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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偷得抢的,这两张银票可是我家公子借给楚姑娘的,告诉你,在整个大周朝还没人敢说我家公子的银子有问题,小爷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续风老早就看这黄冒财不顺眼了,楚姑娘可是苏神医的师妹,那是自己必须要讨好的人,要不是庭空拦着,他早就教训过黄冒财,让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黄冒财,你要是不守信用,小心天打雷劈!”楚有川先是见楚寒希真的拿出一千五百两震惊不已,又见黄冒财想耍赖不认,就有些恼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为了应景,楚有川这边刚骂完,那边空中就当即划过几道明晃晃的闪电,似刹那间将黑暗的天空照亮,然后就是咔嚓嚓一个响雷似是将天地都劈开,吓得黄冒财当即跌坐在地上,胆小的孩童都给吓哭了。
“你……你是什么人?我黄冒财可……可不是吓大的,你们这是想骗我的银子!”黄冒财这会儿真后悔了,他是事先打听到楚寒墨在府城认识两三个厉害的人物,但也听说他得罪了贵人,一个穷书生能结交到什么权贵人物,哪成想本打算占个便宜却吃了大亏,这是被楚寒希给阴了,好毒的丫头!
“小爷的名头说出来吓死你,京都府尹那是我本家侄孙!”续风是风大不怕闪舌头,自家主子是不想说出真实身份吓到这些村民,但自己无所谓,他一向随意张狂惯了,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也敢质疑他家主子的银票,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围观的村民一听续风这样说比看到楚寒希拿出一千五百两银票还要震惊,这随着楚寒墨出现的几个人看来来头都不小,听说早上走的是府城书院的山长,这京都府尹竟是他本家的侄孙那此人定是惹不得的,而这人据说只是个下人,那他主子戴着面具的那位公子其身份地位怕是更不容小看了。
怪不得楚寒希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原来是真的有贵人相帮,这下黄冒财是栽了个大坑出不来了。
楚寒希、彭纪等知道续风真实身份的都认为续风是故意在吓唬黄冒财,要知道他烈北王府侍卫的身份可比那京都府尹的什么亲戚更令人忌惮。
“黄冒财,愿赌服输,字据文书是你亲自写下画押的,本官和楚家庄的村民都是见证人,这一千五百两应该给楚姑娘,你要是不服,本官也只能依律办事,将你押回县衙大堂重打三十大板,关进大牢三年,你的田产房屋都要充公!”彭纪威严的声音传进黄冒财的耳朵里那就是催命符,他此时就是千不愿万不舍,这一千五百两也得拿出来,不然他失去的只会更多,彭纪这个新县令可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一次还不逮着机会好好对付他。
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黄冒财先忍下这一时之气,日后再找这些人好好算这笔账,真以为他黄冒财的银子是这么好骗的!
“大人,小人认输!”此种情形下黄冒财不得不低头认输,不过他也不会让楚寒希好过,“大人,我是认输了,不过楚寒希答应一亩地三两银子买村民的田地,是不是也应该算数!”
“那是自然,字据文书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本官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彭纪公正地表明。
楚寒希也点头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那就麻烦彭大人和梁主簿受累帮民女将这一千五百两都换成散碎银子,再写下田契的过户买卖文书,清河边这五百亩地我都要了!”
楚寒希说这话的时候,正巧起风了,突来的凉爽让众人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都变得更加愉悦开朗起来,现在看来楚寒希和黄冒财这一场原本应输掉的赌约反倒成全了他们,一亩地三两银子,一年租子五五分成,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天大的好事。
楚老三家的希丫头不但有张漂亮的脸,还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不费吹灰之力竟白得了五百亩地,还让他们都多卖了银子,这一刻大半的村民对楚寒希都是又感激又惭愧,早知道就不跟着起哄让楚寒希嫁给黄冒财了,好在最后黄冒财的坏心思没有得逞,以后可得对楚老三一家感恩戴德。
黄冒财见楚寒希指着买地的银子正是他那一千五百两的银票,一口老血是涌上了喉头,但硬是让他生生给咽了下去,捂着胸口被几个家奴扶着灰溜溜地离开了。
此刻天闪雷鸣加剧,豆大的雨点已经打了下来,还不等村民把田契交到梁主簿手里换银子,大雨就已经倾盆而下。
“这件事情既然本官是见证人,就会把它圆满办好,你们拿着田契到县衙去换银子,楚姑娘,这银子交给我你可放心?”彭纪知道现在楚寒希要忙着给楚寒墨治腿,像买卖田地这种事情就不要让她分心了,梁主簿便能办好。
“一切全凭大人做主!”楚寒希一脸信任地看着彭纪笑道。
她与彭纪算不上相交甚厚,但对他的为人多少也是有几分了解和信任的,再说买卖田地本就会劳烦到官府,还有楚老三和席氏操心着,她用不着过问。
能够高价卖了田,还让黄冒财吃了大亏,楚家庄的村民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就算此时大雨浇身,他们也十分地痛快,对楚寒希一家人的态度那更是比之前热络了不止十分。
“希丫头,我家也有五亩地,你要了吧,婶子都卖给你!”刘翠花挤到了楚寒希的面前,一脸谄媚地笑着问道。
“我家希姐儿哪有多余银子再买地,今日不过是侥幸借到银子罢了,这借的可要马上还的,若不是这孩子心善,念着自小一村一族的情分,见大家被黄冒财欺负成那个样子,她怎会傻得站出来与人写下那样的字据文书,若我事先知道,定是不会让她做这样的糊涂事,地卖多卖少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唉,我家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她婶子你就别架着她再做糊涂事了!”没等楚寒希出口,席氏抢先说道,虽雨声不小,但她的声音更是响亮,她要让这些人知道她家希姐儿可是为了他们才作出这样的“傻事”的!
“这怎么能说是糊涂事呢,五百亩地都买了,还在乎我家这一两亩地吗!”刘翠花一听席氏这话,脸色立即变得不善起来,好似楚寒希不买她家的地就是多对不起她一样。
“我家又不是土财主,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买田地,再说如今这年景,五百亩地都不知道来年如何缴税,哪敢再买一分一毫。”席氏这话不但是拒绝了刘翠花,也是拒绝了那些动了心思想再卖地给她家的村民。
想想也是,大周朝如今各种赋税还是很重,老百姓四季不息忙活了一年,结果缴了各种苛捐杂税之后,手里哪还有过多的余粮银钱。
这一次是楚寒希运气好得了贵人相助才平白多了五百亩地,要是没有贵人在,这会儿她估计都被抬进黄家了,再说五百亩地可不是小数目,她还给众人五五分成,年成好倒也算了,年成不好,她只怕是要赔死,说不定这地又要贱卖出去。
不过众人转念又一想,就算贱卖,楚老三家也能落到不少银子,也算是这一片数得着的富裕人家了,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砸着了!
那黄冒财可就倒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过后他就是晖县最大的笑话。
“席姑姑,你放心吧,希丫头今日对大家的情谊,我们都记着呢,你家啥情况谁还不知道,这地我们一定好好种!”有村民听完席氏的话赶紧表态说道。
“是呀,是呀!这情我们都记着呢,忘不了!”
“希丫头的大恩大德,咱们都不会忘得!”
不管这话有几分真心,席氏见村民们也知道感恩,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且看以后他们会怎么做吧。
楚寒希则没想这么多,这一次她的确有赌的成分在其中,当然也是有几分幸运在其中,若是霍维不愿借给她银子,或者愿意而手中没有那么多银子,那么今天这件事情就可能不是现在这样的结果,现在她能摆黄冒财一道,让他赔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霍维是帮了大忙。
“这是你借给我的一千五百两银子,现在还给你,今天谢谢你!”楚寒希将两张银票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霍维。
霍维没有看银票,而是淡眼扫了她一下,然后让庭空又把银票收了起来。
“小妹,我说了不必和我这么客气,不过是两张纸罢了!”霍维在意的从来都不是银票。
有钱人就是壕性,想着自己以前也是这个样子,楚寒希就对霍维的言行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了,虽说金钱对她来说不一定是粪土,但用不到的时候在她心里和废物纸张没什么不同。
只是霍维这自来熟的性子怎么和他表现出来的高冷气质都不搭,自己内心深处也实在不想和他除了病人和大夫的关系之外再添别的关系,他们不是一路人!
所以楚寒希将银票还给他之外,就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转身有些急匆匆地走了。
此时,雨越下越大,楚老三家的小院里也没有了来求医的病人,而且即便下着大雨,也有不少村民拿着田契跟着彭纪、梁主簿回县衙领银子的,就连几位族老和楚老三、楚有川等人都跟着去了。
“姑姑,你做这么多菜干什么?”厨房里,楚寒衣见席氏熬好了楚寒墨的药粥,又炖了一只鸡,还蒸了一条鱼,接着炒了一把青菜,竟然还要炒一个菜,她就有些急了,过年也没一下子吃这么多菜。
“家里这么多客人,这菜哪够,若是大户人家待客,这都拿不出手!”这么多年,席氏还是头一回为做菜发愁。
霍维可是堂堂烈北王府的小王爷,哪一顿饭不是山珍海味,这两日屈尊在他们家已属他们怠慢了,总不能他们吃一个菜,也让他跟着吃一个菜吧,再说今日他可帮了楚寒希大忙,多炒两个菜也是应当的。
“可这也太多了,我还想留着给哥哥妹妹补身子呢!”楚寒衣小声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不是她舍不得这山鸡和鱼,大不了她进山再抓几只就是了,而是她不太愿意让霍维吃,更确切说她不愿意霍维在楚家庄继续待着,这人和他的手下看她的目光不对劲,看她小妹的目光就更奇怪,而且自从意外得知楚寒墨的身世,她对霍维故意靠近他们一家人的目的也有了怀疑。
现在她还不够强大,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外人不伤害她的家人,如果仇人现在知道他们在楚家庄,就这一屋子老的老,残的残,弱的弱,只会任人宰割,她必须要更加用功参透母亲留下的武功秘籍才行。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了!”席氏笑着瞅了一眼楚寒衣,“你也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是咱们小门效能伺候起的,但为了墨哥儿和你们姐妹的未来,这人咱不能得罪,衣姐儿,你可要收着点性子!”
“姑姑,你可别拘着姐姐,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来者是客,咱们就敬上一杯茶,来者不善咱们大不了给他几棍子,怕什么!”外边雨声渐大,楚寒希也跑着进来厨房帮忙,几步路的距离她身上已经湿透了。
“什么几棍子,我送他几斧头!”楚寒衣说得更狠。
席氏无奈微瞪了她们两眼,重声说道:“你们是姑娘家,可不能在外人面前随意这样说,如此凶狠,日后哪个还敢娶你们进门。”
这样说话要是被外人听到,可不说她们两个是耍狠斗凶的泼妇,若是高门大户的姑娘闺誉可就受损了,对婚事更是影响极大。
“我这辈子都不嫁人,小妹也不嫁,万一嫁人之后被别人欺负怎么办,在家里没人敢欺负她!”楚寒衣打定主意这辈子护定楚寒希,自从恢复了记忆,她就深深记住一句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就像她娘说的,也许相爱时对你甜言蜜语,但之后就会狼心狗肺,让你生不如死,她亲爹不就是这样,所以这世上的男人都不能信,她家小妹这么单纯可爱,决不能让男人骗了去。
“你这孩子越说越离谱,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席氏觉得楚寒衣这段时间说话办事都有些让她头疼,难道真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都快看不明白了。
“姑姑你不也没嫁!”楚寒衣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但随即就后悔了,以前她脑袋受刺激,说话不经大脑也就算了,现在自己已经好了大半,这话似是有些伤人了,毕竟姑娘家不嫁人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果然,席氏一听楚寒衣的话脸色就变得灰暗失落起来,眼中更有哀伤流过,楚寒希赶紧上前说道:“姑姑,你别介意,你也知道姐姐她一向有口无心,而且脑子有问题,就跟七八岁的孝子一样,说什么都没恶意的!”
“姑姑,对不起,我乱说的!”楚寒衣见楚寒希冲她使眼色,赶紧道歉。
“傻孩子,姑姑有什么可介意的,好了,快做饭吧,再炒这一个菜就好了!”席氏收起心中突起的情绪,脸上带着笑,看着姐妹两个说道。
楚寒衣歉疚地看了一眼席氏,继续蹲下烧火,楚寒希则抢着把最后一个菜炒好了,家里已经快没余粮了,明天还得进镇一趟。
虽说楚老三不在家,但家里多了楚寒墨、霍维、徐诺还有庭空、续风几个大男人,一碗稀粥四个菜怎么也不够吃,尤其续风还是个贪嘴的,只要有好吃的,就算他家主子在跟前,就算他是个客人,他也会“忘乎所以”,这不,楚寒希熬得药粥大半竟是进了他的嘴里。
“你又没生病,喝这么多粥干什么,这是我小妹特意给我哥熬得!”楚寒衣有些瞧不上续风的吃相,虽说男女不同席,她和楚寒希、席氏就在厨房里吃,但续风一会儿拿个碗过来盛药粥,来回跑了三四趟,最后干脆对着粥锅刮起来,那样子就像几辈子没喝过粥似的,她实在是忍不住说了起来。
“楚大姑娘,你是没看出来,我这身体弱得很,必须喝这个药粥好好补补!”续风厚脸皮一笑,最后一点儿锅巴都被他塞进了嘴巴里,引得楚寒衣翻个大白眼,什么人呀,贪嘴就贪嘴,还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借口,难道不是她家小妹熬得药粥过于好喝了吗!
吃过饭休息了有两刻钟,楚寒希就进屋给楚寒墨瞧腿抹药,又给霍维进行针灸按摩,而看着楚寒希熟悉的手法,一直呆在屋里的续风摸着下巴盯着她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而一旁的庭空连白眼都懒得给他。
“庭空,你觉不觉得这楚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她怎么和苏神医这么像呢?难道是因为他们是师出同门?”续风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庭空的身子问道。
“以后不要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庭空甩给了续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为什么?”续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不是应该先回答他的问题吗!
“会变笨!”同做王府属下这么久,庭空第一次觉得续风的“笨”不是装出来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庭空当即就恼了,要不是楚寒希正在给霍维治病,他一定会一拳打在庭空身上,敢说他笨,整个译州谁不知道他可是最聪明能干的属下。
霍维本来在享受楚寒希的按摩,听到续风和庭空的声响慢慢睁开,一眼扫了过去,两人立马安静了,即便此刻外边下着大雨,但迫于他家主子身上强大的威压,也只得到门外“受罚”去了。
楚老三是直到天亮才回村,而大雨下了一夜不但没停反而有越来越大之势,一千五百两没在手里过一下,他拿回来几十张田契和一张卖地村民的合体契约文书。
这五百亩田地按照大周朝的律法和楚氏一族的族规应该有楚老三这个户主拥有,而他也拥有分配权,可随意将这些田产分配给他的子女家人,当然族谱上的直系亲属具有优先权。
“希丫头,这五百亩地给你三百亩做嫁妆,给你哥哥姐姐各一百亩,咱家原来的那七八亩地,留给你姑姑,以后我死了,你们三个就好好孝敬你姑姑。”楚老三也知这五百亩地都是楚寒希想法子得来的,但家里有三个孩子,他不能眼看着另外两个孩子日子不好过,他也相信依照他对三个孩子秉性的了解,对于他这样的分法,他们也不会有啥大意见。
只是没想到当早上他对着三个孩子说出这个分法之后,楚寒墨首先表示反对和拒绝:“爷爷,这地我不要,留给两个妹妹做嫁妆,我虽然腿废了,但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我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你们!”
“爷爷,我也不要,这地都留给妹妹,我没打算嫁人,不需要嫁妆,再说,我只会打猎不会耕地!”楚寒衣也立即拒绝道。
“爷爷,这地是咱们家的,分不分的也得等哥哥娶妻生子单门立户再说。”楚寒希见楚寒墨、楚寒衣对于分地之事很抵触,便出声对楚老三建议道。
“是呀,义父,这事不用着急!”席氏也在一旁劝道,如果楚寒墨有认祖归宗的那一天,文家有昭雪平反的那一日,他们所能享受的富贵荣华又何止是这乡野贫瘠之地的五百亩河田。
只是,即便有孔令旭之人的帮忙,楚寒墨如今这个样子,文家的门楣可有重新见人的那一日?每当想起这些,席氏心里就如倒翻了百味,说不清是哪种滋味。
“既然这样,那就先不分,可咱家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田地,在村里太惹眼了,尤其是大房和二房的人,不知又憋着什么坏心眼!”楚老三略显忧心。
他在宫中三十多年学了一个最重要的字便是“忍”,回老家的这几年对两房哥哥他也一直在贯彻这个“忍”字,想着无论他们怎么对他,他们也都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可再深的血缘亲情如果只有伤害、自私和无底线无止境的索取,最终也会消磨的一丝不剩,甚至留下的唯有冷漠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