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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齐玉露扯了个谎,早早下班了,她拖着先天残疾的腿站在夕阳底下,不言,也无泪,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如急促鼓点。这片灰色的天地,霎时间明快起来。她忽然觉得三十岁不算可怕了——
齐玉露的家在城郊一栋廉价的烂尾楼,四层,左手边,面积仅有不到四十平米,上下班坐电车需要耗费两个小时。
她在小小的阳台上种满了矢车菊,夏末时节,靛蓝色的花朵有种梦幻色彩,衬得这老旧阴湿的所在并不那么荒芜。
“爸,我回来了。”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这使她感到安心。
齐东野端着搪瓷茶缸迎出来,他轻轻地啜饮,茉莉花茶能够冲淡口腔里的金属味道:“咳咳,今天挺早啊,我还寻思一会儿去接你呢,外头这几天又闹刨根儿队了,我心慌,不放心你啊!”
“没事儿,”齐玉露浑不在意,她从不相信那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她的命运里已经降临过最大的厄运,“你帮我浇花了吗?”
“挨排儿都浇了。”
“几瓢水?”
“两瓢。”
“不够。”齐玉露放下挎包,迈进阳台,端起水瓢,边淋水边擦拭花叶。
“晚上吃什么?”
齐玉露没说话,转身缓缓下楼,五分钟的功夫,拎上来一块大豆腐、一捆小葱和两瓶白酒。
齐东野看见女儿额发上坠满汗珠,她很少走得这么快过:“怎么了?啥日子?”
齐玉露眸子一动,笨重的腿忽地生动起来,跛态竟然形成了某种舞姿:“没啥,就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