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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嫌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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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睁开了双眼。她看到裴泽尘就站在她的面前。笔直而挺拔的,像是一根钉子似钉在那儿。她是看不清他的脸的,因为背光的原因,她丝毫看不清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房间里是静得发慌的感觉。只听得窗外的雨,就那般安静地下。它是快的,还是慢的。她亦是不知道。只能透过那厚重的枣红色窗帘,听着外间淅沥的动静。汇成了溪,汇成了河,载着天空的心情,然后蜿蜒而去。

你瞧,那天空都是哭泣着的。在这样本应明媚异常的季节。这雨来得极是不合情理。

心中,仍是百转千回的苦恼。像是那九曲回肠的长江与波涛汹涌的黄河。滚滚而来,滚滚而去。

裴泽尘见到她醒了,坐在她身旁的床上,盯着她的脸。

如今,她倒是看到了他的表情。那样的刻薄与冰冷,如初见时那样的冷漠与无情。心中,不由得一凛,突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

“你不想向我解释一下吗?”裴泽尘突然地开口,语气是万般疏离的。

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温柔与疼惜,心中,好似被什么打了一个死死的结。原来,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守在她的身旁,就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他说:“你不想向我解释一下吗?”而不是“你好些了吗?”

眼中,不由得掠过一丝失落。只是,她一直就是一个懂得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知道做事的分寸,一丝一毫,也不想有多少偏差。

杜若坐起身子,眼中盛着寒意:“裴少就是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吗?”她说着,然后起身下床。他也没有阻止。

不远的矮几上,放着青瓷的茶碗。她下床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下去后,这才慢慢开口:“那您大可不必这样,崔天松与我,早就没有任何交集!”

裴泽尘的脸上浮上一丝愠色。对于她这般的无视与仇恨,只让他一腔热血好似付之东流。

他坐在床上,台灯的光让他迷蒙成一个柔和的剪影。只是杜若知道,那柔和的背后,实是藏匿着大风暴的。

“没有交集?那为什么今天竟会瞒着我与他私会?这就是没有交集吗?”裴泽尘淡淡的口吻,刻薄的,似要将她逼入绝境。“宋杜若,不要将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你今日的事我已听说了,那个为你送信的下人已经被我关了起来,如今他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他的眼神变得阴婺,看着她的时候,是让她遍体生寒的威胁样的目光。

“你竟然……”她拿着茶碗的手抖了一抖,“你竟然为了这样的事伤及无辜?!”

他听了她的话慢慢地站起身子,走近她。

“难道你背着我出去与别的男人私会,就不是伤及无辜?!”他逼视着她,眼睛眯了起来。

她往后退了几步,只是一味地避免与他的直接冲突。

“说不上来了吧?呵呵。”裴泽尘干笑了几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嘴角微微咧开了一个残酷的弧度,“那他们都该死,一个该死的下人,还有一个该死的医生!”

她的心猝然地跳了一下。突想到在自己昏倒前夕听到的那句话。

“崔天松,我杀了你!”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裴泽尘瞄准崔天松的头,用那把专属于他的勃朗宁银质小手枪。然后,便是一阵突兀的枪响……

她不敢再想下去,后背,已被方才突如其来的念头激出了一身冷汗。就连看着他的眼神,也变成了莫名的恐惧。

“难道,你杀了他?”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是无辜的啊,他只是来告诉我……告诉我……”她的眼中溢出一丝泪水,咬着的下唇被她晶莹的贝齿烙上了深深的痕迹。她只是瞪着他,说出了那句令他心中苦痛的话语:“裴泽尘,我恨你!”

他的心,好似在这一瞬间被伤得千疮百孔。那些伤口,是比死还要痛苦的疼。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心,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完全的,给生生熔成了爱情控制下的模样。

“你恨我?”他疑问的语气,“你竟然为了那个男人说恨我?”

杜若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不受控制地落着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是的,我恨你!你草菅人命,心思竟是比蛇蝎还要狠毒,我怎能不恨你?!”她说着,抬起那双朦胧的泪眼望他。

生命的本质,是那样的脆弱,经不起任何的猜忌与揣摩,就这般呈现出死去的模样。她不敢想象,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怎样用一种残酷的方式流尽了血液。流尽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那样贴近真实的生离死别。在自己的面前,似乎是亲眼目睹一般。汩汩地流着冒泡的鲜血。鲜艳而美丽的颜色,便是人的一生。鼻息间,好似还盈满着那血液腥甜的温度,在每一次呼吸之中,在那个凶手的身上。好似无处不在。

她突然感到一种揪心的恶心,竟是莫名地干呕起来。裴泽尘在她的身边,只是一味地看她,然后不顾她的痛苦,捏起了她娇俏的下巴。

她倒是越发的美丽了。这两年中,她竟是出落成了一个娉婷的美人。尤其是最近时日,在丰腴不少后,她越发地现出几分妩媚与妖娆来。

裴泽尘望着她的脸,满眼的,竟是那仇视的光:“你再说一句瞧瞧,你恨我?我便要让你瞧出什么是恨!”他说着,然后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她感到下巴的骨头是迸裂似的疼,胃中,依旧是一片翻江倒海似的抽痛。额上,那豆大的冷汗开始外冒,一簇一簇的,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他突然伸手去扯她的衣服。她本就穿了凉薄的睡衣,被他这般蛮横的一扯,整个睡衣竟是褪下了大半。

杜若惊慌地躲避,他却欺身直上,牢牢地钳住了她的后脑。就那般一使劲,她便栽倒在他的怀中。

他开始吻她的脖颈,一寸一寸的,带着侵蚀与掠夺。她只感到一味地疼,在他吻过的每一寸地方,是深深的恶心与心痛。原本这些美好的东西,一瞬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击得粉碎。她挣扎着,带着绝望的意味。他却更加地变本加厉,一路地,摸索到她的唇。然后便是一阵深入肺腑的吻。那不再是什么私心的温度,带着决绝的色调,带着他征服一切的欲望,一路地,绵延。

身子,是被他禁锢着的伤痛。他的手,不再只有爱抚,带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屈辱。而那唇边,亦有着他的光鲜,一阵阵的,尽是让她失望与恶心的热度。

她突然恨恨地咬了下去,发狠的,似乎是为了阻绝他对于自己的蛮横与侵蚀。她只感到一股腥甜的血液顺着他的唇流入了她的口,及眼处,尽是一片艳丽的鲜红。

他终是推开了她,望着她的眼中亦充斥着浓浓的恨意。

他的唇已被她咬破了,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蜿蜒着流下来,滴在他戎装里面洁白的衬衣。那样美丽的颜色,在那片雪白之上,开出的,是馥郁芬芳的花。

“你——”他发怒地说,活像是一只将要完全爆发的狂野的豹子。

她瞪着他,脸上亦是一片深深的恨,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张华丽的结婚照。相片上,美丽的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身边,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而那男人在她的身边,就是她的天。

而他,也曾经是自己的天的!

她为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而感到深深地委屈,连瞪着他的眼,也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失望。

“我是你丈夫!宋杜若,你最好搞清楚状况!”裴泽尘黑着一张脸,冷冷的语调。在他们的世界,他永远保持着主动权。而她,却只是一个永远的陪衬。甚至于是众多陪衬中的一个。

她微微地抽噎着,终是不敌那心中的委屈,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凭什么这样折磨我?!裴泽尘,你的眼中没有我!去找你的水仙吧,她远比我合适!”

他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愣在那里,怔着身子,像是目睹了一个怪物一般。

“裴泽尘,你骗了我的感情,你骗了我!你走,与你的水仙成双成对去吧,不要在来折磨我了!”她大声地咆哮着,似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裴泽尘的脸上现出恼怒:“你竟然知道?宋杜若,我的事不用你管。那个女人不是你能提起的,你最好识相!做我裴泽尘的女人,不能这般的不懂规矩!”

她突然冷笑:“规矩?所有的规矩都由您定!裴少,这世上本就没有女人活着的自由。”她说着,然后从身旁的矮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用力地滑向了自己的脖颈。他看出了端倪,一个箭步冲过去夺过了她手中的刀。

“你不想活了!”他冲她大喊。她哭着去推他握住自己的手。

“我就是不想活了!在这样的牢笼里与你相伴,只会让我感到恶心!裴泽尘,你就是个恶魔,天生的恶魔!你会遭到报应的!”她歇斯底里地喊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握得更紧。

“恶心?!”裴泽尘眯起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我就是恶心。我只知道,你如今是我裴泽尘的女人,就是死了,也是我裴泽尘的!你根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劝你还是乖乖迎合我,我们今生势必是要在一起的,就算是死!”他将那“死”字咬得极重,眼中,满是那愤恨的光。

原来,这个女人如今宁愿死,也不愿再与自己呆在一起了。原来,他竟是可悲到了这种境界。

他气愤地将她重重地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望她。

杜若只感到他偌大的力气将她重重地掀倒。猝然的推力,让她趔趄地跌在那铜皮包尖的矮几上。腹部,是一阵生生地绞痛,抵在那矮几的棱角,撞出一阵怆然的花。

她痛得忍不住冒了眼泪,冷汗,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不记得他后来说什么了。只记得,他冷冷地命令着下人将自己锁在这冰冷的房间之中。她看着那曾经自己深深迷恋过的背影,看着看着,眼睛便疼出了泪。然后,思绪竟是突如其来的混沌。接着,眼前一黑,便失了所有的知觉。

“少爷,夫人她——”有下人急急地叫住了正在远去的裴泽尘,模样甚是慌张。

“她怎么了?”裴泽尘有些不耐。他向来脾气不好,如今被她这样一搅,索性极坏了。

“夫人她……晕倒了。”那下人说着,嘴角有些哆嗦。

这时候,突然一声尖利的声音从杜若所在的房间内响起。

“啊——”有女人大叫的声音。“血啊,夫人,流血了——”有两个随侍的丫鬟喊叫着,急急地向外跑。

裴泽尘看着那个跑出的丫鬟。她的手上,有鲜红的颜色正顺着她的手滴落下来,坠在那地板上,摊成一幅诡异的图案。

他的心中一阵抽紧,再也不受控制的,一个箭步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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