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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不可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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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欧德若斯醒过来的时候,体内没有任何疼痛与不适,这令他惊坐起来,仓皇四顾:高敞宽阔的卧室有着纯净的天然水晶窗子,夕阳将淡淡的金红色光辉透过半掩的深紫色驼羊绒窗幔,为一室的蛇纹木家具染上同样的色泽;角柜上一只棘刺纹青铜小炉正燃着淡淡紫烟,震檀清雅宁静的香气弥漫满室。

看室内无形之奢华,他知道自己显然是在兴非一的宅邸。摸了摸胸口,他试提一气,立刻再次领教曾经在弗洛比西尔公爵城堡领教过的气冲封印的难受感觉。那不是疼痛,却比疼痛更摧毁人的意志,身体不会用昏迷来做出保护性应激反应,只能清醒地感受内脏被扭曲翻转、被拖离原位的痛苦。他忍不住开口呻吟,竟又微笑——封印仍在,那么他并非自复而生,这就足够了。

震檀虽然不能对他这种情况有什么帮助,但至少那种香气可以令他心情平静一些。

好一会儿,他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起身下床。

发丝从他肩头滑落,萦长黑亮。伸手挽住,欧德若斯微微发愣。

立在镜前,镜中人长发垂落,脸带无奈。他以手抚头,兴非一难道将那位硕果仅存的第二代血族公爵君上的身份让给了他?如果他有其他事务离开这里,作为时间的主宰,甚至连分身都不必要,更没有必要与他交换身份,他到底意欲何为?

洗漱之后换过衣服,他在出门的时候似乎有些明白了——小瑞在这里,他这样做也许就是为了折磨他吧?但这个问题的确无法回避,因为既然自己到了他这里,那么碰到小瑞的机会就非常大,他怎样面对?怎样……

“砰”的一声门突然开了,猝不及防被门撞上的少年当即倒地。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晚上招呼不打就跑了,子雅居然还瞒着我!如果不是我在各处搜寻,看样子他根本不打算告诉我。对了,早上有个衣着挺……挺古典的人找你,我刚说你出去了,他就慌慌张张地跑了。”

小丫头瘦了一些,不过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活泼可爱、无忧无虑。欧德若斯想笑,但心底却又悲伤。

歂瑞俯视着被她开门撞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的少年,笑道:“上哪里学会假装弱不禁风了?”她弯下腰,那双大大的眼睛贴近他的脸,眨巴着。

欧德若斯回避她的视线,胸口因曾经相似的场景有轻微的刺痛。

歂瑞分辨不出现在的他,只当是兴非一又在摆酷,哪里管那些,伸手过来毫不客气地拉起他离开房间。

望着再次拖着自己的那只温软纤手,这一次,她会将他带向哪里?他又会给她带去怎样的命运?欧德若斯一无所知。疼痛从记忆深处翻卷上来,转眼吞没了他……

歂瑞只觉得手上一沉,身后的人已无声倒下。

“喂!你怎么啦?醒醒!来人呀——!”看着紧闭双目的少年,她手足无措。这段时间以来,这个一直默默陪伴她的少年总是在尽力修复她的创伤,就算他仍摆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仍经常不说话。也许每个人都觉得他是那么冷漠与无情,象冰冷疏离的宇宙,但她分明能看到他深藏的温柔与不愿表露的体贴。

当然,在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起那个和他同样容貌的少年,想起去年春天的相逢,想起曾经快乐的时光。一场梦一般的时光,也如梦一般的破灭,定格在了他的无言以对。对他来说,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容器吧?不,自己整个家族,都终究是那个绵延无尽的生命的容器。因为自己的成长而被不留情地夺去生命的父母,如果泉下有知,会如何看待这个容器般的人生?

飕乎出现的是子雅,“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他看着小丫头一边随口问道,一边抱起昏迷不醒的无限之主回到房间。

歂瑞这才想起到兴非一房间来的原因,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宝石般莹润光亮的螺壳:“帕塞在湖里找到的,要我帮忙送给兴非一。我不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我打算放到他房间里,免得我忘记。”

子雅将无限之主轻放在床上,看了一眼她手中那只梦幻宝螺。那可不是湖里会有的东西,只有小丫头才会相信她的话。不过,迷人的海妖常常为感谢主上的恩情而准备礼物的这份心意还是很可贵的。

“他昨天晚上到底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晕倒?他受伤了吗?”歂瑞将那只螺放在少年的枕旁,开始接二连三地询问。他可是神仙,怎么可能有晕倒这种人类才有的奇怪情形?

唉,主上交待了我多么难以应付的事情啊!他难道不知道小丫头的思考能力很强吗?子雅信口胡诌,以期过关:“这不是晕倒,只是灵体离去的正常现象。大概我主有事返回……”他又一次找不到正确的表达方式,只好使用最容易理解的,“‘天上’,小瑞你不用担心。”

果然,子雅对她的了解非常正确,歂瑞很怀疑地看着他。灵体大概就是灵魂吧,但神仙也有灵魂吗?那身体是什么?如果是肉体的话,那不是就跟人类一样了吗?身体是容器的话,那这个容器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不是才应该是他们的容器吗?

她在那里努力思考,子雅的眼角直跳,趁她还没有开口相问,连忙打发她:“小瑞,你不是约了帕丝卡一起去看花的吗?”

歂瑞一直对于被人服侍这事儿有些愧疚,希望能够成为朋友以取代现在的主仆关系,便约了帕丝卡去花之道游玩,以及去听帕耳塞洛珀唱歌。

“但是……”她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兴非一情况不明,她还跑出去跟人开心,不是太不讲道义了?

“我主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您这样令我很为难。”子雅惧怕给她任何机会提问题,只能充分运用情感敲诈,敬称又使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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