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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初刚到教室, 就被夏易蓝和连臻臻给围住了。
“陶初!”夏易蓝把她按在座位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叫了她的全名。
陶初不知道为什么, 身体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看着夏易蓝这副皱着眉头, 故作严肃的模样, 她有点心虚地小声问, “怎, 怎么了?”
或许是见到周围有些同学的目光集中过来, 夏易蓝清了清嗓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声音也放小了许多, “你别给我装蒜,昨天晚上因为你, 我都没睡好觉!”
“我也是我也是!”连臻臻趴在陶初的课桌上, 听见夏易蓝这么说,她也连忙搭腔。
“……我怎么了?”陶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还你怎么了?”夏易蓝眯着眼睛,上下把陶初仔细打量了一番, 然后她哼笑,“行啊陶初, 自己偷偷交了男朋友也不告诉我?”
???
男, 男朋友?
陶初瞪着眼睛,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今天清晨时分, 那个穿着雪白衬衣, 俯身拥抱她的少年。
“你喜欢的, 我也喜欢。”
他的声音仿佛又在她的耳畔回荡,如一抹灼烧跳动的火焰,烫得她内心翻滚,气息微乱。
“不是……”她恍惚回神,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的,“他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他都把你抱起来了!”
陶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易蓝打断了。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勾起了连臻臻的回忆,她捧着自己的脸,一副星星眼的样子,“你那会儿想摸人家的头发,人家还把你抱起来,把头凑到你手边……啊啊啊!!”
那样亲昵讨好的动作,加上那样一张世间难寻的盛世美颜,简直是灵魂暴击!
“……”陶初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总不能告诉她们两个,他是她从陶家村捡回来的一条龙吧?
那要怎么解释他的身份,她还没有想到。
“反正不是男朋友……”陶初弱弱地解释了一句,但总归很苍白就是了。
在夏易蓝和连臻臻这里,无论陶初怎么解释,都是无谓的狡辩。
于是这整整一天,她们两个都围在陶初身边,叽叽喳喳地打听陶初和那个美少年之间的“浪漫恋爱史”。
陶初连吃饭的时间都还是没有逃过她们两个的灵魂拷问,弄得她一整天都蔫哒哒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陶初先去超市买了菜,然后才回家。
等她提着一大袋东西打开门的时候,却没有看见沈玉致的身影。
陶初把东西放到厨房,然后走到沈玉致的房门前。
“阿致?”
她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声响传来。
看来是真的不在。
陶初抿了一下嘴唇,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可手指在通讯录划了划,她又按灭了手机屏幕。
她垂下眼帘,有点失落。
她根本联系不到他。
电磁炉上是一锅热腾腾的火锅,陶初把调好酱料的碗放在自己的面前,咬着筷子看着锅里翻腾的食物,总有点心不在焉。
夹了一块牛肉烫熟,陶初放进碗里蘸了蘸。
彼时,玄关处传来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她的手一颤,就被凑近嘴边的肉烫了一下嘴唇。
她连忙放下筷子,走到沙发那边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玉致站在玄关里换鞋。
“初初。”沈玉致换了鞋,走到她的面前。
陶初抿了一下唇,轻轻地应了一声。
在沈玉致去洗手的时候,陶初坐在餐桌前,嘴里咬着一块肉,吃得很慢。
直到沈玉致走出来,陶初抬眼看见他,几乎是什么也来不及想,就叫了他一声,“阿致。”
沈玉致适时看向她。
她站起来,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翻腾的火锅,“你……要吃吗?”
沈玉致的目光落在那沸水翻腾的锅里,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但陶初还是放下了筷子,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他的面前,去拉他的手腕,把他拉到餐桌前,“阿致你尝尝嘛,很好吃的!”
“这可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美食,没有之一!”她骄傲地挺直腰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陶初并不是川蜀的人,但她自从儿时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去过一次川菜馆之后,就再也放不下这种麻辣鲜香的味道。
尤其是在第一次吃过火锅之后,她就爱上了。
可沈玉致看着眼前那一锅红红的,翻滚的热汤,他抿起薄唇,像是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他从来都不吃凡人的食物。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你不是说……”陶初咬了一下嘴唇,嗫喏半晌,才嘟囔出一句,“我喜欢的……你,你也喜欢么?”
这一句话说出来,她的脸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沈玉致的睫毛颤了一下,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儿身上。
看着她微红的脸颊,闪躲的目光,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轻轻点头,说,“好。”
“我去给你拿碗!”陶初听见他说好,她的那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然后转身就往厨房跑。
沈玉致坐在陶初的对面,脊背僵硬,坐得直挺挺的。
但见她夹了一块肉放进他面前的小碗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拿起了放在他手边的筷子,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夹起那块肉,动作僵硬地喂进了嘴里。
那是一种于他而言绝对陌生的味道。
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味觉触感。
辛辣中夹杂着微麻的味道,裹挟着食物的鲜香,在舌尖绽开。
沈玉致愣了一下,他微张着嘴巴,舌尖上像是被跳动的火焰灼烧过一样。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拿起旁边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陶初看见他被辣到的模样,连忙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手边,这会儿她已经有点不太好意思了,“阿致,要不你还是别吃了吧?”
谁知他放下水杯,那双仿佛盈着浅浅水雾的眸子盯着锅里翻腾的红汤看了好一会儿,他抿了一下唇瓣,似乎是在犹豫。
然后在陶初呆呆的目光注视下,他伸手夹了一筷,两筷,三筷……
陶初一边吃,一边隔着缭绕的烟,偷偷瞧着他那张因为吃辣而微微泛红的面庞,那双染上一层水光的眼瞳,以及……他被辣到殷红的唇。
胸腔里的那颗心偷偷地跳得快了许多,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怔怔地望着他,难掩心底那一点无法遮掩的悸动。
她到底……是怎么了?
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可她却始终逃避着,不敢确定。
她到底在怕什么?她也不知道。
忽然的静默中,陶初几次想要开口,问他今天去哪儿了,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有点懊恼。
“好香啊……”
彼时,一抹弱弱的声音响起。
陶初骤然回神,抬眼就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沈玉致已经放下了筷子,或许是被辛辣的味道刺激的,又或是被缭绕升腾的烟晕染的,此刻他的眼尾微红,整张冷白的面容此刻微微泛着粉色,唇色如殷,比平日里的他要更多了几分惊艳灼人的风情。
他只轻轻抬手,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如极细的绳索,转眼就将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带到眼前,仍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哎哟……”那只小毛团趴在地上,揉了揉屁股,有点委屈地喊疼。
陶初一看,就知道这是上次她见过的那只小毛团。
她当时叫不上来名字,后来还特意上查了,才知道他原来是一只小紫貂。
“殿下……”童安一看见坐在餐桌前,神情冷淡的沈玉致,就立刻打了个滚,翻身站起来,然后还恭恭敬敬的,像一个人似的行了礼。
“童安问殿下安。”
然后,他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一下,偷瞥了一眼坐在沈玉致对面的陶初一眼,见她正望着他,他就对他也行了一个礼,“夫人好。”
???
什么夫人??
陶初还没说话呢,童安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因为他看见沈玉致掌心里散着微寒的雾气的冰刺了。
“殿,殿下您别冲动……我我我只是一只弱小又可怜的貂貂啊。”他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沈玉致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而看向坐在对面的陶初,那双眼里终于有了几分暖色,“初初,你想要围巾吗?”
啊??
陶初没反应过来。
童安抖得更厉害了,他缩成一团,“殿下您别,别这样啊,我还小……而且,夫,夫人她脖子看着还挺粗的,怕是尺寸不太合适呀!”
嗯??谁脖子粗??
陶初瞪圆了眼睛。
“殿下,请您息怒,我,我这次来,是我们南支少主的意思,他,他让我给您带一些话……”
童安说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掏出来一颗紫色的石头。
他用爪子在石头上擦了又擦,然后就有银白的字迹从石头里涌出来,浮现在半空之中。
冗长的篆体字迹铺散在半空之中,陶初一眼扫过去,一个认识的字都没有。
而沈玉致只看了一眼,他唇畔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凉。
都是一堆没用的废话。
他只一挥手,那一大段冗长的文字全都尽数消弭成烟,转瞬化于虚无。
“殿下,少主现在还在国外,等他回来,他一定会来亲自拜见您的!”童安的爪子里握着那块紫色的石头,有点无措。
“他可以来,”沈玉致重新执起筷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底压着一片戾气,嘴唇未动,却以入密传音之术,将这样一句话轻飘飘地送至童安的耳畔,“如果他想死的话。”
??
童安当时就吓软了腿。
然而什么也没有听到的陶初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她咬着一块鱼豆腐,看见童安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蔫哒哒的样子,她放下筷子,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要吃一点吗?”
童安闻着这火锅的香味,下意识地点头,但是他抬眼看见坐在那儿的沈玉致,又猛地摇头。
“不了不了!殿下,夫人我,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
开玩笑,他是那种敢和九天之境的太子殿下坐一桌儿吃饭的貂吗?那必然不是啊!
就算火锅再香,就算夫人长得再可爱,他也没那胆子……
还不如他自己回去点个海底捞外卖呢!
童安溜得太快,陶初都来不及看清他的身影,他就已经消失了。
她再回头时,就看见沈玉致咬了一口蔬菜,姿态不紧不慢,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陶初闪了一下神。
沈玉致吃得并不多,毕竟他天生辟谷,不会饥饿。
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下口吃凡人的食物。
感觉……好像还不错?
这顿饭吃完后,陶初在厨房里把所有的碗筷洗好,出来时,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
她咬着吸管喝了两口,然后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拉开用来存放二胡的包包拉链,她稍微调试了一下,然后就拿着二胡走到了客厅里。
彼时,沈玉致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个手机,和陶初是同款,只是颜色不同。
陶初一看见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把二胡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自己坐到了他的身边,把自己的手机从衣兜里掏出来,“阿致,你快给我存一下你的号码!”
沈玉致任由她拿走自己的手机,看着她低着头摆弄他的手机,他的眉眼间是最柔软的颜色。
他忍不住微微低头,离她更近一些。
可这样的距离,于他而言,永远不够。
“你有微……”
信吗?
这两个字在她偏头看向他时,骤然被压在了嗓子里。
而他的目光停在她樱红的唇,指节动了一下,他的气息稍促。
他并不知道,此刻与他近在咫尺的这个女孩儿的那颗心,跳得有多快。
仿佛是夕阳黄昏最艳丽的那一抹晚霞染上了她的脸颊,一如昨夜她的慌忙后退,她此刻看起来仍然惊慌失措。
她往后挪了挪,退到了足够安全的距离,可脸上发烫的温度却并没有一丝消减。
咬着嘴唇,她埋着头决定不问他了。
给他存好自己的号码之后,她在他的手机里翻了翻,见没有微信这个软件,就点开应用市场,帮他下载了一个。
下载好之后,她又帮他注册了一个账号,添加了她的微信。
然后她才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下这个软件简单的应用方法,然后就把手机塞到了他的手里,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
她拿起二胡,用布片小心地擦拭着,也没敢看他。
身穿单薄的霜白长衫的少年俯下身,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瓣,带着他藏于心底六千年难言的情愫,随着他微烫的呼吸,揉碎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这并不是一个足够克制的吻。
但他,的确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初初……”他贴着她的唇瓣,轻轻呢喃她的名字。
所有的贪恋,所有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在这样浓黑的夜里,再无遮掩。
第二天,陶初上课的时候,几乎都在走神。
“初初!”下课的时候,夏易蓝叫了她好几声,见她还是没反应,就戳了一下她的腿。
陶初回过神,慌忙看向身边的夏易蓝。
“初初你今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啊?”夏易蓝往陶初的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
她觉得今天的陶初实在是有点奇怪。
平时上课认认真真的学霸初今天就没认真听过讲,上一节课被老师抽到,她连是哪一题都不知道,还是夏易蓝的。
陶初吃着饼干,听见夏易蓝这么问,她就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昨晚我没睡好,有点困。”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没睡好。”前桌的连臻臻转过来,趴在陶初的课桌上,笑嘻嘻地了一句,“你是想你男朋友了吧?”
说完也不待陶初说话,她就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理解理解,毕竟你男朋友那盛世美颜,能不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吗?”
她说完还冲陶初眨了眨眼睛。
“……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我说过很多次,你们误会了。”陶初皱着眉,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句。
夏易蓝听惯了陶初的反驳,本来她是没放在心上的,只当陶初是害羞,但是见她这样认认真真地解释了好几次,夏易蓝就有点迟疑了,“真不是?”
连臻臻也望着她。
陶初点点头,“真的不是。”
她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校服衣摆,垂下了眼帘。
夏易蓝眯了眯眼睛,把陶初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她沉默了片刻,又问,“既然不是男朋友,那……总是你喜欢的人吧?”
一句“你喜欢的人”让陶初脊背一僵。
喜欢……的人?她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陶初连忙摇头,小声否认,“不,不是……”
“不是?”连臻臻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陶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总不能是你哥,你是叔,是你远方亲戚吧?”
陶初刚想点头,就听见夏易蓝哼笑了一声,“你家里什么状况我可是清楚的哦,初初。”
“……”陶初语塞。
这时,夏易蓝直接从陶初的课本下抽出那个翻开的草稿本,又重新放到她的眼前,“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你没事儿写他的名字干什么?”
在那一页翻开的草稿本上,一整页,都是“沈玉致”这三个字。
低眼看着那一整页的名字,陶初瞳孔微缩,一时心乱如麻,她的手指紧紧蜷缩起来,睫毛微颤。
那天夜里,夏易蓝曾清晰地听见陶初叫那个男生“阿致”,那会儿上课的时候,她随意地一偏头,就看见陶初在草稿本上似乎是在反复地写着什么,像是失了神。
夏易蓝觉得好奇,所以在看见陶初仍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什么反应时,她悄悄地凑近了一点,终于看清了她的草稿纸上,赫然写着“沈玉致”这三个字。
满满一篇,都是这个名字。
这很不像陶初。
如果说,刚刚夏易蓝只是怀疑那天晚上的那个少年就叫做沈玉致。
陶初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陶初和沈玉致坐在公交车上的最后一排,几乎半车人的目光都会似有似无地落在他们身上。
车上有许多都是学生,有些女孩子的目光紧紧地黏在沈玉致的身上,几乎都移不开。
陶初看见有些女孩子甚至还拿着手机对准沈玉致,偷偷地拍他,她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沈玉致,就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阿致。”
他低眼看她。
“你跟我换个位置吧。”陶初凑近他,说。
沈玉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要换位置,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许多人的目光注视下换了位置,沈玉致坐在了最里面考车窗的位置,前面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大叔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能遮挡几分前面的视线,至于侧面的……
陶初看见还有好几个女孩儿在假装玩手机,却总是一直有意无意地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这边,她转了转眼珠,想了一下,然后就把自己的书包放到了沈玉致的腿上。
“阿致你帮我拿一下。”她这么说着,身体还特意往他那边靠了靠,往前倾了一下,替他遮挡了几分视线。
果然,她一挡上,那边那几个女孩子就立刻放下了手机,看向了陶初。
陶初扬着下巴,就那么看着她们。
几个女孩子也没敢说些什么,只能转过头。
如果说,刚刚沈玉致还不清楚陶初的用意,那么现在看了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和神态,他又还有什么猜不出的?
他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
车上的人太多太杂,有时还很拥挤,拥挤到人挤着人,连个转头的空间都没有。
意识到陶初每天都是这样回家的,沈玉致垂下眼帘,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陶初偏头时,无意间看见他衣袖边缘的手腕上,有龙鳞的形状若隐若现,她吓了一跳,连忙拉开放在他腿上的书包拉链,从里面取出自己的水杯,递给他,“阿致你快喝一点。”
她以为他是缺水。
就想之前那样。
然而这只是他修为彻底恢复圆满的一点特殊反应。
但见她捧着那杯水,焦急的模样,沈玉致还是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谁知他刚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她说,“你喝光啊。”
“……”
沈玉致顿了一下,还是乖乖喝光了。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陶初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就跑到洗手间里去往浴缸里放水。
沈玉致说了没事,但还是被陶初拉到了洗手间里。
她把门啪得一关,洗手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
沈玉致眼底稍稍染着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浅淡的笑意。
等沈玉致出来时,就看见陶初正坐在沙发那边的地毯上,屁股下垫着一只抱枕,正趴在茶几前写些什么。
他朝陶初走过去的时候,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气,还有一股浅淡的香味,让她在嗅到的瞬间就抬起了头。
陶初看了他一眼,睫毛颤了两下,她又迅速地低下头。
试卷上的数学题明明没有那么难,但是她看着看着就会走神,怎么也下不了笔。
“阿致。”她忽然放下笔。
沈玉致手里拿着一块毛巾,轻轻地应声,“嗯?”
陶初抬眼看他,想说什么又有点说不出来。
直到沈玉致很自然地把毛巾递到她的手里。
“……”陶初明白,这是又要让她给他擦头发的意思。
她只能坐到沙发上,替他用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头发。
失去幻术伪装的他,头发再次恢复成乌浓的长发,一丝一缕,都像是上好的丝缎那么滑。
她擦了几下,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用术法帮她瞬间烘干了头发的事情。
“阿致你不是会烘干的法术吗?为什么还要我给你擦头发?”她停下来,疑惑地问。
沈玉致脊背一僵,薄唇微抿,半晌后,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拿了被她放下的毛巾,重新递到她的手里。
“……”陶初撇了撇嘴巴,只好认命地帮他擦起了头发。
“你知不知道你在耽误我写作业的时间?”她小声嘟囔。
而他全都好像听不见似的,根本没有反应。
沈玉致很喜欢这样亲近她,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半分轻松,几分愉悦。
他的欢喜,全都隐没在那双深不见底的深邃眼瞳里,纤长的睫羽遮下,就隐藏了全部的痕迹。
“阿致……”陶初的手指穿梭在他丝缎般的长发间,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总算开口,“你……以后别去我的学校门口接我了,好不好?”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顿时让背对着她的沈玉致眼底的笑意微沉。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
“初初不喜欢我去?”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陶初对他的情绪变化毫无所觉,听见他这么问,她就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她说,“我们学校那儿人可多了,你今天一去,好多女孩儿都在看你,还拿手机拍你……”
她顿了顿,又说,“那样你不会有困扰吗?”
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那双原本暗下去的眸子重新染上了几丝光彩。
他伸手,往后一探,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他一转身,俯身下去的瞬间,陶初一下子失力,倒在了沙发上。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又一次,这样近。
陶初瞪大双眼,嘴唇颤了颤,呼吸乱了章法。
“只是因为这个吗?”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鬓发,语气轻柔地唤她,“初初?”
陶初一度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抢救不了了。
因为她有一瞬像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那么急促。
她的喉间发紧,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迎上他那双像是盛了星子的眼,颤抖着唇,说,“我,不想养成这样的习惯。”
他微微蹙起眉,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陶初憋了一口气,把头偏到一边,半晌才又开口,“如果,你总是来接我,那……以后你要是走了,我会不习惯的。”
她用了两年的时间,在摒弃一个等着人来接她的习惯。
陶初并非是不够独立,只是以前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她是否拒绝,都会在她放学的时候,来校门口接她。
那是一个,十几年的习惯。
不仅是陶初的,还是她的爷爷奶奶的。
曾经的陶初急于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不想让他们来接她,但是他们老两口,却仍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除非有事,否则绝对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