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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转身,依旧跪在那里。只是向他伸出双手,望着他,说:“哈爸爸,我······刚刚杀了一个人。你看到我手上的鲜血吗?”
他沉寂地站在我面前,黑色的斗篷投射出一片巨大的阴影,仿佛浓郁翻滚的暗流,汹涌咆哮而过,气势汹汹地卷走这世间的一切。“羽裳。”他并没有因我的异样而慌乱,语气中的淡定如故。“你的小脑袋又开始幻想了,这个习惯可不太好。”他微笑,俯身将我扶起来,“今晚我们去吃辣椒炒海瓜子好不好?或许,火热的辣椒会治疗的你幻想症。”
“我有幻想症吗?”我挑了挑眉头低声嘟囔着,抬起手,却看不到任何的血渍。难道,刚刚的一切真的只是我无谓的幻觉吗?可是,他就躺在那儿,那个陌生却熟悉的男子。他胸口处的一抹殷红,刺痛了我的心。
“羽裳?”哈爸爸再喊我一声,冰冷的手指轻轻滑过我海蓝色的长发。我微微一震,回过神来,“哦,好的,哈爸爸。”
“呵呵。”他笑,“就去那家常去的小店好不好?”
我望着他,顺从地点点头,有些贪心地问他:“我能不能再多点一份的叮当螺跟剪刀贝?”
“天!羽裳,你想变成小肥猪吗?”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打趣道。
我顽皮地吐舌头,眼前闪过那些躲在贝壳里的、肉质细腻而鲜美的小东西们,被鲜红油亮的小辣椒簇拥在小酒家特有的土窑烧碗里,馥郁浓厚的酱汁最适合拌上一大碗香香的泰国白米饭······
哇,不能再幻想了,某人的口水毫无遮拦地泛滥成灾了。
我笑起来,走到衣架旁去拿那件白色的小外套。我的手指不经意间碰触到了外套上那些精致的红色纽扣,突然感觉手心微微一热,一大股鲜红的血液汩汩地由我的掌心涌出来。我的眼前立刻滑过那陌生男子苍白的脸庞和他米白色衬衫上沾染的殷红血迹。
“啊,血!”我闭起双眼恐惧地尖叫,用力拍打着双手,将那件白色外套扔出去好远。
“羽裳!”哈爸爸的脸色顷刻间便惨白如霜了。他大踏步奔到我身旁,一把拥紧我,嘴巴里慌乱地哄着我:“羽裳,好好的,哪里有什么血呢?你看,那是你衣服上红色的纽扣啊。别怕,羽裳。哈爸爸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
“哈爸爸,我好怕。”好心情迅速从我的唇角隐了去,原本被辣椒炒海瓜子吊足了胃口,瞬间便索然无味了。我窝进他冰冷的怀抱,哽咽地喃喃道:“是我杀了他,那个陌生的男人。我用一把花剪刺中了他的心脏,他不会放过我。他总会来找我索命的······”
“别怕羽裳。”他轻柔地拍着我的背,连连哄着我:“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们。羽裳,你看着我!”他用冰冷的手捧起我的脸,强迫我望向他金色的双眸。
那双如琥珀般澄净的金色眸子里闪烁温柔、宁远、淡泊的柔光,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羽裳,没有被刺杀的陌生男子,没有血渍,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我们,你看清楚没有?”他静静地凝望着我。
“可是,我明明看到那个男子就躺在我的脚边。”我固执地说着:“在他的左眼角下,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羽裳!”他突然间便温怒起来,握紧我的肩头用力地椅着:“羽裳,羽裳!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不要再去幻想那个左眼角下长有黑色小痣的男人,没有这个人,这个男人根本不存在!”他混乱地低喊着。
“哈爸爸,是你告诉过我,这一生除非我可以遇到······”
“够了!”他暴戾地喝断我的话,“穿越让你变得不正常,过几天我会送你去新喀里多尼亚疗养。或许,远离嘈杂的人群,你的心会安静下来。”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从没有对我发过火,即使是很生气,他也只是把自己关进花圃。这是第一次,他冲我大吼,吼得莫名其妙。而且,他要把我送去疗养院吗?我怎么了?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幻想自己杀人呢?我真的疯了吗?
“哈爸爸,你不要羽裳了吗?为什么要送我去新喀里多尼亚?”我可怜兮兮地望住他,可怜兮兮地问道。
见我被他吓住,他放松了绷紧的脸部线条,走过去替我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勉强一笑,“好了,我们去吃辣椒炒海瓜子吧。”
坐进这家熟悉的小酒家,我靠在微凉的竹制椅子上,无意识地托着下巴呆呆地盯着窗外即将隐没的夕阳。清爽的夜风吹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咸咸的味道。我闭起眼睛,深深地吸气,唇角染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羽裳。”一个沙哑、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心底一惊,睁开了眼睛。
在我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穿深蓝色衬衫的奇异的男子,他微微凌乱的褐色短发下,一双闪烁着睿智的蓝色眸子正紧紧地凝视着我。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旁,放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深蓝色花朵。我看到那蓝色花瓣上摇摇欲坠的清透水珠,由花蕊间散发出的奇异馨香,柔媚地挑逗着我的嗅觉。
我深深地蹙起眉,望着面前陌生的男子,说:“我不认识你,可是,你却知道我名字,好奇怪!你是谁?”我摇了摇头,眼睛四处搜寻着哈爸爸的身影。他去吧台点单,已经好久了。
“这朵花送给你吧。”他并不回答我,只是将那朵深蓝色的花轻放在我摊开的右手掌心。
我端详着掌心中的花,那样浓郁的蓝色,仿佛湛蓝色的海水凝聚而成。我试着把花放在鼻端微微嗅着,那味道也好奇怪,带着海水特有的海腥气及海藻的滑腻感。我从没有见过这样怪异的深蓝色花朵,蓝得如此炫目,如此空灵。
“这花叫做什么?我从来······”我抬头,猛然顿住。对面的位子已经空了,仿佛,刚刚的一切,又是我的幻觉。我将剩下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心头便泛起一层淡淡的干涩的疼痛来。
“羽裳,等着急了吧?”下一刻,哈爸爸端着满满两大杯鲜榨的芒果汁坐下来,“我知道你喜欢喝芒果汁。”他疼惜地将两大杯芒果汁全部放在了我的面前。
“哦。”我掩饰地擦了擦手,不知道为什么,我怕他看到掌心的蓝色花朵,但是那右手掌心却什么都没有了。那朵海蓝色的花,像是一个幻影,淡淡地聚成了我掌心的蓝色印记。那样浅浅的痕迹,宛若孝子稚嫩的画笔在油画布上描画出的模糊影像。
我躲闪的眼神逃不开他的眼睛,他深深地审视着我,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
“哈爸爸。”我急切地打断他的疑惑,“你有没有告诉酒家老板,海瓜子里要多放辣椒?哇哦,突然间好有食欲。”我笑着,将双手不露痕迹地放下来,在桌子下狠狠地揉搓着。
他凝视着我,旋即微微一笑,说:“羽裳,新喀里多尼亚的休伦岛非常美。相信,你会喜欢上那里。”
“你会一起吗?”我问道。
“我要留下来照顾花店啊,傻孩子。”他低低地叹息,伸出手揉搡着我满头的长发,“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你会重新快乐起来。只要——你肯忘记!”他盯住我这样说道。
我怔在桌前,突然间,心底泛起一层薄薄的哀伤。忘记吗?我该忘记什么呢?是那些扑朔迷离的穿越,还是那个纠缠于我梦魇中的男子,忘记在他左眼角下,那颗牵扯着我心弦的黑色小痣?
“唔。”我捂紧脸颊,趴在桌子上低低地啜泣起来。那些由心底深处旋出来的忧伤、无力、彷徨堆积在眼底,汇成了湛蓝色的汪洋,涨潮一般将我卷入无边的深渊。
哈爸爸有些无措地坐在那儿,我忍耐而压抑的哭声惹得他于心不忍,他隔着桌子轻抚我的长发,柔声哄着我:“怎么又哭了?羽裳,好了好了。你再哭,哈爸爸也哭了哦!你看,你最喜欢吃的辣椒炒海瓜子,还有剪刀贝。哦,还有那个小象鼻蚌,我让老板用好多辣椒爆炒······”
他这样哄我,我反倒哭得更凶了。我紧闭的双眼,恍恍惚惚,眼前似涌出一团夺目的血,几乎要模糊了我的视线。那个被我用花剪刺杀的陌生男子,面色苍白地泡在那些殷红色的液体里。他瞪着一双空洞而绝望的眸子,颤抖地向我伸手,“羽裳······羽裳······为什么杀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逼问如同一支犀利的箭,瞬间将我刺穿。
我抬头,眼泪如绝提的海浪,噼里啪啦的坠落在茶色的透明玻璃上。哈爸爸怔怔地望着桌子那些晶莹剔透的泪珠,眼中闪过深切而惶然的恐惧。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微微俯身,另一只修长的手指捏起桌子上那些海蓝色的泪珠,颤抖地开口:“羽裳,刚刚,是不是有谁来过这张桌子?”
我停止了啜泣,将右手迅速藏在桌下,微微着摇头,说:“没有,只有我在这里。”
“是吗?”他疑惑地紧盯住我,我看到了他手中那颗海蓝色的泪珠,桌子上还星星点点的散落着。我捡起一颗泪珠,让它在掌心转动,那样小小的一颗,却折射出彩虹的光芒,美得迷离,美得心醉。
“哈爸爸,这些——是什么?”我抬起头望着他。
“adaro的眼泪。”他重新坐下去,出神地看着那些蓝色的泪珠喃喃自语:“可怕的adaro!”
“adaro?”我重复,右手掌心却突然胀热难耐。甚至,隔着桌子,我都可以感觉到那份诡异的滚烫的气息。我在桌子下用力甩着手,嘴巴里连连呼气:“糟糕,我的手上粘到辣椒了,好辣!哈爸爸,我去卫生间洗手。”我站起来就要往卫生间冲去。
哈爸爸却迅速扯住我的手,用力掰开我的右手掌心看去。那朵深蓝色的花如同印染的纹路,深深地浸入我的皮肤深处。他紧紧地盯住我的掌心,眉头可怕地凝在了一起。那双金色的眸子里,除了隐隐的怒火,便是深刻的不安。
“哈爸爸。”我怯怯地喊道,那手被他捏得紧紧的,想掩饰都来不及了。
“羽裳,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难道,我已经无法令你信任了吗?你宁可去信任一个吃人的恶魔,竟不再信任我!”他说,徒然放开我的手,尽自往外面走去。
“哈爸爸,哈爸爸!”我追出去,拉住他黑色斗篷的一角,急切地说道:“不是这样子,真的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哈爸爸,我哪儿都不要去,我只要跟你在一起!求你,不要送我去新喀里多尼亚的休伦岛。”我慌乱地追着他,一路小跑。
“羽裳,”他停住,转身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必须离开!”
“哈爸爸?”我喊,海蓝色的泪成串地坠落,“为什么一定要我走?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终于停下来,转身静静地望着我,“在彩虹的另一端,你会寻找到你要的答案。”他这样说着,伸出一只手给我,“回家吧,羽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犹豫着,终于将手放在他冰冷的掌心,踏着深邃的月色,往家的方向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