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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 12 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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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努力戒酒。说起来,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同时,也为了将来能生一个健康的宝宝。可是,生宝宝目前对她来说好像还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至于自己的健康嘛,映雪得到过酒的好处,只知道人生只有尊前乐,个中滋味,很难杜绝。

老马把家里所有的酒送人的送人,扔的扔,干脆连啤酒都不让她喝,还警告她,一个人若是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他倒没有催映雪赶快生孩子。对于孩子,和马爷不同,他是可有可无的。他说,两人在床上缠绵,也绝对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为了快乐。

映雪想,也许他是快乐的吧。常常见他先是抱着自己亲一阵,揉一阵,又紧紧地撞上一阵,一切都是那么的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可是,隔靴搔痒,不如不搔,她从来没有和他同时到达过顶峰,她都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他,让他气喘吁吁地爬上巅峰,然后,“一览众山小”。

有一个人能到达就好。映雪想,总比大家都平淡无奇强些。更何况老马性格温柔,做完了绝不会只顾自己呼呼大睡,总会好好地抚慰她,余韵袅袅的,老爱营造一段“曲终人不散,江上数峰青”般的况味。

女人身体里都有一朵花,那朵花,不是和男人睡过觉,结过婚,就会盛开的。如果不是因为燕山,那么,映雪就和这世上的大部分女人一样,那朵花还没有绽放就已然悄悄地萎谢了。

而现在,映雪想,萎谢就萎谢吧,至少她盛开过,有过那么几次怒放,也就能抵挡那无尽的年华清冷。

姐姐有一次打电话回来,闲闲问起,为什么最后她竟然选择了老马。映雪说,老马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就像古诗里写的那样,“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学生时代就相识,然后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再说了,500年前的一个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他们能在一起那么久,也算是前世修的,前世不知道多少回扭断了脖子,才换来今生的厮守。

姐姐听了,就在电话里大笑,说是这么无聊的话你也信?对,你是在500年前不断地回眸,可是你回眸有什么用,你不过是一只蝙蝠。

我是什么?映雪不明白,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说我是蝙蝠?

姐姐回答:蝙蝠近乎于瞎子,靠回声定位才能确定方向,所以它的回眸都是无用。

映雪也不由笑了,正想着该如何回复,又听姐姐问:你靠什么来作为选择的基础?

映雪便说了两个字:感觉。

姐姐就说,怪不得你是蝙蝠呢,蝙蝠都是靠感觉的,超声波也是一种感觉。

映雪问,那么,姐姐认为什么是选择的基础?

品质。姐姐认认真真地答了她两个字:无论选择男人,还是选择什么,都得看品质。感觉这玩意儿,一日三变虚无缥缈,今天有明天无的东西,但是品质就不同了,品质是永恒的,至少相对永恒。

映雪无言。放下电话后她想了半晌,最后终于放弃不再追究这样的问题了,她想,即使姐姐说的对,可是,姐姐还不是什么都不选吗。

碧玉来的那几日,家里“兵荒马乱”。在老马那里做了好几年的钟点工突然辞职了,映雪手忙脚乱地找了几个新的,没个称心,而老马对最新找的那个似乎还比较满意,让她试工了三天,正做到第三天,碧玉来了,映雪进门的时候,听见他在向钟点女工介绍说:“这是杨小姐。以后杨小姐让你做什么,你要照办。”

回头看见映雪,匆匆介绍了一句:“碧玉。她喜欢别人叫她碧玉。”然后又向碧玉说道:“这是映雪,我说过的。”

碧玉向她点头微笑了一下,老马就拉映雪进厨房拿果汁,悄声说:“我妈。”

啊?映雪看他拿了果汁出去,心里倒一时回不过神来。以前恍惚听说老马的父母在他少年时就离婚了,妈妈在附近一个省份生活,没想到现在居然回来了。

老马的外表一点不像马爷,以前映雪就想象,他是不是遗传了他妈妈的美貌,所以才长得那么好看?今天见到碧玉,却和她想象的不太相同,碧玉身段瘦削,又高又瘦,是那种标准的时装模特的骨架,留着赫本式短发,有一个和老马一样漂亮的下巴,其他倒无什么相似之处。

不过,正因为这个下巴,让她看起来还像个清俊的男孩,大大削减了美人迟暮的苍凉。

碧玉很安静,映雪因为初次见面,只得和她没话找话说,她就问一句答复一句,不肯多言,只是浅浅地微笑着,自有一份端淑的气质。

映雪由她的名字想起了那首着名的《碧玉歌》,碧玉小家女,何以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像母亲的女子。一个没有烟火味的女子。或者,按照她父亲的话来说,一个兜兜转转,永远都找不到佛龛安放自己的女子。

晚上睡觉前,老马对映雪说,妈妈以前在外面吃过很多苦,现在回来住一段日子,我们一定要让她过得开心。

映雪想,难道我是那种会刁难人的人吗?然后又问她在外面吃了什么苦?

老马具体也说不上来,只说一个女人在外面为生计奔波,怎么不受苦,所以现在要好好补偿她。听老马的口吻,对碧玉的感情非常虔诚,似乎还带点膜拜的味道:“我妈妈漂亮吧?”他洋洋得意地问道:“小学时开家长会,大家都说她像赫本,夸她漂亮。妈妈一直都留着这样的发型。”

他那种朦胧恋慕的语调,让映雪非常感动,她不由抚了一下老马的头发,说:“嗯,她现在也很漂亮。”

漂亮的碧玉进进出出就像猫一样,毫无声息。映雪感觉,她是尽量不让人感觉她给别人添了麻烦,尽管那人是她的亲生儿子,或者是未来的儿媳。

她从来都不在家里吃饭。映雪一开始以为她喜欢吃外面餐馆的菜,不爱吃家里的菜。但是她每次都自己吃完饭才回来,她有点明白碧玉是不愿意让人感觉多了她,就改变了原来的生活。

还有,碧玉每次洗完澡,都会把浴室收拾干净了,连一滴水珠,一根头发都没有,然后再出来。以映雪的想法,这样的劳动强度就相当于白洗。映雪虽然没有出生在有钱人家,但家务从泄是不用做的,自己收拾浴室什么的,从来没干过。

她看不过去,对碧玉说:“让钟点工做好了,每次洗完澡再收拾,不累吗?”

碧玉就笑笑,不答。她客气中有一股凛冽,包含着让人不可侵犯的自尊,使得映雪动容。

有一次,映雪回家,碧玉正坐在客厅里吃一种坚果,类似于夏威夷果的一种干果,要自己开壳,碧玉问她吃不,映雪回答不吃,说渴得很,想先喝杯茶。等她从厨房倒茶出来,发现碧玉在收拾果壳,不仅把桌上的壳都收拾妥当了,桌子擦了,连掉在地上的远远的一两粒小壳,也尽数拣了起来。

映雪看着她弓起的背,柔弱但是柔韧,像猫咪一样动作轻快,很快把一切搞掂,似乎,让映雪看见她把家里弄脏了,非常过意不去似的。映雪看了,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别扭,她想这么过日子是不是也太累了,碧玉为什么会那么见外呢?她应该把这里当做是她的家,毕竟,这是她亲生儿子的家嘛。

晚上老马回来,她就说,你妈妈也太客气太见外了,要这么过下去,我和她都累的慌。老马马上拉着映雪的手,说要她多体谅,然后再次说到妈妈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了很多年,受尽辛苦,她是谁都靠不了的,所以习惯了一切靠她自己。

映雪立刻觉得自己很不懂事,不明事理一般,再也不敢提了。过了几天老马拿了厚厚的一叠钱给碧玉零花,碧玉推辞了一会,就收下了。没过两天,她逛街回来,给映雪买了一枚翡翠胸针,水头不错,雕工也不俗,映雪估计那价格绝对便宜不了,老马给她的那叠钱还得再加进去一些,才买得了单呢。

有天晚上老马和她在阳台上聊天,老马抱她坐在膝盖上,正在这时碧玉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看到他们俩亲热的样子,立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微红着脸搭讪着出去了,大约过了2个多小时,估摸着肯定完成了才回家来。

映雪想,这个做妈妈的,真以为自己儿子是神吗,能搞两个多小时?而且这么晚了,她还非得出去,不想让别人感觉她在这里有任何一点异样,任何一点改变,也算是煞费苦心。

美容止。知进退。识分寸。懂礼仪。这是映雪对碧玉的评价,这样的评价,都是古书上拿来形容古人的,现代人浮躁飞扬,哪还有这样的。

当然,映雪也知道,这样的人,永远都会和他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神秘,疏离,淡漠,矜持,冷傲,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马爷知道碧玉回来了,对老马倒没说什么,有天特意来找映雪一起吃午饭,映雪看着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忍不住问:“马爷,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马爷说:“丫头,你信不信得过我?”

映雪说:“当然。”她的回答是由衷的,马爷在她心里,就相当于另一个父亲。

“离她远点。”马爷语气艰涩,但是极认真地说道:“你们俩,都离她远点。”

映雪忽然明白“她”指的是碧玉。

“可是,那是老马的亲妈,”映雪说:“您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我觉得她挺好的……”

马爷用烟斗在桌上敲了敲烟灰,缓缓说了一句:“君子相交,不出恶言,我也不是说她有什么不好,我也不能说她过去如何如何……但是,你们俩都离她远点,成吗?”

马爷是个君子。以他的性格,和女人分手,以往的一切他提都不能再提,一切都要烂在肚子里自己承受,这才是爷们所为,他怎么能向着人对他的前妻说三道四呢。

马爷神色黯然,眸子里闪出恳求的一点光,那点光,并不是怕碧玉抢了他的儿子,他的未来儿媳,而是,映雪一时也形容不出来,只听得马爷又再次喃喃重复了一遍:“反正,你们最好离她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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