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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自然不是申屠晔,难道是——
不是尤琛,也不是黄尚,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坠儿很坚定地打断了席漫的猜测。
那个陌生人,固执地日日前来小茶店报到,如一颗又大又亮的钉子直直钉在客人及酗计面前。
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在小茶店丢下了两百四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他已经来小茶店喝过二十四次茶。
绛城满城皆知,有些好事之徒还特意来这里看白衣客人。
有人说,他是老板的朋友,当年做了错事,现在特意来这里负荆请罪。
有人说,他是老板的兄弟,特意来请离家出走的老板回家。
有人说,他是老板的丈夫,他千里寻妻。
众说纷纭,其实,就连席漫也不知白衣客人是何许人也。
绛城孤老院、育婴堂忽然派了人来,要向小茶店亲自致谢。人们才知道,茶店老板昨日向两处各自捐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一百二十,两百四十,很明显茶店老板将白衣客人的银子都捐了出去。店堂内的客人不由议论纷纷,都说茶店老板慈悲为怀,是个大大的善人。
事实上,席漫并没有向育婴堂与孤老院捐钱,只是两人并不相信酗计的说辞,也不相信坠儿的分辨,认为他们想低调。
茶店老板一时成了风云人物,茶余饭后,日日滚在绛城人的舌尖上。
小茶店老板身份尊贵的说法最近忽然甚嚣尘上,有人说老板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出来的仆妇,而是告老还乡安享晚年的某位高官。证明就是,小茶店开在风景极好的翠湖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官差上门敲诈勒索,也没有一个流氓地痞上门骚扰滋事。如果不是背后有大大的靠山,怎能这样清静?
喧闹间,白衣汉子大步走来,老规矩,一壶莲花茶,一笼四件小点心,搁下十两银子,抬腿就走。
“这位公子请稍等,我家老板想与公子见个面。”酗计追到门口。
“我只对茶感兴趣,对人没兴趣!”他只抛下一句话。
席漫闻言,轻轻点头。有个性,真想见识见识他是何许人也。
到小茶店来喝茶的人越发多了,一来想见识见识那位白衣怪客,二来人家愿意出十两银子喝的莲花茶,定然风味绝佳。
但是白衣怪客却突然不来了。
喝过茶的客人,聚拢在店外,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小店关门,白衣怪客依旧没有现身。
转眼又三日。
在绛城人纷纷猜测白衣怪客是不是已经离开了绛城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不动声色喝茶吃点心,放下银子,走人。
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
众人眼都直了。
不是没有好事之徒跟踪过他,可是他脚步太快,谁也跟不上,看功夫,还是武林中的高手。想要他的好处?只怕性命不保。
席漫闻言,也觉得奇怪。
这位客人的目的是什么?为自己打广告做宣传?好,托他的福,现在绛城无人不知有这么一间小茶店,生意好到不得了。
第二日清早,翠湖的玉带桥边,席漫身着蓝布衫,乔装打扮成一个青年仆从,倚栏而立。
当白衣怪客远远行来时,她已经看见。
自己和坠儿一样,从未见过这个人。
那人走过她的时候,微微望了一眼,并没有停步,目光中也没有惊诧,就像看见其他路人,继续走过。
那就是说,其实他也不认识自己。
“公子爷请留步。”席漫道。
白衣怪客停下脚步,回头问:“你找我?”
“是,有几个问题主人让小的请教公子爷。”席漫缓缓道。
“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喝茶了。”他抬腿就走。
席漫不急,反正他还要回来的。
等他再回来时,看见席漫依旧候在桥边,眉宇间略微惊诧:“你究竟要问什么?”
“你们主子是哪一位?”席漫直截了当开口。
白衣怪客一呆。他自认所作所为没有丝毫破绽,这个小厮——他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小厮,见他面上肌肤分外光洁细嫩,明显是女子假扮,不由心一动。
“你——”他停了一下,稍微调整心态,急急问:“你可是姓席?”
姓席?席漫一怔,凝视着他,急剧转动心念。难道,他竟是申屠晔派来的?故意说错姓来试探自己?一想到这里,心不由也快速跳动。她笑笑,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先问的,于礼不为过吧?”
“我家主子,是席小姐的故人,就不知道席小姐可有胆子去见见我家主子。”白衣怪客恭谨地问。
“既然你家主子是席小姐的故人,你怎么不知我姓不姓席?不好意思,你所捐的两百四十两银子及放在店中的两百四十两银子,请你到店中拿回吧。”席漫道。
“不,我与主子也认识不久,所以从未见过席小姐的真容。明日早上,我会驾车来接席小姐,还望席小姐到时候赏光,免得我主子望眼欲穿。”他生怕席漫拒绝似的,也不告辞,飞快跑了。
席漫笑笑,低着头,下了玉带桥,在荷花香气中,从隔壁一个隐秘的小门进去,溜回后院。
坠儿一见,立刻过来打听事情如何。
席漫摇了摇头,说:“他认错人了。”她还未决定明日会不会去见他。
坠儿呆住了,既失望又沮丧。
小田敲进来,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珍珠米丸子,笑盈盈道:“老板,白二哥,来,吃点心。”
“好你个小田,假公济私,居然拿老板的东西来讨好老板,你找死!”坠儿毫不客气地敲他的头。
“别敲别敲,白二哥。”小田端着珍珠米丸子,跑得飞快。坠儿在后面追,小脸涨得通红。
席漫出了声,两人才停下来。坠儿从小田手里夺过碟子,送到席漫面前,道:“老板,请。”
小田着迷地望了坠儿一眼,脸倏忽红了,慌慌张张地赶到前面店堂去。
“坠儿,你完了。小田喜欢你了。”席漫旁观者清,看得明明白白。
“我是男的!他有病,喜欢一个男的!”坠儿不满地嘟起了嘴,然而心头却涌过丝丝甜蜜,脸也越发涨得通红。
席漫了然地笑笑,说小田不错,工作努力,人也聪明伶俐。
“太小了,我不喜欢养孩子。”坠儿不屑地道。
“你嫌人家小,人家没有嫌你老就不错了。”席漫打趣。
“老什么,我也不过比他大了十一个月而已。”坠儿一时心急,居然说漏了嘴,抬头见了席漫笑嘻嘻的脸,又羞又恼,低下头,急急跑进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