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赵叡的视线再移回她身上时，又变得温柔无比，道，“颜儿，传太医看看好吗？”

朝颜摇摇头，又往他怀里拱了拱，此刻她只想这样靠着哥哥，似乎这样才能一点点找回本体的力量。

赵叡看她一副依恋的模样，亦只能作罢。收紧手臂，缓缓婆娑着她。他以为自己不见，不听，就可以忘记，但她再次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体内压抑的所有情感再次喷涌而出。只是，此时他已懂得克制。

既然放她离开，就成全她的幸福吧！

岚儿这时端着亲手熬制的素粥过来，道，“皇上，公主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赵叡在碗里扫了眼，腾出手接过来。将她安置在腿上，一勺勺吹凉喂她。朝颜此时的不适淡去许多，张口乖乖吃下。

一切还是如以前一样，仿佛这几个月的分离从来没有发生过。朝颜鼻中一酸，眼泪也一滴滴落进碗里。

“颜儿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哥哥吗？”

听到这温柔的话语，她眼泪流得更急。哥哥对她从来都有用不完的耐心，从来没有对她不耐，从来很少呵斥她。除了两年前打她那次。

赵叡用柔软的指腹为她揩去眼泪，又在她额上吻了吻，等着她回答。这次她回来，似乎心事重重，他早就察觉，只是她不肯说，所以他一直忍着没问。

“哥哥……喜欢德妃吗？”她尽量用无所谓的语气问道。

赵叡气息微滞，霎时狐疑起来，面上不动声色道，“颜儿为何要问这个呢？”

“颜儿只是……只是……只是想确认哥哥过得好不好？”她吞吞吐吐道。问出口就开始后悔，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可是，深心里多希望那个林清幽能和哥哥真心相爱！

赵叡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她的颜儿这是在关心他麽？

还未来得及作答，听到门口有轻响传来。

两人同时望过去

——原来宁琊不知何时立在那里！

朝颜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不悦。也不知因为听到她问林清幽的事，还是因为她问哥哥过得好不好？可是她作为妹妹，关心哥哥有什么错？

“等着奏事的大臣都快从御书房排到御花园了，没想到皇上竟躲在这里逍遥自在！”宁琊一步步踱进来，语气里是满满的火药味。

赵叡不愿跟他一般见识，随口道，“公主的身体状况，与国事一样重要！”

宁琊的表情不无嘲讽，“皇上该关心的人不关心，不该关心的人却关心得过分！放、开、她！”最后三个字从齿缝间吐出，带着凛冽气息。

赵叡不但不放反而收紧手臂，坐着不动道，“霄王，你在命令朕吗？”

“没错！作为君王，你不懂节制，不遵守诺言，竟然任意纵容你那龌龊的心思！”他字字如箭。

赵叡立即低头望向怀里的人儿，见她嘴唇发白，心中略沉，冷睨着他道，“放肆！胆敢胡言乱语！”

宁琊冷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是说，皇上怕了？放心！这笨蛋不会懂的！她什么都不懂！任你以哥哥的名义胡作非为，占尽便宜，还以为你是个好哥哥呢……”

他每说一句，朝颜的脸色就更白一分，赵叡感觉怀里的身子在颤抖，低斥道，“不想死的话，现在给朕住口！”

宁琊视线扫过她，不再作声。他忍够了，不想再看到她傻子一样偎在这个人怀里！他就是故意让她知道！

“颜儿不要多想……”赵叡紧紧盯着她神色，怕她明白过来，怕她从此讨厌自己。晔华山上眼睁睁看着她被刀架住脖子的害怕感再次袭来，得天独厚、运筹帷幄的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他只怕失去她！

“我想休息了……”朝颜忍着体内撕裂般的痛楚，从他怀里挣扎下来，低着头谁都没看，一步一踉跄地离去。

一个人回到卧房，她躺在床上，用被子缠住身体。耳边似乎有嗡嗡的争执声，她干脆捂住了耳朵。她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原先以为还可以装作一无所知地跟哥哥相处，可是那个人毫不迟疑地打破她一个又一个幻想。他对她何其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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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宁琊大步走进来，看到她还蜷缩在床里没动静，伸手扯了扯，没扯动，这小东西竟然缠得像蚕蛹一样！

“起来！”他沉声道。

那鼓鼓一团颤了颤，却仍旧不动。

“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本王耐心有限，自己乖乖起来！”

朝颜听着他冰冷无情的声音一句句隔着被传来，微微有些变音，竟禁不住心悸，为什么不是哥哥呢？现在，她宁愿面对哥哥，也不要面对他！

宁琊的耐心果然很快耗尽了，见她仍旧无动于衷，一手将那一团物什提起来，大力向两边扯开。

“啊……”朝颜感觉头皮一痛，竟是头发被扯住。

宁琊一惊，连忙松开。将她丢回床上，一字一句道，“给本王记住，以后不准再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心里，更是想都不要再想这个人！”

朝颜披散着被扯乱的头发，直直望着他，眼神与她的心一样发寒。第一次轻轻唤出他的名字，“宁琊，这就是你两年来一直讨厌我的原因吗？”

他轩眉微蹙。

“你觉得我和哥哥有不正常的关系，所以觉得我脏，所以才讨厌我吗？”

他眉头皱得更深，他何时觉得她脏，何时讨厌过她了？这个榆木疙瘩究竟在想什么？

见他不作声，她大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一声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因为你想报复哥哥吗？你把我当成报复哥哥的工具，想让哥哥也和你一样痛苦吗……”

听她越说越离谱，他终于忍无可忍，俯身攫住她下巴，磨牙道，“你真的不知道？”

他是曾跟赵叡有仇没错，可是他宁琊从来不屑用女人作为报复工具，何况这个笨得要死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