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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空,偶尔有夜莺敞亮的鸣叫划过苍穹。好听的叫声,漾在有些肃穆的禁宫,显出一丝活泼的生气。
琉璃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明朗的月亮。月光轻柔,带着细小的毛茸茸的光线,散在这样明丽的夜色中。
夜幕沉沉,月亮像个发福的小船,高高地挂在那儿,让人看了喜欢。
屋内。
伺候她的宫女太监早已睡下,只有琉璃,还精神矍铄的坐在那里,伸着手比划着夜空中的月亮。
墙角处的矮几上,一座雕成荷叶型的宫灯发着微弱的光。那光正好将琉璃纤弱的身体包裹其中,恍恍惚惚的,只看见她娇俏的轮廓。
行止从那背光的窗子径自地跳了进来。看着窝在床榻,用棉被蒙住自己的琉璃,心中有一阵的疼惜。
这些时日。因因为一些事情,他的确是忽略她了。她……
他轻轻地走过去。
晚风顺着未关的窗子柔柔地吹进来,拂在人的脸上,倒是清凉。
他走过去伸手关住了那窗子,琉璃看见有人,心中一惊。
“你是?!”她下意识地收紧身上的棉被,脸上有一丝动容。
“琉璃,是我。”行止小声说,然后顺势坐在她的床边,一脸柔情地看着她。
面前的男子,一身的黑衣如夜,漆黑的眸子若最深沉的湖泊,让人一眼望不到底。这样的他,隐在如墨的夜色中,如同蛊惑人心的罂粟。他呼之欲出的谪仙般的气质,就这般随意的漾在空气中,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她自己本就是极美的女子的,可是看到对面一脸专注地望着他的男人,她竟有种自愧弗如的感觉。
她看着这个男子。精致的眉眼在她的面前,她突然感觉到丝丝熟悉的感觉,就这般地望着他的眼睛的时候,那里面流动着的感情,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对于他,她其实是陌生的。自从她从台阶上掉下来后,她的脑中就是一阵空白。任何人,都是一样的疏远与陌生。若不是这禁宫中的卿总管总是来告诉她一些她应该熟悉的人与事,她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她在心中默默叹气。过往的一切,仿佛都是过往云烟,在她的脑中驻足,然后又消失不见。
面前的男子还在目不转睛地望她。那样的眼神是让人心疼的。
从刚刚发现有人进来知道看清他的面容,虽然自己在脑海中丝毫搜索不到他的踪迹,可是莫名的觉得,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她不喊不叫,只是想看看他接下来的举动。
“琉璃,你真的将我忘了吗?真的?”他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指腹相触她的肌肤有一丝冰凉。她一惊,然后回身躲过。
行止的心一阵酸疼。
“我是行止,琉璃对不起。”他垂下眼睫,绵密的睫毛覆在他的脸上落下两片小小的阴影。“我应该早些来的,若我早些来找你,你也不会……”他握紧自己的双手。修的平整的指甲嵌进肉中。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琉璃的心一沉。
行止?那不是卿羽口中与自己父亲不共戴天的仇人的手下吗?
她的心一沉,连看着行止的眼睛也变得疏远起来。
行止感觉到了,面前这个原本熟悉的人,变得对自己愈发地陌生起来。他在心中一阵苦笑。
夜风透过窗子吹进宽敞的大殿。细小的风,透过无边无际的罅隙吹过,落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发丝浮动。他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馨香。
“你是来杀我的吗?”琉璃突然问道,她的脸上带着防备之色。小心翼翼的样子惹得对面的行止一阵心疼。
“琉璃。你真以为我会威胁到你什么?”他问,然后对她微笑,“我不会杀你的,恰恰相反,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你不是我爹爹的仇人吗?怎么还要保护我的安全……”她越说越小声,最后连头也低下了。心中想着这个人奇怪,明明是自己的仇人的,又说要保护自己。
“你真相信我是你爹爹的仇人,那你告诉我,我是做什么的。”行止觉得好笑,然后干脆斜靠在床上,半倾着身子听琉璃说起了话来。
“你……你……”琉璃支支吾吾半天。
卿羽告诉她,颜敬海与徐轶的父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并且为了报父仇,徐轶与他的手下一直对所有人不择手段。其中,当然也包括如今高高在上的天子司徒子淳。
“反正你不是好人便是了!”琉璃瞪了眼前的人一眼。心中想了半天也没有给他定出位来。
“哈哈,那我可以告诉你,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他顿了顿,睁开眼睛认真看她,然后突然说:“我是杀手!”
杀手?琉璃的心里一惊。他说自己是杀手,可是除了他的一身黑衣外,他本身的气质并不是杀手的。
“你不怕吗?若我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手,你难道你一点都不会害怕?”他抬了眼睛看她,眼中划过莫名的情愫。
想起与琉璃的第一次相见,他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说自己是杀手的。并且,那个时候装成男子的琉璃亦是没有太多的顾虑与害怕。只是现在,她恐怕也是完全记不得那个时候的事情了吧。
“那又怎样?就算我害怕你也照样会在这儿,并且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伤害于我,我又为什么害怕?”她说着,然后昂起了高傲的头颅。这让行止觉得有些可笑,心中赞叹她倒还是那个可爱的女子,甚至比从前更加的活泼。
也许,这样是不是对她才是好的呢?他在心中暗暗地想,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丝毫。
“那万一我会伤害你呢?”行止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却惹来了琉璃的一阵白眼。他忙解释道,“我是说,万一是一个坏人进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哭也不闹,是不是反应太正常了?!”
“哼!”琉璃哼了一声,“我哭闹倒是有用也好啊!”她顿了顿,“这禁宫守卫森严,你竟可以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不得不说,你的功夫了得。在这样一个人面前,若是我哭闹,你一气之下杀了我怎么办?!”她没好气地说。全没看见行止脸上出现的赞叹之情。
她倒是聪明,知道这些。
“呵呵,你倒是与从前一般聪明!”他说。
琉璃一怔。
“你从前认识我?”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后悔,方才这人明明可以清晰地唤出自己的名字,并且又是父亲愁人的手下,认识她那还不是正常。
似乎是看出了琉璃的心思,行止灿然一笑。
“若是我说咱们从前很熟你信吗?”他问,还不忘从怀中掏出那块四四方方的手帕。
那手帕是蓝底的料子,中央绣着一株随风自舞的白芷,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却是生动异常。尤其是这帕子的右下角,金线勾勒出湖青的“琉璃”二字在这样突兀的气氛中倒是醒目。
“这是什么?”她问出心底的疑问,看着那帕子,一种熟悉之感油然而生。不觉得伸出手去去够那帕子,却被行止生生拦住。
“这是你赠与我的,你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轻轻地说,看着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柔和。
琉璃摇了摇头。看着右下角那挑金边的“琉璃”二字。不觉得心中一动。那样的笔法,那样的绣工,倒真像是出自自己之手。
“你知道你为何会送我这样的东西吗?”行止笑了笑,然后小心地展开那方小小的帕子。帕子在他的手中,像是最珍贵的宝物似的,被他呵护其中。
琉璃心中一动。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琉璃,你的心意,难道真的能够这般容易地忘怀?”他盯着琉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琉璃被他盯得脸颊发烫,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像是有几千几万只虫在无情地噬咬。
若是面前的行止所言非虚,那自己岂不是曾与自己的仇家往来私通。那是大逆不道的事,她其实,在心里还是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的。
“你知道吗?在得知你失忆的时候我是多痛苦。我原本以为,司徒熙和会把你照顾好的,可是没想到……”他默默地叹出一口气来。
“你怎可这般说皇上。他是天子!不许我们这些小民随便唤出名讳的!”她有些不满地责怪道。
行止皱了皱眉:“琉璃,若是我说皇上对你,没安好心,你会怎么……”
“你胡说!”琉璃呵斥道,“皇上为人极好,你不能这般污蔑人!”
行止无奈地摇头,但是也不说什么。
夜晚的风带着醉人的气息拂在人的脸上,让人沉迷。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那触手可及的脸,她的脸,带着愤慨与责怪。但是却是为了一个她本该痛恨的人。
突然,本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的琉璃手臂不自主地抽搐起来。
“琉璃,琉璃你怎么了?!”行止感觉到不对劲,急慌慌地问道。
琉璃痛苦地看着眼前之人,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她的力气是那样的大,手上尖锐的指甲刺入他的皮肉。疼。
“救我……救我……”她嗫嚅着说,整个身子都开始不住地颤抖,脸色竟是涨成了青紫色。
行止心下奇怪,但又担心眼前之人,不敢大意,忙伸手取下随身携带的救命的药丸,倒出一颗让她吞下,然后拿起身旁矮几上的茶壶,倒出一杯水来。
“琉璃,张嘴。”他扶住她的身子,喂她喝水。可是,她颤抖的厉害,根本就不能顺利地将水喝下去。
“啪”地一声,那茶盏被她碰到地上。行止心中焦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琉璃,是怎么了?他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是说不出的绞痛。恨不得她身上所受的那些痛苦全都加诸在他的身上。
他将她搂在怀中,温柔地安抚着。可是怀中之人的颤抖,却是越发地大了。
“疼……疼……”她又一声没一声地呻吟着,脸上现出的异常颜色越发地重了。
直到这时,行止才注意到,眼前的琉璃面色有些骇人。方才她突然这个样子,他没有注意到她的脸,现在这般看了,才突然觉得,琉璃突然的颤抖,也许是……
中毒!
他在心中默默地说着。背后竟是惊出了一阵冷汗。
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磨难没有见过。就是连最危险的时候,他也没有眨过一次眼睛。现在,他却为了一个女子而吓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出乎意料。
眼见得琉璃的状况不仅没有好转还有加重的意思,行止更加地焦急。他不是学医的,对于医术,他不怎么精通。可是看到琉璃成了这般模样,他也于心不忍。于是,便伸出手胡点了琉璃身体上的几处大穴,希望可以帮她缓解疼痛。
“啊!”琉璃大叫出声,许是因为行止的力气太大,那穴位上传来阵阵疼痛的感觉。
然后,似乎是麻木的缘故,她突然觉得,那不住地颤抖与身体上原本的疼痛,竟是在慢慢地减少。她松了一口气出来。
其实每夜,她都是要承受这般难捱的苦楚的。她问过卿羽,为什么这痛会每夜与他相随。卿羽找来的御医看过,说是她的头上受了重击,所以留下了后遗症。她也不甚在意,总以为等到自己的伤好了那疼痛便不再跟随。可是……
结果总是出人意料,事与愿违。每夜的痛苦,还是那样的钻心。身体中,仿佛有千万中虫在不停地噬咬。这种感觉,噬心而恐怖。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随着疼痛的消失,她突然感觉到了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住自己。这样的动作,暧昧而贴心。像情人之间最平常的拥抱。
可是就是这样的动作,却让琉璃一时红了脸。
“你……”她挣开行止的钳制,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子。
“你没事了吗?”行止还未从方才的紧张中清醒,只担心眼前的女子是否安好,全没在意她有些敌意的眼神。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许多。琉璃埋怨了几句后,又突然意识到方才其实是行止救了自己,便住了口不再说话。
行止皱着眉头想着刚刚琉璃的表现,却是毒发没错。可是在这幽深的禁宫中,又有谁会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毒呢?
这样想着,眼睛便不自主地瞥向了落在地上的茶盏。那盏已经被摔得粉碎。满地的茶水四散开来,沾湿了一方土地。
突然,行止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朝着那茶盏走去。
地上的茶水静止不动的弥散在大理石坚固的表层。那水蜿蜒着,带着剔透的质感,亮晶晶的颜色闪着纯粹的光,倒是相当好看。可是,那留在大理石上的茶水,却无名地冒出些细小的泡沫。因为太小的缘故,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
行止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那碎了一地的茶盏,脸上的显出了不自然的阴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