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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嫌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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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是眼见得那扇门被他重重地关上的。

他将自己甩在床上,用着他的蛮力。她知道他被生生的激怒了,被她抑或是她,或者是他自己。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望她,扯住她的手,将她提了起来。

她的气色是极不好的。虽然小产后小心谨慎地调养,可是却因为心情郁结的缘故从此落下了病根。此刻,她的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就在他的面前,柔软的像是一张白纸似的苍白。仿佛是失去了完全的血色,让她看起来倒是有诸多的精神不济。

他只是一味地瞪视着她,想起方才她说过的要离开的话,心中就像是憋闷了一口气,再也顺畅不了了。

“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晃着她的身子,似乎是要将她摇散在他的怀中。

“我不想怎么样!”杜若冷冷地语调,是疏离而孱弱的。就连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遥远而渺茫。

他突然有一种将要失去她的感觉。在她的面前,他突然感到自己是卑微而渺小的。像是万物中单单的一个瓢虫,无论如何也渗透不到自然的心。也许,爱情便就是这样,低到尘埃里的情,那才叫爱。

他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冷漠,这般的冷漠与无视,甚至比一个陌生人还要不如。心,不自主地就疼痛起来。细小的疼痛,像是扎了针一样,深,却丝毫见不到血。

杜若撇过头不再看裴泽尘的脸,他却因为他这样的举动而变得狂躁异常。

“宋杜若,你要我怎么办?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他突然地放开她的手,一双血红的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的眼中。“为什么要走,你与水仙之间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看了他有些气急的脸,只是笑了笑。

“那是我的事,裴少不必知道!”

“你——”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漠视,他竟是有些气急,“宋杜若,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不能知道?!”他疑问的语气,就这样生生地逼着她投降。她原来最忌讳这样的他的。那般的无理与蛮横,一切总以自己为中心。

他本就这样的人!

她低着头不说话。想到他与水仙的一切,心中总归是有万千的不平。

“为什么要瞒着我?她这样逼迫你,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在意?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如何逃离我。她,只是这样一个契机罢了!”他抬起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看他。她挣扎着,却不妥协。

“宋杜若,你好残忍啊!你好残忍!”裴泽尘嗤笑了一声,指腹摩挲着她的脸,“你竟是想要弃我而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他说着,手骤然地收紧了,连那一双眼睛中,竟也现出了骇人的光。

她满身尽是那种无力与苍凉的感觉。他生生地将她逼在这样的境地,丝毫没有翻身的机会。突想到水仙曾经与她说知的,那些个与面前男人的过往。心中,竟是充盈了满腹的委屈。

“那个孩子和女人,他们才是你的家。裴少,你终归是骗了我不是吗?”她突然这般说着,然后抬起头望着他的脸,“我们之间,那个残忍的人并不是我……”她努力地抬起头。眼中,那温热的湿润终是要破茧而出似的,留下一片湿润的狼藉。

“我以为你该是理解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污蔑!”

“可是水仙呢?你与她,难道也是子虚乌有?”她的嘴角晕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在这样苍茫而寥落的夜,越发地显现出落寞来。

“你……”他突然咬紧了牙,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她。她就这样回望过去,一双眼中似乎藏着鱼死网破的决裂。

“那张结婚照,我知道了。”她说了句,声音中透着些许颤抖,“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是那样!”他猛然扯住她的手,脸上现出几许莫须有的责备。“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张照片,只是一个念想。这是我欠水仙的,我既然没有娶她,总归要给她一个念想!可是……可是她却……”他握紧了拳头,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

她的身子突然地怔了怔,听他口中所说。

原来,那张照片只是为了给水仙留作纪念而拍摄的。那时他说自己要结婚了,她哭着骂着不愿。到了后来,为了安抚她,他才在结婚的前一晚与她合拍了那张照片。

“她是个女明星,那是下九流的戏子。我不可能会娶那样的人。”他突然这般说,让眼前的杜若不由得一怔。

“若她不是呢?裴少,你告诉我,若她不是女明星,你是不是……”她的眼睛里呈现出一片失望的红。心中,尽是一片逼仄的拥堵。

“我既是娶了你,就下了决心不再纳妾,这点你可以放心。”他突然地说,不觉蹙了眉头。“杜若,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以为你会理解!”

她突然感到一阵苍凉的无力,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我理解。可是裴少,你告诉我,你与水仙之间究竟算什么?”她望着他的眼,仿佛那是一片忧郁的魔窟,要将她深深地陷进去。

裴泽尘愣在那里,只是看着杜若,久久的。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我们之间……我们之间……是啊,我们之间算什么……”他突然这般说,玩笑的样子中,竟是一片无垠的苦涩。

杜若看着眼前的裴泽尘,突然地,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杜若,给我时间!”他突然这般地说着,然后站起身子捧了她的脸,猝不及防地吻了下去。

她感受到他突然而然的温度,细细而绵软的吻,她本是想要躲开的,却被他紧紧地钳制住,动弹不得。

这样一种尴尬的场景,她终是遂了他的愿,任由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眼角,一颗豆大的清泪划过。坠在了那苍白若纸的手上,也坠在她如今寂寥的心。

就这般浑浑噩噩的,又过去了无数的日子。她的病,也算是大好了。

这日,杜若本在家中休养。然而,本是寂静的家中,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裴泽尘向来喜静,是很少会带客人回他们所居住的别墅的。如今既然带来了,也全全说明了今日所来之人的身份与地位。

她本是在饭厅中看着报纸,听到了王妈的开门声,好奇地往外张望了。

这些时日,虽然裴泽尘是以她身子还未复原为借口,让她在府中静养。可是杜若却总觉得,裴泽尘是在找着各种理由将自己拴在他的身边。

也许是因为那个电话吧。她与水仙的那个电话彻底激怒了他内心的惶恐。他似乎是在害怕有一天她会真正地离开。其实,那时,她又何尝不是想真正的离开呢?他扼杀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也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孩子。心中的那抹恨,也随着那曾经爱得浓烈而变得深沉。越渐深沉。

她看到窗外的风景在这春风里愈渐的迷人,然后裴泽尘便走过来了。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穿着西服的男子。一前一后。她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些来人,家中的王妈便走了过来。

“夫人是要见客吗?”王妈擦了擦手,笑眯眯地看着她身上的家居衣裳,“我这就去为您准备衣服。”

“不用麻烦了,我不见。”杜若说了句,转头便要往楼上走。这时候,门却突然开了。

“裴少就是太客气。像您这般的深谋远虑,钱某真是自愧弗如啊!”一个中年男人说着,首当其冲地走了进来。

杜若心中咯噔一下。料想到自己这身打扮,是极不合适见客的,便硬着头皮往二楼跑去。

楼下方进门的中年男人抬头望了一眼杜若的背影,有些疑惑。

“这是……”

“拙荆有些怕生,请钱先生不要见怪。”裴泽尘站在他的眼前,眼中透出几分警觉的寒光。中年男人见他这般说,干笑了两声也不再说什么。倒是那男人身旁的另一个年轻男子,看着杜若远去的背影有些怔神。

裴泽尘自然是看见了,蹙着眉头看着那年轻男子,脸色是极不好的。

“培云,你今日不是要向裴少探讨一下兵法,怎么现在不说了?”钱先生拉了一下兀自愣神的年轻男子,语气中透着提醒。

原来,这中年男子钱某便是远军大帅沈志远麾下最得力的一位战将——钱韶华。此人不仅战功卓越、足智多谋。最难得的,便是他的一肚子墨水。能文能武。沈志远自是喜爱这样的人才,不仅对此礼遇有加,而且还将自己的外甥交与钱韶华亲自调教,可见对其的重视程度。

那年轻男子看到钱韶华这般说了,面子上亦有些过不去。说道:“钱叔说得极是。培云自幼便听闻裴少年少有为,是天生的将才,只是一直不曾遇得。如今远济二军合作,这往来关系当是日益密切。以后,培云自当努力向裴少看齐,也不枉与裴少相交一场!”

裴泽尘又陪着二人说了一阵客套话,皆是相互勉励之类。好容易捱到了中午,裴泽尘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刚想上菜,裴咏竹却来了。

“哥哥,嫂子呢?”裴咏竹与二人打过招呼,这才向裴泽尘问出一句。

“她在楼上。”裴泽尘回答了一句,转而说道,“如今时间还早,你何不陪着你嫂子出去逛逛,你不是也好久未出去了?”

“可是……”裴咏竹刚想说什么,却被裴泽尘打断。

“好了,快些去吧。待你嫂子用过饭食,你就同她到处走走。我这里还有客人,就不陪你们了。”他催促道,然后便转过脸,继续招待客人。

裴咏竹不满地努着嘴,瞪了裴泽尘几眼,转身上得楼去。

身后,宋培云看着裴咏竹向二楼奔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蹙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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