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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走过来,小声问:“他睡着啦?”
“嗯,醉了。”
“你等会儿,我找人来把他拖走。”
两个年轻男人被奶奶叫过来,看到这场景,笑得满脸揶揄。
他们好不容易把贡政箍在陈安珩腰间的两臂给掰开,贡政被惊醒,睁开眼睛,醉意朦胧,感觉到有人在将他拉离陈安珩身边,他眸底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剑眉深锁,伸手朝向陈安珩,“安安救我,安安救我啊,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走……安安……”
一声高过一声,撕心裂肺。
陈安珩以手支额偏开视线,简直没眼看。
没办法,奶奶劝她,“他明天还要早起跟新郎一起去接亲呢,要不你就稍微顺着他点,我去煮碗醒酒汤啊。”
说完奶奶就走了,面前贡政还眼巴巴地瞅着她。
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架着他的手臂。
跟要临刑前道别似的。
“弟妹你看这……”
“麻烦你们了。”陈安珩撑着拐杖站起来,往前走,俩男人架着贡政跟在后面,这下贡政不闹了,盯着她的背影亦步亦趋。
几人来到里屋,俩男人把贡政扔到炕上。
炕上已经睡了一个人,也是个醉汉,满屋子酒气熏天。
陈安珩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弟妹,我们就先走了。”
“好,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
贡政半倚在炕边,东摇西晃。
他毫无掩饰的痴呆神情流露出更加稚嫩的少年气。
陈安珩以前不是没有接触过二十岁左右的男生。
他们中的大多数,小小年纪就已历练得油嘴滑舌,花言巧语一箩筐,张口就能开黄腔。
陈安珩的弟弟陈睿南,比她小五岁,也就22的年纪,交过的女朋友已经数不清了,他头一天还在因为失恋而抱头痛哭借酒浇愁,第二天却能带着新认识的嫩模去开房,以极快的治愈速度去迎接下一次恋情,他身边那群朋友跟他没什么差别,都是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坚贞不是种品质,而是种笑话。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心思单纯的人,太少,难得。
在如今这个社会,心思单纯不是一个用来夸人的词。
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批评、嘲讽、不屑和轻视。
确实是幼稚,所以只适合生长在这样与世无争的大山深处。
快节奏的速食社会带来的不仅有环境污染,还有心灵污染。
陈安珩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聚焦到贡政身上。
他不舒服地小声哼唧着,双手正笨拙地跟领带打架。
她弯了弯唇。
那里不适合他这种人。
陈安珩觉得,如果连他也被污染,她应该会有些难过。
她从前忙到没时间停下来,没时间想太多,所以看起来忙,但内心是寂静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滩死水。
来到瓦子村以后,整天无事可干,只好发呆,于是思绪乱飞,她也变得越来越矫情,越来越不像她自己。
其实某种程度上,她曾经跟陈睿南是同一类人。
陈安珩坐到炕上,把贡政扶起来,让他靠在他身后被叠成豆腐块的棉被上。
他看起来好受了些,双目迷茫地寻到陈安珩的眼睛。
“安安——”
他眼睛半阖,陈安珩发现他睫毛还挺密的,就是有点短。
“嗯?晕吗?”
房顶澄炽的圆形吊灯就在她脑后,从他的角度看去,像是给她镀上一层光边,自她眼底浮泛的水波折射出晶莹剔透的辉芒,刺进他眼底,像是看见了天使。
“好晕……”贡政忘记了眨眼,直勾勾凝望她。
“谁让你喝这么多。”
来者不拒,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陈安珩帮他解领带,然后又把衬衫的第一个纽扣解开。
“好点没?”
“……”贡政呆呆点头,目光不移。
奶奶端着醒酒汤进来,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喂他喝吧,我去弄点热水给他擦擦脸,这脸涂的,跟大花猫一样。”
陈安珩揽住贡政的后脖颈,让他稍微坐起来点,把碗搁在他嘴边。
贡政低眸看着这一碗黄褐色不明物,蹙眉,“这什么?”
“醒酒汤,你乖乖喝点,会好受些。”陈安珩耐心劝哄。
她将碗抬高,汤汁悉数灌进贡政嘴里,他不情不愿地眯着眼,被动承受,喉结滚动吞咽。
奶奶早已等在旁边,等陈安珩喂完贡政醒酒汤,她就拿着打湿的热毛巾来给他擦脸,动作有些重,贡政的脸被压在毛巾下面,鼻腔挤出闷哼。
奶奶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念叨着:“臭小子,你皮糙肉厚的,叫个什么鬼,涂的什么玩意,也不好擦掉。”
费了老大的劲才给他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