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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墨缓缓睁开眼睛,抽回手掌,看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简约,淡声道,“她果真是令人敬重的女子!”甚至是很心疼,她能感受到余音的绝望,对死的向往,对于一个在黑暗中呆惯的人,好不容易从沼泽里爬出来看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阳光,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抓住它。余音试过了,只是那次谈话,却形成了两人间无法言明的隔阂,余音是决绝的!抽走了对他的所有感情,留下的全部都是冰冷的任务。对于一个永远生活在黑暗里面的人,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简约突然微微一笑,笑容却颇有几分凄凉苦涩之意。
泪墨顿了一下,轻声道,“你爱她?”
简约不易察觉的叹息一声,苦笑道,“是的,我爱她!”
泪墨一怔,脱口问道,“那为什么还要拒绝她?”
简约抬手抚着泪墨的长发,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懂!”
泪墨一时默然。她懂!正是因为懂,才更加的气愤!
她冷笑的看着简约,“你很自私,即使只能相伴几十年又如何,最少你和她都不再有遗憾!可你太爱自己了!”
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掠过他的眼眸,“我只是不想自己受伤害,她是凡人,会经历生老病死,我不想我今后漫长的岁月都在对她的思念中度过,有时候人死了是一种解脱,可活着的人反而是一种折磨!”
泪墨叹息,“可你现在快乐吗?”
简约一时默然。
泪墨看着他,双眸有些酸涩,“我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容貌为什么会一模一样?还有余音的故事,我为什么好像都亲身经历过?”
简约淡淡的笑了笑,语气冷漠飘忽,似是陷在自己的回忆里,“魔宫有一种秘术,因为太过于阴狠血腥而遭到封禁,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触碰它,可是她……死了,我不甘心,可那是唯一的方法!”
泪墨皱眉。“什么秘术?”
简约的双眸瞬间结成了冰,“以血为媒,创造出一个新的余音!”
泪墨闻言,脸煞白,脚步向后踉跄了几步,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唇抿得紧紧的。
简约的双眸闪过一丝不忍,终是接着道,“我幻化出一个毫无生命甚至是任何思想的婴儿,以我的鲜血注入她的体内,另她保有不死之身,再将余音尚未走远的三魂七魄封禁在婴儿体内,待她长大,自然会变成……”
泪墨全身一震,颤声打断简约的话,“那婴孩就是我?”她的声音冷如冰雪,苦涩之意徒增。但在看到沉默不语的简约时,明显已经是默认了。只是一瞬间的软弱,泪墨的眼中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可即使如此,里面还是夹杂着伤痛、背叛、自怜,甚至是绝望。事到如今她已经能够猜出事情的大概了。简约做完这一切之后,恐怕早已虚弱至极,而一直怀恨在心,报仇心切的‘父亲’便是在那刻进了灵境阁,夺走了她。
难怪紫竹林常年飘散着烟雾,那只是为了隐藏她的行踪,不让简约探寻。
难怪无论自己怎么做,都讨不到父亲的半点怜爱。
难怪父亲会狠心的将自己抛进暗洞,自生自灭。
难怪父亲说她不是人类,一开始就不应该留她存在这世间。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人类,她只是一个虚无的替代品而已,只是这个替代品变换了主人,一切并未如原先主人预想的那般发展。
她只是个变数。
多么可笑啊!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感觉胸腔中有烈火燃烧,剧烈的疼痛使她浑身发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自己发抖的手,冷声问,“我是由什么幻化出来的?”
“一颗经过千年泪水浸泡的红豆!”简约紧紧的看着她,眼中冷光离合。
“红豆!”泪墨的心口仿佛猛然被刺了一刀,蓦然回头,脸色苍白。猛然想起梅坞时,她伫立在一株树下,树上面结满了密密麻麻地红色小果实,有些掉落在地面上发出珍珠一样的声音。她那时缓缓弯腰捡起一粒,放在指尖把玩。身后响起梅韵那平静的声音,“那是红豆,是情人间的相思之物。”
往事犹言在耳,却仿佛一把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心脏,伤的鲜血淋淋。
止不住的冷笑从她的唇畔溢出,在寂静的灵境阁里盘旋回响,良久几近崩溃的神智终于慢慢清明,她看着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简约,失声道,“我的一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还不如当初直接死在十海,倒也干净!”
“十海!”简约微微震了一下,侧过头去,“我何时救过你?”
泪墨的眼睛里闪过讥诮,“我曾对你说过,我瞎掉的只是我的眼睛,可我的心还鲜活的跳动着。”在简约脸色变化的霎那,她的笑意更深,嘴角却是冷嘲,“你的声音,我永远都不会忘,我该叫你魔圣呢?还是该唤你天谷大夫古遗风呢?”
看着泛着冷意的简约,泪墨嘴角的笑更深了,混合着种种情绪,变得不可捉摸,她轻轻地偎在简约怀中,伸手缓缓地摘掉他的青铜面具,简约静静地站在那里,对于她的举动没有丝毫反应。面具摘除,露出一张俊美非凡,宛若谪仙的白皙脸庞。
浪高三尺,水漫心田。
褪落谁非。
泪墨轻声而笑,声音愉悦,手指爬上他的脸庞,轻轻描绘着他俊美的五官,近乎耳语,“长得还真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啊!”她的手反复的在他的双眸周围打转,简约忍不住皱起眉头,冷笑爬上泪墨的唇角,“可惜,这么好的眼睛也只不过是瞎眼一双!”
“住口!”简约准确无误的紧紧抓住泪墨的手腕,恍若被利剑刺中胸口,脸色转瞬苍白无比。
“哈哈哈哈……。”泪墨大笑起来,可那笑声凄厉的令人心酸,无视手腕传来的剧痛,那跟她此刻心中的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她眼中涌动的光瞬间凝结,忽然提高声音,冷而厉,“说到你的痛处了,这双眼睛你给错了人,我和余音完全不同,我是我,她是她!”
“你自然不是她!但是……”简约开口,语气温文而又霸气,他微微勾起唇角,声音更加冷锐,“她冷静,你淡漠;她孤独,你绝望;她重义,你重情,你们都爱穿紫衣,性格坚强倔强,不服输,骨子里透出的性情一模一样,你又怎会不是她?或者应该说她又怎会不是你?”
泪墨冷漠的笑着,然而目光已有一丝迷惘。简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改以轻轻地握住她。他的手修长白皙,很像文人的双手,根本就联想不到这双手可以在瞬间随意取人性命。他的手很温暖,不似自己的冰冷,她任由他握着,思绪似乎回到了天谷。他也是这么轻轻地握着她,可她那时候心头涌起的是源源不断的安心,而不是现在的酸涩。
“你后悔将眼睛给了我吗?”良久,泪墨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后悔!”简约叹息了一声,人最怕的不是眼睛瞎了,而是心也跟着一起瞎了。他不是人类,他是魔圣!眼睛看不见,心却越来越明亮,‘看’东西更是比他人还要明白。
“我在乎的是你身体里面的灵魂,这灵魂随着你一日日的长大,即使也发生了变化,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我看来你是她,她亦是你!”
泪墨皱眉,“我不懂?”
简约松开他的手,轻声笑道,“我又何曾真正懂过!”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般,简约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泪墨怔了怔,她如今的立场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但是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她还没有见到“他”。
简约见泪墨没有说话,也不多问,但却似乎早就知道她的想法般,冷声而笑,“该来的总是要来,你我既然都要寻他,还不如想个办法寻他出来!”
“什么办法?”泪墨淡声问道。
简约看向泪墨的方向,脸上一向坚硬的线条柔和下来,声音如月光般平淡如水,“我们成亲吧!”
泪墨一震,恍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神色蓦然明朗起来,眼里有着淡漠的光,声音清冷,毫无半丝喜悦,“有何不可?”
冰冷的笑意同样爬上男子的脸庞。
朝花又暮落,活人亦死别!
床上的紫衣女子毫无声息静静地躺着。‘她’如果知道两人要成亲的消息,会有什么表情呢?‘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因为自己占据着‘她’的三魂七魄,‘她’又如何能够醒的过来?‘她’已经死了!
泪墨眼神一紧,脚步走向密室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并未转过身,声音温柔,“遗风!我懂你,我恨你,我爱你,可这已经过去,因为那个温柔的男人死了,他死在了天谷,更死在了我的心里!”神情有些恍惚,忽然想起天谷剑琢里,碧水为微澜剑写的两幅挽联:
你在和睦的屋,
我在死寂的坟。
偶尔的窥视你,
永远的埋葬我!
心里闪过一些酸涩,如今对照自己的心境又是何其的相似!
灵境阁一时间静寂无比。
泪墨也并不理会身后的人是否在听,顿了顿,冷声一字一字道,“万幸!我不是余音!你也不是古遗风!”
话落,泪墨忽然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简约的脸庞紧绷,隐含着一丝痛楚。
这场“战争”中,究竟是谁伤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