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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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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飞明显感到韦立扬不对劲了,侯东生也不对劲了。那个偶尔出现的胡木清就更加不对劲了。他从手机里频繁地看见侯东生、胡木清在地下车库里出出进进,就是没看见他们在忙些什么,也没见人从里面搬出什么东西来,就有车往外开出,过一会就又有车开进。临飞知道有问题了。他现在怀揣着红星一号24小时不关机,上面显示的录像早就通过专用的卫星发射器直接传给了在外面的韩绽和省厅的方志国,如同实况转播,让他们抓紧时间去分析。表面上仍一派平静但心里很担心的临飞仍不敢冒然闯进地下室,上次侯东生的那场试探差点就要出人命,这次他是要万分小心的,在还没有抓到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临飞是不会这么快就暴露身份的,而更要命的是韦玉珍这几天总是象鬼魂一样缠着他,让他寸步不得离开。为了躲避这个如同得了花痴症的任性女孩,他不得不把时间打发在大堂前,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他在想这帮人里会不会有帮着夹货出去的毒贩。他想:韦立扬现在的车库外面都有自己人在跟踪,想从那出货是不大可能的,但狗急跳墙的侯东生他们难保不会让人化装成住客然后公然带货出去。而现在马政雄和汪剑还没有要到非得发搜查令公然对入资朝酒都的每个客人进行强行搜查的程度。这样将会给凌阳市一片大好的招商环境带来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这种事情是谁也不会这么干的。

临飞坐在大堂客厅里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突然从旋转门内转出一个女人来,临飞一眼就认出她竟然是韩绽。临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不知道韩绽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他马上装着没看见,转头看向另一处。谁知韩绽直接就冲他奔了过来,一把扯住他说:“姓李的,你可真会躲啊?我找了你几个星期,才打听到你原来藏这来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临飞不知所措,一脸的惶惑看着韩绽,心想:这又演得是哪出啊?他小声说:“怎么啦?”

韩绽也小声说:“这几天已经堵了几辆车在外面,都没有货。”

“那你怎么着也不该就这么闯进来呀?你知道现在情况多么危急?这都是一帮亡命之徒,都到这份上了,你这么进来你不要命了?”临飞脸色都有点变了。

韩绽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她干脆一屁股脆坐在临飞的身边,然后说:“外围的工作全部结束了,我就是想进来再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不然没摊上这一出,我怕以后会后悔。”

“你说什么?这不是03(汪剑)安排的?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不是在胡闹吗?”临飞更着急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拿这么大的事情当起儿戏来了呢?

“看把你急得,你不是被小老鼠闹得没处藏了吗?01(方志国)指示我到你身边来……”韩绽依然微笑着,似乎心情好得不得了。

“小老鼠?什么小老鼠?”临飞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等会看我的。”韩绽提醒着。

临飞返头一看,哦,是她呀!临飞忽然感觉有点想哭。

只见韦玉珍正朝他走来,而且脸色越来越苍白,那双本来很漂亮的大眼睛这会儿睁得都有点失神了。她来到临飞的面前,竟然不管不顾地大声娇喝:“李飞,她是谁?”还没等临飞开口,韩绽就马上站起来,也指着临飞大声责难:“李飞,她又是谁?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今天没完!”

“好啊,姓李的,我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原来你都在这养上骚货了,啊?老娘今天跟你拼了!”韩绽还没等韦玉珍再次开口那张小嘴就机关枪似的说了一通,接着就转过茶几扑向韦玉珍。临飞急忙拦腰抱撰绽,用身体挡住她的进攻。一边解释说:“阿妹,她不是我的什么人,她是我们董事长的女儿。你别瞎胡闹行不行,我还在这工作呢!”临飞只好将错就错地敷衍下去。

韦玉珍虽然比起韩绽小了好多岁,但也算是个泼辣女孩,可这种阵势她还真没识过,一时竟给唬在那了,站在那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事很快就传到侯东生的耳朵里,他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赶到大堂亲眼目睹了这场“争夫”的闹剧。他指着临飞的鼻子说:“好小子,有你的!”说完就拉着欲哭无泪的韦玉珍急速地离开大堂。

临飞急忙对韩绽说:“好了,目的达到了!你赶快走。”韩绽点点头,就准备撤离皇朝,这时大堂的领班走到他们面前,对临飞说:“李副经理,董事长请你和你的夫人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他在那等你们。”说完挥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临飞心里暗暗叫苦,可到这份,似乎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只好领着韩绽进了电梯。

两人来到韦立扬的办公室,只见韦立扬就坐在他的会客厅里,见到他们进来也没有站起来,而是用手一指他对面的沙发说:“请坐!”两人依言坐下。

韦立扬不说话,面沉似水,那双深遂的双眼不时闪出亮光,鼻下的一抹黑须象卧在他唇间的一条松毛虫,而且似在蠕动,让人看着心惊肉跳。韦立扬仔细地打量着韩绽,然后对临飞说:“李飞,这是你老婆?”

“嗯,这……”临飞还真不知该怎么说,他看了看身边的韩绽,韩绽则故作不知地问:“他是谁?看着挺凶的。”

“别胡说,这是我们韦董事长。”

“哦,韦总是吧,老婆还谈不上,正准备办呢,你看看这个死东西,我从外面一没留神他就没影了,我想着他可能是回老家来了,找了几个星期,还是小区的保安告诉我说他可能在这,没想到啊,他竟然又泡上另一个骚货。我才二十几岁,这还没结婚呢,他就嫌我老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临飞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地说:“你说什么呢,那是韦总的女儿,你别在这乱说了。”

“我就要说,我管你什么韦总,鬼总!他是你的老板,可不是我的老板,跟我抢男人,我就撕烂她的嘴!”说得还真是咬牙切齿,象真得一样。

临飞在心里暗笑:还真是难为她了。

韦立扬一点也不动怒。他反而显得格外客气起来,韦立扬和蔼地说:“哦,是这样啊,那我声明一点,我的女儿可没有跟你抢老公,这点你放一百个心,我女儿还小,她是不懂事的,你别跟她计较。另外,既然你来到我的酒店,那我理应尽一下地主之宜,请你吃顿便饭,我想你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其实韦立扬也巴不得有这一出,眼看着女儿死缠烂打一副犯贱的作派,真是让他好伤心好没面子,可是他却没办法,现在李飞的老婆这么出面一闹,想来珍珍也该死了这份心吧?还有请吃饭,他是有另一层意思的,他想通过这顿饭,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李飞的老婆。他一直就对李飞不放心,虽然大家都是做得一种买卖,可到底这李飞是哪来的,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不明白的人他是不敢用的。可之所以留在身边是打算关键时刻能利用他做个替死鬼,现在好了,原以为他是单枪一个,现在又多了个替死鬼老婆,看她那泼劲,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男人是做什么的吧?这也是他极想知道的一件事情。还有一点,他也想过,幸许搞不好这两个人都是警察。这样也好,有警察在身边,自己反而更安全了,现在啥也不做,他们抓不到自己把柄就没法向上司报告,那边得不到切确的证据,自然也就不会轻举妄动,这样为自己无形中又争取了不少时间。而他到现在为止,出入还是自由的,想去哪谁也没拦着,到那时自己人都飞到国外去了,他们说不定还在这酒店里傻等着呢!想了这么多,韦立扬才叫人安排见面。

饶是他韦立扬这么想那么想,就是没有替坐在面前的这两个想一想,如果他们真得是警察,依着做警察查案的手段,他们将会是如何来应对这种事情的。他就没想一想面前的这两个年青人都能够坐到你面前了,那他们对你将是多么的了解,包括他手下所有的人。这也是韦立扬后来为什么后悔当初没有去学一学反心理学的道理所在。两个警察,你在心里已经是有着重点的怀疑心理,你都还在怀疑他们是不是警察?!一想到这点,韦立扬就感到自己实在是幼稚,愚蠢到极点。好象一个正派的女人脱光了衣服开着灯在卫生间洗澡,而并不知道外面有人能通过窗户把她洗澡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她以为那玻璃因为是磨砂的,外面看不见里面,因而洗得畅快淋漓,心情愉悦,天天如此。终于有一天她无意中在外面通过那扇窗户她清楚地看见儿子在里面洗澡的样子时才明白了,那种羞愤之下而无地自容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后来在狱中的韦立扬就是这种心情。

一个犯了罪的人就如同一个在外跑路的人湿了鞋,想马上换双干净的,那就得回家才做得到,然而家离他还有段距离,有些人能回到家里,他却永远也回不了家换双干鞋了。

当裘武民的事情一出来,韦立扬再也坐不住了,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周文,称女儿韦玉珍过生日,务必请他来赏脸捧个场。

周文倚着老朋友的面子,他如约到皇朝酒都赴宴,还带了点象样的礼品。当他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步入“始皇厅”里的时候,他眼前看到的是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里面的人都在为韦玉珍的生日而祝福着,气氛浓烈但也充满作做的痕迹。

周文就感到了些许的诧异!他对韦立扬多少还是比较了解的,在看到韦立扬所宴请的人中只有少部分市里普通级别的官员,其他的大都是酒店内的部门经理。而作为凌阳市政界众多的高级官员中,反而只请了他一个!他哪里知道韦立扬搞这个生日宴会本身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让“关心”他的人以为他还什么事都蒙在鼓里,有心办这么个宴会就说明他“平静”得很。

韦立扬这么大张旗鼓地为女儿搞生日宴会,所要办得就只为一件事:就是请周文到他这来说事,而不被在酒店外监视他的人直接地就怀疑周文与他有什么勾结。

而实际上由于马政雄与汪剑把消息封锁得实在严密,连身为常务副市长的周文也不知道韦立扬现在已身处险境。

周文曾经虽然对韦立扬有过一闪念的怀疑,但是他认为韦立扬必竟不是他所主管的对象。他们之间的关系充其量也是一对较好的朋友而已,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太违犯原则的事情,所以他并不担心韦立扬如果犯了什么事会牵扯到他。当然,他在自己有限的职权范围内,能做得到的都会尽力,而帮不上的他还是会站在道义的角度上给韦立扬悄悄地指指路,退一万步,他最简单的程序也不过是帮韦立扬打一个电话而已,美其名曰:适当扶持地方明星企业,是我们政府应该做的事情。至于这个电话所能发挥的作用他是不会去管的,谁会不会卖他的帐,他是心知肚明的。

周文之所以这么拉着韦立扬,其实目的不只是为了某些政绩,他自己也有一点小九九:靠着皇朝酒都的这份气派,他办什么事情都顺手、方便!说得最底的就是:至少他周文在皇朝酒都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打打牌、钓个鱼、玩个高尔夫什么的,如果立刻需要从哪整出十万八万的转个手而不被人知道,这就只有韦立扬能够做得到。他会立马派人奉上而从不多说一句话,而周文甚至都不用考虑还的事情!这在别人眼里,他周文是多么的有面子,活的是多么的潇洒?大款高权集于一身,在凌阳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果碰上什么同学聚会乃至上层的领导、领导家属或与下级之间应有的私下交际、应酬,只要有周文的授意,在韦立扬的精心且周全的安排下,哪个不是乘兴着来,高兴着走。走时所拎着的礼品谁会丢掉?不拿白不拿N况这么贵重?

因此,韦立扬对周文在工作和生活的哪点上都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更何况周文能这么快就爬上常务副市长这个宝座,韦立扬是功不可末的。所以,当周文听说在凌阳出现了大量的毒品,他因怀疑过韦立扬而当面有意无意地给他提个醒,也算是对得起朋友一场,当然并不是就认为韦立扬是个毒枭。后来周文也想过,韦立扬衣食无忧,又是政界名人,手上掌握着上亿元的资金,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韦立扬有什么理由会去冒这么风险?按他的逻辑思维,韦立扬是贷了上亿的资金,可是周文为官这么多年,他很清楚贷款对于一个知名企业家、商界的巨贾那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他知道这年头贷得越多越没什么了不起,反而是人上的人。象韦立扬的皇朝酒都这么蒸蒸日上的企业,就是开成个百年老字号也不会是什么问题,何况他名下还有矿业,那都是来钱的机器!他用得着那么在意银行的贷款吗?他甚至想着韦立扬还是太胆小,应该再多贷点,这样谁也不敢找他要钱了!年年还息就行了。象皇朝酒都根本就不必担心利息的事情,有政府为他撑腰,光是一年的消费就足可以把息钱还上。何况凌阳这些年乘着深化改革,重点发展经济的东风,凌阳在省里早就算得上是知名的富裕市了,等机场再一建成,凌阳市可就是全省对外招商的前沿阵地,到那时凌阳市的经济就会象飞机一样插上翅膀翱翔到世界各地,那财源自然更是滚滚而来,韦立扬何愁来哉?

可惜的是周文偏偏就是想错这点。韦立扬的苦不是他周文的苦,韦立扬的思想境界不是他周文所能触及的到的。一个从来就不喜欢借人钱的主,借了人的钱半夜里都会吓醒了的人,他周文又何从得知呢?何况是这么一笔巨款,当报纸电视时常报道谁谁又因还不起银行的借贷,最后不是身败名裂,在资产充公后而锒铛入狱;谁谁在骗取了国家巨额的贷款或挪用国家的专项资金,在东窗事发就跑到国外过起了流亡的生活,有的被引渡回来判了重刑,后半生都要在牢里度过了。所有这一切事情的发生,他韦立扬能睡得着吗?仿佛别人的前车之鉴就是他的最终下场,而实际那就是他的下场。韦立扬早就这么认定了。

“穷则思变”这么个成语用在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的身上,似乎没什么。可是这句成语竟然要用在韦立扬的头上,这也太有点搞笑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是周文在听完韦立扬“真情”地吐露后从皇朝酒都出来所想到的一个念头。韦立扬的想法与他的想法相悖甚远,简直可以用荒唐一词来形容韦立扬。可惜韦立扬不是他周文,他周文也不会成为韦立扬。

周文郁郁寡欢地上了一辆“的士”回家了。因为今天是私人宴会,他不敢坐官车堂而皇之地到皇朝酒都来,他也怕马政雄的三把火会灼着他。

周文听完韦立扬在密室里跟他所谈的一大堆话后,他头一个念头就是:韦立扬顶不住,垮了!他要逃跑!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回家考虑考虑。就这样他默默地从韦立扬的办公室退了出来,走了。

韦立扬听说周文为一个项目合作的事情这两天就要到代表凌阳市政府去香港和外商谈判,他觉得这是一个再不可放弃的契机。他请周文顺便带他全家(一行三人)一同前往,只要让他们通过机场的贵宾通道就行,因为只有这没有监控录相,只要周文对安检的官员说他们是香港的合作伙伴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韦立扬在裘武民歪打正着地撞破了启良山的试验室真相,他就已经意识到,他可能已经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中国政府所能管辖的大陆所有口岸,甚至都不能离开本市区。虽然他已经搞掂了裘武民,但不保证其他人会跟着裘武民之后再突破这道事关生死存亡的底线!故此他决定马上走人,宁愿现在什么也不要了,反正现在他所拥有的海外存款也够他们一家生活一阵子。

韦立扬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也为了让周文不至于太担心,他亮出他所持有的香港护照,包括韦玉珍、侯东生的,其相片是真的,名字却是别人的。这说明韦立扬他们是香港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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