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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思帝心切,难耐寂寞,夜探龙颜,如何嫉意大发,撞破屋顶而入,衿如何百般劝慰,两人如何在屋内燕好,以致于动作声响巨大,众人皆都听到,可见我是冷面是假,其实倾心衿已久的结论很快得出,纵然我身处冷宫,依旧很快知道了这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令我哭笑不得。
然而,麻烦还在后面。
第二日右相便上厚厚的一个折子,历数我十个罪状,并指我乃妲已之流,以色惑君,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跪地泣泪求皇上处置我。
六月的骄阳如火,我微眯着眼,坐在一棵葡萄架下,望着颗颗晶莹如翠玉般的小果实,伸出豆蔻春甲,轻轻地拔弄着。
一阵微风吹过,有蔷薇的香味夹杂在风中,伸手摘下一个尚末成熟果实,轻轻一捏,挤出青色的汁液,尝了一口,酸,涩!
右相,也如这颗葡萄,在高官厚位下权利日渐成熟,衿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摘末成熟的果实,他只是等!
竹篱上盛开着星星点点的花朵,远远望去如一面花墙,美丽而娇绕,上前细瞧,才发现这蔷薇花枝上生有细密的刺,一个不慎,就被伤了手,蒙如烟,你又何苦自寻烦恼,与我为敌?
“爱妃心情不错,难道不觉得心有愧疚吗?”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片阳光,投影在我身上,冷洌的声音在头顶传来,透着微愠之气。
我霍地睁开眼,他来了!
我瞧着衿清冽的面容,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个孩子没有死?”
衿随意的坐在石凳上,凉凉地说:“你既入宫,便须安分守已,若闹得太大,朕也保你不住!”
我将一颗葡萄当暗器掷出,扑一声打在蔷薇花下,打落了一朵花朵,这才拍手道:“我虽无心与人为难,偏偏有人不识趣,只当我是软果子捏,不给这种人一些教训,他倒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衿歪着头看我说话,伸了伸懒腰,修长的腿随意的叠放在一起,占据了大半个空间,眼中闪着探究的光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爱妃似乎话有所指?不过朕倒很有时间陪爱妃来玩这游戏,若将爱妃比之带刺的蔷薇,朕愿意做个惜花之人;若将爱妃比做苦涩的丁茶,朕倒想放一块冰糖来化解这苦味;若爱妃能在与朕斗争中寻到乐趣,朕必舍命相陪,如何?”
我瞧着他懒洋洋的话语里粳了讥讽和挖苦,也不动恼,仍追问道:“当年那个孩子呢?”
衿这才收起了惫懒之态,坐直身子,黑不见底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似乎要看透我内心在想些什么,半晌忽然微微笑了,这笑如微风般轻淡,却很真实,六月的阳光照得人眼睛有些花,我疑心自己看错了,这笑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如孩童般纯真的笑。
衿,如谜,如雾,我探究不清他的内心真正在想什么。
娘说,越是难以把握的东西越让人恐惶,
娘说,即墨家的男人,斗不过!
他用疑似真情流露的目光瞧着我,温和地说:“当年,我骗了你,孩子活得很好,他便是,即墨瀚!”
清冷的声调变为温和,我有微微的不适,话如劈雷,震得我一阵眩晕。
脑子里惊涛拍岸,将所有的理智冲散,手指紧紧的抠着竹藤制的吊椅,软倒在上面,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亦或又是一种阴谋?
两人静静的对视,他平和无波,看不出一丝异样,我目光如灯,却扫不到他真实的想法。
似乎费了毕生的力气,我定了定神,声音沙哑地道:“你骗我?当时我明明看到他。。。”
衿打断我的话,平淡地说:“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活下来!瀚儿今年四岁,甲午年六月三十日出生!”
四岁,甲午年,六月三十!
这几个字如魔咒一般把我钉在原地,分毫动弹不得,若是假的,如何他知道得这般清楚?
瀚儿说他没有母亲,瀚儿今年四岁了,并非蒙如烟所出,瀚儿挺直的鼻依稀有几分我的神似,难道真的是我跟他的。。。。。
内心百般交杂,千般中滋味涌上心头,我颤抖着道:“瀚儿若真是,那孩子,我要带走,我不准他跟一蛇蝎心肠的人生活在一起。。。。。”
衿的脸阴沉下来,目光闪烁不定,喉结滚了一下,干脆地说:“瀚儿与我关系亲厚,我只告诉他他的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总有一日会回来,嘿嘿,你要带走他,难如登天!”
忽然想到瀚儿被蒙如烟抚养,又忆起她恶毒的话语,不由得一阵心惊,几乎带了哀求的语气:“求你把瀚儿还给我,我不能再失去他!”凤栖宫很危险,我只有这一个亲人,我要保护他!
衿看着我,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口气仍然坚持:“瀚儿从小末与你亲近,只怕他不肯认你,若真想让他死心塌地的跟你走,须要多与他亲近!”
我大喜,急急地说:“好,好!”
衿话锋一转道:“但他素来认为母亲是天地下最温柔的母亲,而且是深爱着他的父皇,若你想亲近他,便须讨好我!”
我皱眉,热情如退潮的海水一般退去,露出满目的疮夷和愤恨。
“我早知你不安好心,妄想用瀚儿来让我忘记你的种种过去,便打错了算盘!”我的心已经遗落在鬼见愁的万丈深渊之中,怎么能找得回来?如今只是一个无心的,一身怨恨的人罢了!
衿深深的吸气,胸膛起伏不定,也在压抑着怒意,最后退让一步道:“至少表面上功夫要做够,朕的后宫仅得瀚儿一个儿子,将来他要代朕继承大统。”
我冷冷地说:“你后宫嫔妃现今有四,况且若你想要,美色还会少?难道还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衿勃然大怒,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表情狰狞可恐,我不由自主的抓着椅背,紧张的摸着腰间的飞刀,严阵以待。
他突然颓然坐下道:“你道她们能。。。。。。”话说了一半便不肯再说,话锋一转,冷冷地说:“朕既疼他爱他,如今后退至此,若再不同意,此事以后不必再提,你只管来找朕寻仇,打给他看,让他日后知道自己的娘亲是如何的狠心和毒辣!”
话如刀尖,剜心刺肝,想起瀚儿对我礼貌而疏离的表情,他戒备的表情,他寄居于虎狼之心的后宫之中,生活是如何的艰险,我喉间一甜,几乎不曾吐出一口鲜血来!
的确,目前瀚儿是他唯一的儿子,而我,亏欠瀚儿良多,怎么能让他对自己幻想已久的娘亲失望?
不过是假装而已,再委屈自己一次又何妨,只要能得到瀚儿,只要能护他周全!
空气中有紧张的气流在缓慢的流动,他在等我决择,我在想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良久,我缓缓的开口:“我答应你,但,我还会刺杀你!”
衿满意的点头,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散开,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他挑眉道:“你娘的死,的确非朕所为,只是时日已久,难以下手查找而已,此事我必会还你个明白,以免白担了这罪名!”
我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但是,没有!
是他伪装得太好还是当时之事真非他所为?
我紧紧的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地问道:“我娘是被你囚禁,若非你所为,为何她死时脉息混乱,咳中带血,心脏无力,与即墨霸天的死状相同?”
三年了,这件事是该问个清楚,做个了断了!
衿看着我,似乎有一些话让他很难说出口,他微皱着眉,掌握杀伐决断的手轻支在下巴上,一向干脆利的落人也会犹豫?
半晌才道:“父皇。。。”他字慎句酌,用词十分小心,最终还是挥手,空气中哧哧两声,有暗影悄然退下,然后将四周守护得极严,这才开口道:“父皇当时是吃了某种慢性药倒显出痨症之状,但这病却不会让人突然死亡,父皇驾崩前几日,他的病情忽然加重,脉息紊乱,咯血不止,我怀疑有人从中作梗,于是命人侍女随旁伺机查访。
不料过了半月父皇便驾崩,此事十分奇怪,但也正好合了我的心意,于是没有去深究,如今细想想,定是有人暗中加下了别的药!
你娘是我命她入住在花坞,之前我也曾说过一旦得势,便会取她性命,但后来事情有变,我查到我娘的死因不止是因为气郁于心,还有更大的隐情,但查不到线索,这才误了下来。二则她既是你娘亲,我便没有杀她之理,平白让你恨我!我怀疑其中必有隐情,只是幕后之人藏得太深,不会轻易让人发现而已!”
我震惊得听完,不由得暗暗心惊,皇家内幕,竟是如此血腥和残酷,兹事体大,定是他内心最隐蔽的秘密,只听他用我这个字便可知一二。
这种事万一被人知道,拿了他的把柄,只怕他皇位堪忧,但他竟能将此事告诉于我,看来不是逼不得已不会冒险走这一步棋!
我既惊又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信他,只是愣愣地坐着,脑子里飞快的理着这团乱麻!
说出这些话后,衿似乎松了口气,换他来盯着我看我的反应。
我轻声说道:“你不怕我以此为凭宣扬得天下皆知,让你皇位不保?”
衿的双眸如暗夜的星子,闪闪发光,眸中闪着信赖的光芒:“你不会!”
我怔住,微仰着头看头顶翠色的小葡萄,以掩饰面上的惊讶,还有,小小的感动。
我视他为敌,费尽心计要取他性命,但他却把致命的秘密告诉我,然后说他信我!
他凭什么要信一个视他为仇的人?他在赌吗,是赌我的心软还是赌我能否如他所愿的放下仇恨?
叹息,与这种人交往你须慎重,或许他真诚的目光背后早准备好了一张大网,你若有异动,他便会迅速的收网,让你困死在网中。
偏偏,这真诚真得吓人!
我叹气,他说的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倒是有几分道理,我已经不是几年前那般冲动的人,稍稍一想便恢复了平静的面色,沉静地说:“水落而石出,图穷而匕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娘的事,我自会查明真相,倘若你骗我!”眸中寒意如潭,我冷冷地说:“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这代价便是你的万里江山!
他意外的扬唇,笃定的说道:“我即墨衿虽然手段狠辣,但却不屑做这些小人之事,你我之间的事,便如此约定,但以后须慎言慎行!”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蒙如烟若三番两次前去告状,只怕他也不好过,只得点了点头,为了瀚儿,我忍了!
他举步,走了一半回过头道:“慢慢与瀚儿接触,不要吓到他!”说完便上了明黄的御撵,有人撑了罗伞,他出了芙蓉殿,向龙傲宫行去。
与他的对话,不到一个时辰,但我却犹如过了千万年一般,只到他离去,那股迫人的气场才渐渐消散,疲惫不堪的闭上了眼。
“娘娘,冰镇的酸梅汤好了,要不要来一碗?”徐乖巧地问道。
我微微点头,坐在椅思量着如何让瀚儿能接受我,不一会儿,徐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酸梅汤,景泰蓝碎花白胎瓷碗描着金边,花开富贵的小瓷勺,冰亮的冰块在暗红的汤中轻浮,酸甜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浮着。
我微微呷了一口,一股透心的凉意直浸心肺,将烦躁的情绪压下,头脑渐渐清醒起来。
喝完了一碗汤,看看明明的太阳,知道此时不宜行事,索性命徐放下纱窗,点了桃花香,又在香里滴了两滴玫瑰油,空气中散发着温和的花香,我慢慢的合上了眼。
“瀚儿,到娘这里来!”我微笑着朝瀚儿伸出手。
小小的人儿看了我却一眼,却扭头钻进了衿的怀里,回头又瞧了一眼,大声说:“你不是我娘!”
衿得意地看着我,冷冷地笑:“瞧见了吧,他不认你,因为你要杀朕!”
我手中的飞刀当一声落地,止不掉的心痛起来,努力的挤出笑意,似是祈求:“瀚儿,我真的是你娘!”
“那你为何要杀我的父皇?”小小的人儿紧紧的维护着衿,纯净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怒意。
“这。。。。”我无措地看着他,总不说因为他杀了你外公外婆!
“你是个坏女人,瀚儿没有你这样的娘亲,她才是瀚儿的母后!”瀚儿指着站在一边的蒙如烟大声说。
蒙如烟含着一缕得意的轻笑,将瀚儿揽在怀里,低声耳语,轻声言笑。
我心中悲苦,难以言表,只觉得整个世界也遗弃了我,正在恍惚之时,蒙如烟却拿着一把刀狠狠的向瀚儿刺去,一边尖声笑道:“哈哈哈,上官静婉,你输了,你的儿子也不要你!”
瀚儿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我心痛如刀割,大叫:“瀚儿!”
“娘娘,您怎么了?”徐慌张的奔来,急急地问道。
我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外面是明明的日头,蔷薇依旧开得正艳,蝉鸣风动,一切俱是幻像,方才,不过是黄粱一梦!
拭了拭额上的汗水,我不敢再睡,再也按捺不住,焦躁的坐着只待天黑,但夏日的白日极长,现在不过申时,时间尚早,于是踱出芙蓉殿,四处走动。
芙蓉殿说是冷宫不过是做个样子,衿并不认真管我,只配了一个丫环服侍,因此倒自由得很。
向右走是听水香榭,以前是选秀女们居住的地方,但现在却是空无一人,向左是鸾凤宫,里面住着三妃,每人一座独殿,偌大的后宫,居然冷冷清清,除了瀚儿,竟没有别的皇子公主的笑语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三五成群的嫔妃在花园里常花,有的,只是几位太妃和皇后在慈安堂的念经声。
我微微皱眉,虽然周国初定,一切百废待兴,但也不至于清冷如此,衿是真的对女色上不用心吗?
走着走着不自觉得的来到了听水香榭,此榭环水而建,四周有繁花如锦,翠叶遮挡,我慢慢的行着,欣赏着四周的景致。
“姐姐,她如今回来了,我们可如何是好?”一个轻微的女声传到我的耳中,我不禁停下了脚步。
旁人也许听不到,但我习武之后,耳力甚佳,早顺风听到了一个温柔恬和的女声,并非我有意要偷听人说话,只是下一句话却是蒙如烟接的,便悄悄的向前近了几步。
分开茂密的绿叶,隐隐看到抄手游廊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凉亭子,凉亭子四周空无一物,一览无遗,只看到三四个宫女远远的站着,分四面把守,另有两个女子正背对着我,坐在凉亭中说话,看似闲聊,实则暗藏祸心。
身穿粉衣轻纱,束百蝶缠腰,头戴珠翠的女子正是钱多,旁边身穿百鸟朝凤栖纱绢衣,手持沉香扇,头号戴凤点头金钗,耳着镂金铛的正是蒙如烟。
蒙如烟听到钱多问话,冷哼了一声道:“也不值什么,一个冷宫里的罪妃,量她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我微微皱眉,两人躲在此处算计我,是何居心?
钱多微微紧张地说:“可是她非一般的弱质嫔妃,她会武功啊!”
蒙如烟抬起下巴,倨傲道:“漫说她会武功,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难道还真杀了我不成?但教她被万人所指时,才知道我的历害!”
钱多惶恐不已,连连称是,过了良久又叹了一声,似乎有无限的怨愁:“你我四人入宫两年却无所出,姐姐还好,有瀚儿在身连,妹妹可就。。。。”
蒙如烟怒火更甚,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咬牙低语道:“你道为何我们总无所出?”
我和钱多一齐凝神倾听,蒙如烟恨恨地说:“因为他根本没有碰过我们!”
“啊!”钱多跳了起来,又惊又怕地后退了半步:“姐姐。。。你可是糊涂了。。。。”
我更是吃惊,衿怎么可能两年来没有碰她们,史官分明有记载她们侍寝的次数,是雨露均沾的。
蒙如烟弹着指甲冷笑道:“因为他心里一直有那个贱人,再则我们的父兄均大权在握,他是不会让我们有子嗣,就是防止我们母凭子贵,外戚专权,夺了他们势力,但面上又不得不作作样子!”
蒙如烟的一番话骇人不轻,犹如响晴的天突然打了一个焦雷,漫说是我,就连钱多也瘫软在地,喃喃自语:“不可能的,皇上还留我在他的宫中到天亮,而且,而且我们。。醒来时是没有着衣的,怎么可能?”
蒙如烟望着她讥笑道:“如果这点表面功夫他都做不到,还当什么皇帝!你难道没忆起来他从末在我们各自的宫中歇息过?每次侍寝总在龙傲宫,而且一入寝殿便有一股香味,闻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昏昏沉沉,片刻之后便会合上眼,人事不知,第二日方醒!”
此话一说,钱多低下头,想了好一阵,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害怕,最后竟瑟瑟发抖起来,手指紧紧的绞着帕子,泣不成声地问道:“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蒙如烟仰着脖子昂首道:“所以我才会命赵淑娟派人去追杀这个贱人,想不到她竟如此命大,不但没死,反而跑回来了!”
我背上的冷汗涔涔而出,怪不得她知道我和逍辰的事情,怪不得当日会有人追杀我,衿却说他没有下过命令,怪不得她初见我时脸色大变。。。。原来这一切早有预谋,这个狠毒的女人!
“姐姐,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看着她耀武扬威,我们就等着在宫中老死,我不要,我不要啊!”钱多哭得声嘶力竭,即害怕自己的青春白白浪费,又恐我占了上风,让她失宠,更是六神无主,一切唯蒙如烟马首是瞻。
我则脑子里一片迷茫,习惯的恨已经堆积成难溶的冰块,忽然间得知他竟为了我不去临幸仅有的四妃,甚至还用迷药迷晕了她们,内心的感觉不能言语来形容,又是疑惑又是惊讶,两人又说了什么也没有听见,再回过神时,两人已经离开了亭子,渐渐远去。
此时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晚风吹来,绿叶刷刷的响着,我坐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绿叶,无意识的盯着。
如果,我是说如果衿他,真的喜欢我的话,那么就不难解释为何他会被我刺一刀而没有杀我,为何在燕门关为救我不顾生死,为何在地道中扑在我身下挡住碎石,为何会如此在意逍辰和我的关系。。。。。
太多太多被我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按在湖底的残荷叶子一般,慢慢的浮出,自然的穿成线,强烈的冲击着我的神经,让我无所适从,惶恐不安!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不是我想得那样狠毒,冷血,好色?
自己的仇人默默的爱着自己,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你有试过吗?更可笑的是还和他生下了孩子!
我跪问苍天,造化弄人是何其可笑,我本无心无情,奈何命运却硬生生的将我的人生裁出生硬的线条,安排上不该出现的人,还霸道的左右着我的情感!
我闭上眼,好希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后我依然继续我的复仇路,他依然是与我生死相对的敌人!
怪不得他的后宫如此冷清,怪不得只得瀚儿一个孩子,怪不得他会说一半那样的话,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都是,为。。。了我?
可是从头到尾细想,和他除了厌恶和对立之外,并无丝毫温情可言,如何他竟要这样待我?
论姿色,我并非倾国倾城,论品性,我亦非娴贞淑女,论性情,我更是暴烈异常,在他面前常常失控,数次要置他于死地,这都不能让他改变心意吗?
我茫然的走着,回到芙蓉殿时天色已晚,急得徐几乎要掉泪,但又看到我神不守舍的样子,忙准备安神汤,又要去告诉衿。
我阻止她前去,愣愣地坐着,不知道下次该如何面对她,面上表情十分古怪。
徐更慌跪在地上泣道:“娘娘千万要保重身子,皇上。。。。”话说了一半,急忙掩住嘴,似乎暗悔自己失言。
我却在迟钝中抓住这一丝话头,眼中光芒汇聚,注视着徐,一字一句地问道:“他怎么样?”
徐跪头不止,连连告罪,我却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追问。
徐不得已求了我千万不要说出此事是她说的,方开口道:“娘娘不在时,皇上每日都会到芙蓉殿坐一会儿,有时半夜会说梦话,喊得都是娘娘的名字,醒来时表情很痛苦,因此奴婢每日需备安神汤给皇上服用。万望娘娘保重身体,否则皇上必不安心,会责骂奴婢服侍不周的!”
是吗?我微微有些眩晕的坐在床上,如置身大海浮波中一般,心情忽上忽下的摇摆着,摆了摆手命徐退下,自己则躺在百花罗纹香凤织成的纱帐中,望着帐上双鱼的帐勾默默的发呆,直到屋内被黑暗弥漫方蓦然惊醒,命徐掌灯。
想到蒙如烟的狠毒,恨不得立时去叫了瀚儿过来,又想到瀚儿对我的生疏,心下不禁黯然,此事终是急不得,他与我素不相识,并无半分情意,何况瀚儿聪明机灵,怎么会跟我亲厚?
想一会,叹一会,又愁一番,竟是一夜末能发睡,天方亮便忙忙的起床梳洗,一色脂粉都不去抹,只捡了秋香色暧纹碎花的长裙穿上,挽了一个倭坠髻,整理了表情,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温暖一些,但到底是冷面多年,那笑意倒是显得勉强了,对镜自看半日,估量着瀚儿已经用过早膳,便守在他必经之路,装作赏花,一边焦急的等他过来。
远远的听到有轻巧的脚步声过来,夹杂着奶妈留心嘱咐的声音,我忙向前方望去,只见瀚儿项戴黄金寄命锁,腰佩双鱼比目美玉佩,脚蹬厚底金丝牛皮靴,面如敷粉,眉如刀裁,红唇挺鼻,双眸如星子般璀灿闪亮,走路时偶有跳动,后面便有随身的小太监在一边提点行为,瀚儿不耐烦的瞪他一眼,随即乖乖的老实走路。
我的心砰砰地跳着,嘴唇颤抖,想了好几遍的说词现在却一句也想不记,只是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想着突然出来定会吓到他,于是慢慢的走出来,微笑着立在路边,奶妈眼尖,看到我忙行礼,一边拉瀚儿的衣襟,瀚儿抬头瞧了我一眼,这才行礼:“月母妃好!”
瞧着他玉雪可爱的样子,再也禁不住一把把他抱在怀,欢喜地说:“好,我很好,瀚儿这是要去哪里?”
瀚儿微微挣扎了一下,眉毛微皱着,仍恭敬地说:“瀚儿要去念书!”
“哦,瀚儿学了什么,给母妃说说好吗?”我迫切的想介入他的生活,情不自禁地问道。
瀚儿挣脱了我的怀抱,后退一步,脆声道:“瀚儿有学三字经,百字性,最近也读了诗经和论语!”
我不禁一阵失落,但见他小小年纪便学习这么繁重的任务,微微心疼地说:“这些东西艰涩难懂,若是觉得吃力就慢慢来啊!”
瀚儿正色道:“父皇说过为君之道首要博闻强记,瀚儿这些东西不算什么,不是很为难,多谢月母妃关怀!”
我微微愣住,是啊,以瀚儿的聪明才智,这些东西怎么可能难得住他?
正在思量时,蒙如烟却带着几个宫女逶迤而来,远远的瞧见瀚儿便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笑道:“乖瀚儿,怪道母后没见你去请安,原来在这里呢,快来让母后瞧瞧穿得衣服少不少?”
一面说一面拉了瀚儿的手噱寒问暧,又斥责跟在他身边的丫环太监们好好服侍太子,说了一篇话,这才抬头微微挑衅地看着我。
我心中暗怒,正待说些什么,却见瀚儿亦是挣脱了她的手,恭敬有礼的感谢,与我一般无二,我这才惊讶更甚,瀚儿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懂得不动声色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并不显露与她亲或近,让人猜不透他小小的脑袋里究竟想得是什么,果然深得衿的真传。
瀚儿见我们两人不见问话,便跟着小太监们到学堂去了,我痴痴地望着他的身影,忘了反驳蒙如烟的话,良久叹了一声,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慢慢的转身向回去走。
“站住!”蒙如烟威严不失甜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我不理她,依旧自顾自的走着,她微微发急道:“瀚儿他跟你并不亲近,以后不要来招惹他!”
我站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心道不知道跟谁没关系呢!
蒙如烟被我一盯,登时失了言语,此时不想与她计较,依旧顺着原路走了回来。
到了芙蓉殿中,衿正立在院中看蝴蝶儿戏嬉,只穿着家常海牙月白镶金边的袍子,系着镶玉织绵腰带,头发散散地披在肩上,负手而立,状似闲看落花,实则散发出无形的气场,令人不敢接近。
我看着他的背景,有种发梦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是真是幻,原来的只是一味的寻仇觅恨,根本不曾细细的打量他到底是何模样,今天细细瞧了,越发觉得古怪无常,又想起蒙如烟恨恨地说他为了那贱人并末碰过我们的话,不禁又心跳快了些,一时间竟怔在原地,不能动弹。
“可见着瀚儿了?”衿回头淡淡地问道。
我点头不语,心想衿平素的脾气是极暴躁的,如何这次回宫却收敛了许多,越发平淡起来,倒令人更加捉摸不透了。
“一早来就不见你在这里,便料定你去寻瀚儿了,这件事不能急,要慢慢来的!”他脸上虽无表情,眼里却含着淡淡的笑意,只管拿眼瞅着我,让我更加手足无措。
心里想问问他是否真的从没宠幸过别的女人,却是没有理由张口,昨儿还是乌眼鸡似的生死相搏,转了一日便问这些情人间的私密之语,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想了一想,只得忍了下来,又想娘的死因尚末查明,我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做什么,抬眼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有事吗?”
衿手中拈着一朵兰色的花把玩着道:“朕,我把你娘的坟挖开瞧了!”
我大惊,怒道:“即墨衿,你不要太过份了!”
他止住我说话,看着那朵兰花道:“你娘的遗骨泛着蓝黑色,由此证明必是有人下了毒,朕命太医细细的验了,发现这毒是由好几种奇特的毒药混合而成,其中有一种就是由这种蓝花中提炼出来的,叫奇灵汁!而且朕的娘亲遗骨上也是如此颜色!”
我疑惑地望着他,半天想不出头绪来,难道害他娘亲的和害我娘亲的同一个人?不可能啊,如果要害,如何不一并害死,而要隔了十六年才下手?还有,衿的话有几份可信度?
“你若不信可随我一齐去瞧瞧!”衿似是猜透了我的心意,看了一眼,举步便行。
我只得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娘死时被葬在一个植满松柏的陵园里,并不在皇陵里,我想她一生真正爱的也许便是岳阳了,不葬于皇陵,也算是对她的一点安慰吧。
这两年我并不在周国,娘的祭日也从末来拜过,现今踏进陵园,这才发现园中青松翠柏,修剪得十分整齐,绿意汪汪的掩映着一方洁白的大理石墓牌,青青的草在脚下生长着,偶有轻风吹过,带起几朵星星点点的白花坠落下来,还末走到,眼泪便滴了下来。
此时砖制的墓门被推开,有几仵作正戴着手套谨慎的查验着遗骨,我忍着泪上前跪下,果然瞧见骨头是蓝汪汪的颜色,而且骨头里面已经腐烂枯朽,想来必是慢性的毒药,腐蚀到了骨头里面,以致最后石药不灵,无力回天!
我捧着娘的遗骨,无声的泣着,只觉得气噎声堵,几乎不曾背过气去,却忘记了此行的目的,眼泪怎么也制不住,仿佛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满腹的心酸和苦涩一并发了出来,只是哀哀地泣着,浑然不知何时衿已经命闲杂人等退下,静默地立在一边看着我。
一方明黄绣龙的绢子递了过来,我想也不想接过来用力的擦着眼泪,擦过后方知道是衿的绢子,顺手塞给他,赌气似的盯着前方,不想说话。
“你放心,这人朕必会找到的,任何人想在朕面前作崇,结果一定让他很惨!”衿冷静地说着,但一字一句无不含着切肤之恨,让人听了惊心,料想他必是说到做到的。
“我娘真的不是你下的药?”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确认。
衿不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说:“天晚了,早点回去吧,哭是无用的,不如做些对死者有帮助的事,反而更有进益”
到现在我已经信了七八分,便说道:“把那小蓝花给我瞧瞧”
衿顺手递给了我,我瞧这花样子极为普通,就如生长在野地里的野花一般,并不引人注目,茎上生着细密的小刺,花瓣极小,一朵花由数十朵楔瓣组成,闻了闻,并不香,不觉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