身旁,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小姐,韩墨儿抬起头,眼眸似寒潭一般:“既然躲不过去便不躲了,正好引蛇出洞。”
韩志清说送女儿们入宫赴宴,终究只是送到车上便了事了。大小孟氏昨晚已经听说韩墨儿会如期赴宴,得知韩墨儿吃了太医的家传秘药,个八时辰便有了精神,孟淑娟气得翻来覆去在床上烙了一晚上饼。
韩墨儿和韩嫣儿两人分乘两辆马车前往宫城。韩嫣儿今日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中不乏明媚,颈前戴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乌黑的秀发用一支白玉簪挽住,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韩墨儿今天也难得的“清新脱俗”了一次,上身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对襟收腰上裳,下身浅色罗裙镶着银丝勾边,芙蓉色纱带曼佻腰际。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只是配在圆润丰满的脸侧,看着有几分滑稽。韩墨儿头戴一支紫罗兰珠花,与缀着淡色琉璃的步摇相映熠熠生辉,头面是好头面,只是配错了人。
时辰尚早,各家闺秀进宫赴宴的马车前后错落,缓慢行驶在轩辕大街上。车流中,一辆车窗悬着白色绉纱的马车,轻引缰绳,向右边的巷子中拐去,无声无息地脱离了连接宫城的轩辕大道,快速地消失在陋巷之中。
马车在巷子中七拐八绕,终于停在了一处并不显眼的朱漆木门前。木门吱呀开启,露出一张五十岁左右妇人的脸。
妇人面带几分慌张,快步走到马车前看向车夫:“可睡过去了?”
“应该是,加料的安息香早就燃上了,车里也半天没动静了。”黑面车夫跳下马车,伸手去掀马车上的帘子。
帘子被掀开,车夫和妇人抻着脖子向车内瞧去,意外地对上了韩墨儿的一双寒目。
车夫和妇人惊得向后一退,两人仅慌乱了片刻,便沉静了下来,相互对了个眼神,拉开架势就要往车上冲。
帘子再度被掀起,车夫爬了上来,目标明确,伸手就抓向韩墨儿。翠枝坐在一旁,利落地一个踢腿将车夫踹了出去。
车夫被踢得酸了脸,啐了一口,又向车上跳去,刚刚探进车内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拽了出来,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一记手刀劈晕了。
车下的妇人见状大叫,转身就往巷子深处逃跑,没几步就停下脚步,只见一个健壮的黑衣人一步一步地从巷子深处走来,截住了她的去路。
妇人受前后夹击,原地哭嚎,一记手刀来袭,哭叫声戛然而止,身子像一摊烂肉一般萎了下去。
韩墨儿此时已经下了车,由翠枝扶着推开了朱漆木门。木门后是一进的院子,院中花草颓败,看起来久无人居。
正房的门是关着的,窗子欠开一条缝,窗后人影浮动,似在窥视,见韩墨儿们进来,骤然关了窗子,屋内传出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物品的撞击声。
此时,韩墨儿身后跟着六个护卫,见她眼神吩咐,便快速欺身而上,其中两个破开前门,两个堵左窗。
一个面白唇红的男子被带了出来,护卫一松手,他便瘫软在地上,嘴里一遍一遍嘟囔着:“别抓我,别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韩墨儿站在院中,面色冷然、眼神淡漠,披风随风猎猎,周身气度令人生畏。
车夫与妇人已被捆绑,同样仍在院子中,伏在地上的男子一看,心中更惧,身子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韩墨儿开口询问那男子。
男子的头伏在地上,嘴中依然是那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怎么样他才能知道?”韩墨儿不看地上的人,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黑衣护卫。
护卫牵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半笑不笑的表情:“简单。”他低下身子,手放在男子的肩膀处,略一动作,顷刻间便卸了男子的一条胳臂。
“啊!”男子哭叫出声,他抬眼去看韩墨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小姐,我真不知......”
话还没说完,被韩墨儿打断,冷然道:“继续。”
“啊C疼!我说!我说!”男子又被卸了另一侧胳臂,终于妥协。
“我,我是香悦阁的男倌儿,收了钱让我与一个女子在这里私会。”男子气息微弱,伏地喃喃道。
“如何私会?私会后他们还要你做什么?”韩墨儿声音又冷了几度。
“他们,他们......”
“继续。”韩墨儿又一次下令。
“不要!我说!他们让我污了那女子,然后会有人寻来,让我对寻来的人说我与那女子早已厮混在一起,每次都在这里寻欢,然后他们便给我赎身,还给我一大笔钱,放了我,让我回祖籍。”男子两手已废,此时他头部伏在地面,仰视着站在面前如修罗阎王一般的女子,不敢不说实话。
说话间,从门外慌张地跑进一个高挑男子,进门便拉了韩墨儿从上到下的打量:“墨儿你没事吧,可伤到了?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来人正是韩墨儿的舅舅齐子睿。齐子睿昨夜听说,韩墨儿装病未遂,今日要进宫赴宴,又调了六名护卫随身相护。他顿觉事态严重,韩墨儿三年内只调过两次护卫,一次是去张家的庄子,一次就是现在。
齐子睿连夜从外地往都城赶,待赶到这处僻静的院子,作祟的三个人已经被俘,韩墨儿一脸冰霜。
“我无事,舅舅。你连夜赶路辛苦,且歇歇,好戏才开始。”韩墨儿言语淡淡,却暗含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