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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华殿的宫灯一直亮到深夜。那明媚的灯火,在这样的晚上显得单调异常。
殿外守夜的蝶儿不安地朝着殿内张望,似是希望看出什么一般。
她本是罗绮贴身的宫女,现在,罗绮受了宠幸,封为绮昭仪,她自是要时刻守着主子才是。
内殿里。
罗绮站在软榻旁帮着斜靠在那里的熙和揉着额头。细腻而修长的柔荑轻轻的揉弄,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
“你说,琉璃这病……”熙和闭着眼睛幽幽地说。
罗绮的手一怔。
“皇上,臣妾的父亲已经没了,臣妾现在,只有琉璃一个亲人了……”罗绮说着,手上原本的那些动作也停了下来。
颜敬海之事原本就不是熙和所为,若不是有人从中挑拨,他暂时也不会对颜敬海痛下杀手。虽然如今,颜敬海的颜家军已经败得彻头彻尾,可是毕竟,他的尸体并未找到。罗绮知道,熙和在这中间亦是相当为难,更何况,颜敬海如今生死未卜,她也不好说什么。在加上,经过那次侍寝,她是真真的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不必要的事,引起他们的感情不和。
熙和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看着罗绮。
“你以为朕要杀她?”熙和淡淡的语气。
罗绮看到熙和略显严肃的表情,赶忙跪下身去:“皇上息怒,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臣妾……臣妾只是希望皇上不要为难琉璃。”
“哼!”熙和冷冷一哼,面上露出些许不悦。然后径自地站起身来向着里殿内那围着明黄色帐幔的龙榻走去。
“早些安置吧!”他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寒意。罗绮听着,然后背脊不自主地僵直起来。
有近身的小太监鱼贯而入,诚惶诚恐地走入里殿服侍着熙和梳洗。一个小太监慢慢移到罗绮身边。
“昭仪娘娘,陛下累了,你是不是先回宫去?”他试探地问道。
殿内的宫灯明晃晃地亮着,落寞而孤单。这些鲜亮的宫灯,发出的亮闪闪的光芒将映在地上的她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她缓缓地福了身子,对着里殿行礼,也不顾里殿的熙和是否能够看到。
退出崇华殿的瞬间,她的心有种失落的苍白。空荡荡的感觉萦绕在心口,让她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
蝶儿看见自己的主子这般失魂落魄地从崇华殿出来,赶忙迎了出去。
“小姐……”
“蝶儿,你说,原本我的选择,真的是错的吗?”她的眼中透着深深的伤感,嘴角那原本的笑涡不在了。仿佛在一瞬间,便只留下了莫名的伤。
“小姐,您不要吓蝶儿!”蝶儿拽住罗绮的手。在接触到她的手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凉。
“我们走吧,这里,原本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她说得一语双关,蝶儿差一点就要开口问出,她们要去哪。但是转念一想,这偌大的皇宫守卫如此森严,她们除了回自己的寝宫,还能去哪。不觉得暗骂自己多想。
身后,那崇华殿的宫灯还在兀自地燃着,仿佛在这样的时间与空间是个讽刺一般的存在。
卿羽看着罗绮远去的背影,想起了什么似的,慢慢地踱进了崇华殿内。
殿内的烛火兀自地燃着,带着灼烧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似乎将要渗入皮肤。
“皇上。”卿羽上前福了身子,恭敬地立在帐幔外。
熙和听了声音起身,拂了殿内那些宫女与太监,关上门,便于卿羽痴缠在了一起。
“唔……皇上……”卿羽轻吟出声,倒在熙和的臂弯里,如同烂泥一般的,完全失了力气。
空气里满是暧昧的气息,夹杂着这如水的柔情,一同纠缠与消融。
“你真是个美人儿!”熙和嬉笑着见卿羽按在床上,看着他的模样,眼角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意。
卿羽别开熙和的目光,伸出手臂勾住熙和的脖颈。柔韧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直到双方之间毫无罅隙。
“琉璃的事,朕只想让你告诉朕实话!”他伏在他的耳边说,然后咬住他的耳朵。湿热的气息流转在彼此的脸上,带着醉人的温度。
“皇上,奴才是为皇上好!”他解释着,然后看着熙和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衫。然后,便是一阵销魂的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熙和才慢慢从卿羽身上爬起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慢慢地笑出声来。
“为了朕好?可是朕也没有让你置她于死地啊?!”他顿了顿,“卿羽,你的狠毒到底是随了谁的脾气?!”说着疼爱地抚了卿羽的小脸。
卿羽的脸因为方才的激情而变成通透的粉红,这时候看来,倒有勾魂摄魄的魅惑之感。熙和暗叹这真是一个害人的妖精,不自觉地又凑了自己的唇过去。又是一阵痴缠。
好半晌,熙和才了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怀中之人。
卿羽看着面前的熙和,他的脸离自己是那样的近,可是心呢?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嘲笑。
“皇上,琉璃……她本就该死的。况且,如今,她对于您也只算是废棋一颗!”
“那她失忆后呢?你又告诉了她什么?”熙和有些不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眼中弥漫的恨意,是那样的赤裸与骇人。
“卿羽只是告诉了她一些真实的道理罢了。这本是对皇上极好的!”他顿了顿,看着熙和说道,“皇上,您难道没有看出吗?有一股新的势力正在潜入。如今我们的敌人是很多的,我们,决不能手下留情!”
熙和皱了皱眉头,看着卿羽。这个男子,他虽是对自己极好的。可是,有时候,他的确是有些惊弓之鸟之态。
“这件事朕已经知道。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是这琉璃之事……”他蹙了蹙眉,“就不劳你操心了。”
“可是皇上……”卿羽还想说什么,却被熙和打断。
“好了,休要再说了。”他不悦地看了一眼天色,“已近丑时了,今日,你便留在这里吧。早些安置!”他说着,然后拉了上好的缎面被子,盖在身上,转过脸去,再不看卿羽的表情。
他是怕自己心软。
他当然知道,若是琉璃活着,对自己未必不是一个威胁。可是若是她死了,罗绮又会伤心。这段时间与罗绮的相处,他其实是享受的。罗绮没有心机,单纯而可爱,全不像自己接触过的那些女子。所以,对于罗绮,他还是有些顾忌的。
卿羽看着熙和的背影,心中的空洞越发的加深了。
夜晚的风吹着正在发芽的草木瑟瑟地响,带着久违的温度,渐渐地渗入到这个有些苍茫的夜。
空气里满是植物的香气,和着这阵阵的宜人的风,一同融入了夜色。
行止隐在崇华殿的房檐上。那些雕着瑞兽草木的祥瑞之物让这座宫殿看起来是这般的华丽异常。那高高扬起的鸱吻,似乎是在炫耀着它的雄伟与壮阔,带着不屑一顾的情绪,就那般高高在上地挺立着。
殿内的春光乍泄。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安静。似乎方才的激情都是旁人的臆想罢了。若不是那躺在床上,裸露着香肩的卿羽,他真的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无来由的春梦的。
他叹出一口气出来。
原本,他今日来这崇华殿便是受了徐轶的指使,说是要探一下熙和对于荆义遇刺的态度。谁知,到了崇华殿却看到了那极为销魂的一幕。还有……琉璃。
那个最近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女子。她,难道真的失忆了?
行止的心中一紧,然后看了一眼四周,一跃而入那茫茫的黑夜。
崇华殿外站岗侍卫打了个哈欠,方才只觉得头顶一阵疾风拂过,便不见什么动静。感叹道这崇华殿的守卫真是受苦,别的殿的兄弟们都在偷懒的时候,他们却在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守夜。真是老天不公。
他瞪了一眼对面正在打瞌睡的另一个侍卫,然后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复又打起瞌睡来。
苍穹之上,明月疏星。朗朗的清月挂在天空,落下的银辉照耀在这个世间,现出几许无力与苍凉。
没有人知道,一个大的行动,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