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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月站在病房外,还没开门就听到了里头来自江旻中气十足的声音。
合作方被查,他受了牵连,正破口大骂着,一点也不像是秦芳口中虚弱的病人。
秦芳说江旻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而气到血压升高入院。听到与自己无关,弄月本想拒绝,却架不住秦芳长达半个钟头的磨人劝说,到底是听话地来了医院。
没有立刻进去,弄月在门口低头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江旻的抱怨。
“……我看盛玖铁定是得罪人了,要不也不会被查。要我说最倒霉的还是我,莫名其妙就被拉下了水,你说我要再晚点出来,那还不得坐牢?个王八羔子!”
听到“坐牢”二字,弄月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这么严重?
她从小窗口看进去,江旻身边只有秦芳,他那个小情人据说半年前就和他掰了,原因是他不肯买那十几万的包。她讶异,一年多不见,江旻竟然老了这么多,鬓角花白,严严实实地压住了那张显小的脸。
弄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她叹气,不知道自己和江旻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光景,明明是父女,却比陌生人还要生分。
小时候,她喜欢江旻的程度是胜过秦芳的。
因为江旻不管到哪儿都会带着她,很少黑脸,高兴起来还会将她举得高高的到处乱走,逢人就问他女儿可不可爱。
她从来不需要眼红别人,江旻好攀比、爱面子,样样都会给她准备到最好,绝不给她嫉妒别人的机会,等生日了还要大摆酒席,请上好几桌人来庆祝,张扬得要命。
当时的小伙伴都很羡慕她有这么个疼人的爸爸,纷纷表示想和她交换。她那会儿傲娇得不行,大声地发誓打死她也不换,得瑟到写作文都故意炫写“最好的爸爸”,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没想到十几年后,却是她主动和江旻断了联系。
喝了口水,弄月转身离开医院。
既然江旻没事,她也就没有看望的必要了。
是年的最后一天,灯与树均被挂了红色飘带,看着喜气洋洋,只是冷风凛冽,愣是吹出了萧条的况味。
弄月站在路边等叶燃接自己,她又一次出神,回想起江旻说的话,终是不放心,掏出手机搜索起来。
盛玖原本是做器械加工的,因为近几年接触了数据芯片而在商场上崭露头角,还算有名。这些天关于盛玖的消息不少,搜出来的东西千篇一律,一间不大不小的上市公司,介绍资料上一笔带过,只知道是家族企业,最近惹了官司,法人更换,股票跌得厉害,应该是有人恶意收购,公司新品一推出资金链就被彻底切断,现下已是强弩之末,随便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弄月总觉得熟悉,可刷了半天也只能找出这么点消息。
她又搜了江旻的名字,没有搜出什么出格的词条,心里才稍稍安心。
也是,江旻这人虽好面子,但比谁都惜命,最是清楚底线的概念,平时再怎么插科打诨也顶多是在边缘试探,还没碰到就会灰溜溜地疯狂后退……他才不需要她来担心。
“弄弄。”
不知不觉叶燃已经来到,弄月回神,上车半晌却是没有动作,一脸怔忪,心跳怎么调整也慢不下来。
“是叔叔那边情况不好?”叶燃边问边欺身过来帮她扣好了安全带,“还是自己身体不舒服?”
俩人的距离因为安全带一下子变得很近,弄月低了低下巴,不太适应他的主动,“你坐回去。”
还没和好时,他再主动放她眼里也无济于事。现在和好了,他的主动就变了味,叫人不太习惯,局促的同时倒是顺便忘了愁人的烦心事。
叶燃点到为止,坐回去了一些,但身体还是偏向弄月这边,他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进去。”
“都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
“……他没事,也不缺我的眼。”
叶燃没有站在上帝视角来评判她与父亲的僵硬关系,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他们约好要一块儿去辛山泡温泉。辛山新辟了一处度假别墅区,在那里跨年,第二天醒来还能冬钓。
辛山离市区有一段距离,自驾需要两个钟头,天色由亮转暗,仿佛不过眨眼时间。
门口已有接待人员在等待,上了电瓶车,弄月觉得有些冷,便紧紧靠在了叶燃的怀里。
“累不累?”叶燃问她。
她摇了摇头,“还好,就是有点饿。”
“我让人在屋子里备好了食材,一会儿给你做鱼汤喝,好不好?”
“你找谁安排的?我听说这里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能订到位置。”
来辛山是临时决定的行程,按理说他们今天应该是预约不到的才对,也不知叶燃找了谁,居然一通电话就解决掉了问题。
“找了舅舅,他认识的人多。”
“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你提舅舅。”提起这个,弄月有点气闷。
“舅舅很早就离开了西州,我也是出国后才和他有了联系。”叶燃安慰似的抚着她的脸,“上次在港城,我不是说回来后就安排你们见个面?舅舅是真的挺想见见你的。”
弄月沉默,叶燃确实有提过这件事,不过当时他们的关系不明不白,她自然没有点头答应。
这次再听,她还是不太确定,只含糊地应道:“再说吧。”
叶燃没再逼她,抱着她的腰,又亲她额头,轻轻地哄:“房子里就有汤池,今晚我们一起?”
第七十章他爱弄月
温泉别墅是二层的设计,顶层外放,配有露天温泉,还有观景房,能将辛山风貌尽收眼底。
弄月转了一圈,下一楼来到厨房,叶燃正在处理鲈鱼,一丝不苟的,看着认真又专注。
他很聪明,学什么会什么,下厨只是其中一个技能,要说他最厉害的,应该是按摩的手法。她来经期时经常腰痛,走路走多腿软更是常有的事,是他特地去找一个老师傅学了手法,从不会到会,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只是当年她并不知情,以为他早就精通,还醋过被他按过的第一个人。
谁曾想她就是那个幸运者。
除了鱼汤,还有小炒牛肉,但都在腌制中,不能偷吃。弄月是真的饿了,坐在吧台前望梅止渴,叶燃分神看她,顺手推来一杯牛奶:“刚热好的。”
弄月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她晃着腿,说:“吃完饭我们看个电影吧,地下有家庭影院。”
叶燃点头,“来前我让人挑了几部,你应该会喜欢。”
弄月顿然,颇感新奇,原来叶燃体贴起来竟是这样的。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你都不太关注。”每次都是她忙前忙后,生怕叶燃会觉得不自在。后来她才知道,对于叶燃来说,出门游玩没有什么自在学说,不过是换个地方工作罢了,不需要那么讲究。
“我说过我会改。”叶燃没有抬头,他正在片鱼,不能出错。
弄月刁钻起来,“你当年怎么没有这个觉悟?”
叶燃也没避讳,他道:“我说实话,如果当年你不和我分手,我大概到现在也不会有所改变。”
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何问题,就算有,他也从没动过改变的念头。
他一直都是利己主义者,不会去站在别人的角度看问题,更别提去为对方设身处地地着想。即使是弄月,他对她的爱亦是隐晦而沉默的,像那种肆无忌惮的张扬和外秀,从来就不是他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习惯于不告诉别人心中所想,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根深蒂固的观念,言语上要他改,他不可能改得掉。他需要转折,需要刺激,或人或事,像弄月提出分手,当真是让他受到了打击。
弄月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别人可以因为他的冷漠而离开,弄月不行。
他爱弄月。
只要弄月需要,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洗衣做饭,学习按摩都是小事,就算是弄月让他去杀人放火,他估计眼都不眨就答应。
弄月至上。这个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彻彻底底地取代了他的利己主义。
却还是伤害了弄月。
分开后他反省过自己很多,史蒂芬也曾给他做过很多的心理辅导,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说”。
做了什么,想着什么,都不愿意去说。
“这和你童年有关。”
史蒂芬知道他所有的事。像这种毫无保留地让一个人掌握自己的所有的信息,放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可如果他不这么做,病治不好,弄月也不可能会回来。
权衡之下,他做出了选择。
史蒂芬口中所说的童年,关乎叶圻,也关乎叶旭升。
从小他便在压迫中成长,喜欢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其一是叶圻最爱抢夺他的东西,不是因为叶圻想要,而是叶圻沉迷于掠夺的快感而见不得他高兴。其二是叶旭升不容许他有喜欢的东西,对于商人来说,喜欢就意味着弱点,这是失败者才能拥有的东西。
乃至他那个为男人抑郁自杀的母亲,一朵娇弱而依附于叶旭升生长的菟丝花,都在无形之中给他带来了很多负担。
她不愿离开那个表面风光实际恶臭的“家”。
他便也不能。
渐渐的,他变得沉默,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全。
然而当这样的沉默理所应当起来,那么别人的想法就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越来越自私。
这种自私在弄月出现后让他陷入了矛盾的深坑里。他无数次地痛苦挣扎,说还是不说,对别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事却能让他产生呕吐休克的症状。头疼症其实是在那个时候染上的,弄月无所察觉,不外乎是他藏得太好,不轻易让情绪外泄,所以弄月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看,他就是一个闷葫芦。
现在他决定把自己的盖子打开,将弄月小心翼翼地放进来——只放她一人,别人就算了,他不在乎。
“早知道你会这样,那我应该早早就提出分手。”弄月孩子气地说。
当然,如果她知道叶燃背后为她付出那么多,也许她就不会说出这句话了。
但是没有如果。以叶燃目前的状态来说,他是不可能会主动交代这些的。
按照史蒂芬给出的检查报告结果来看,他的病并不算是治好了,只是注意力得到了转移。
他的心理病让他只能专注于一人的感受。
以前是他自己,现在是江弄月。
而江小姐浑然不知自己随口说出的话杀伤力有多大。
闻言,叶燃瞬间沉了脸,他开了温水洗手,淡淡地说:“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弄月被他语气里蕴藏的风暴吓了一跳,她很是害怕他出现这样的情绪,好像下一秒就能把她给吃掉,令她惶恐不安,心跳加速。
于是她连忙跳下高脚凳,抱住他的腰,又讨好地蹭了蹭,没有保证自己不会再提,只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别这样凶我,我怕。”
早在她露出惊慌时叶燃就已经平静下来,他闭眸,睁开,握住她的手转身看着她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弄弄,对不起。”
弄月愕然,显然没想到他会道歉,她不自在地摸摸脸:“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叶燃终于笑了,捏了捏她刚摸过的地方:“所以答应我,以后不要轻易说分开。”
所谓的“分开”,不只是分手,还是各种方式的别离。
弄月眨眼,把脸埋在他胸口。
大概过去了一分钟,她才开口保证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