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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低头﹐而是勇敢地迎接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要面对的终究逃不掉﹐皇后深叹一口气﹐转过身去﹐以背对我﹐厉声道﹕“本宫实在是难以置信﹐皇上亲封的昭仪竟然有如此心机﹐光天化日之下欲至淑妃于死地!”
方才在御道上﹐霜思急忙迎我时﹐我便猜出此事﹐故心中有个八分准备﹐如今已是证据确凿﹐我是百口莫辩﹐此时﹐霜思也踏进殿来﹐她在我身旁跪下身﹐以首触地﹐拜了三拜﹐替我求情道﹕“皇后﹐事情定有蹊跷﹐请皇后明察。”
“本宫知你与兰惠私下交情深厚﹐可此事根本就用不着本宫明察﹐事情明显摆于眼前﹐淑妃是在奄奄一息之时﹐被人从紫城苑里抬回谊兰楼的﹐一个即将入土之人﹐又何必去诬告他人?”皇后语气虽显平静﹐其中的严厉却是无法遮掩﹐她转过身来﹐定眼望我﹐问道﹕“兰惠﹐你可知错?”
我十分狐疑﹐难道此出也是龙暮在导演吗?若不是﹐那雪儿又怎会如此挺而走险?不及多想﹐我朝皇后拜倒﹐诚恳地道﹕“兰惠是诚实之人﹐做事则当﹐没做﹐也不会白白摊上﹐兰惠可对天发誓﹐其中定有隐情。”我不愿将龙暮之事道出口﹐更不愿小波未平大波又起。让皇上起无端猜疑。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她神情中有猜疑之色﹐我屏息听候她的判决﹐不料﹐媚仙终究只是媚仙﹐她思索良久﹐仍未拿定主意﹐突然从门口传来龙景爽朗之声﹕“皇嫂﹗难得今日有时间来这紫城苑﹐怎跪倒如此一大片?莫非是有人惹您生气了?”
他经过我身旁时特意多停留了一会儿﹐他这席言话非但反解了气氛﹐更是给了皇后一个台阶下﹐皇后一脸不悦地道﹕“我倒是没什么﹐这皇上可气着了身子。”
“哦?那照此看来﹐可是件重要事情哟﹗”龙景故意放松心情﹐面带微笑地猜侧﹐皇后不正眼望他﹐一面朝外迈去﹐一面不悦地道﹕“你自个儿问她吧。”
我与龙景目光触及一块﹐尴尬与愤怒并存﹐真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藏一辈子﹐皇后刚迈出门去﹐龙景连忙伸手将我扶起﹐我低头不愿直视他目光﹐他挥挥衣袖﹐一屋子奴才纷纷退出屋去﹐霜思凑上前来﹐提醒道﹕“王爷可要想想法子救救姐姐。”
“弦舞妹妹大可放心﹐昭仪与本王私下交情甚好﹐此事定当尽力而为。”龙景得意地含笑望她﹐霜思欣喜一笑﹐忙道﹕“有王爷这话﹐霜思没齿难忘﹐若无他事﹐先行一步﹐皇上恐怕是会亲自来一趟紫城苑﹐二位要小心行事。”
霜思看我一眼﹐放心地离去﹐此时屋里只剩得龙景与我二人﹐这自然不是与龙暮独处的感觉﹐我对龙景除了畏惧之外那就是仇恨﹐他这张英俊年轻的脸让我始终无法忘记那日在浴房里所发生的一切。
我转过身去﹐即使是死于皇上之手﹐我也不愿因他而活﹐反而欠下他一条人情﹐对于我的冷漠﹐他似乎并不感到震惊﹐他故意叹出声来﹐笑道﹕“何苦呢?”
我转身气愤地瞪着他﹐他那玩世不羁之笑定格在白皙的面庞﹐“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我巴不得立马进宗治府!”
“你进哪儿都行﹗但本王的孩子得平平安安出世﹗失去孩子之时﹐就是建泰皇朝的末日﹗我有近半的兵权在握﹐随时都可发起政变﹐你可要好好考虑好了﹗”他怒不可遏地望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他字字句句深深刺透我的心﹐此时﹐门外有宫人传皇上驾到﹐我与龙景同时一惊﹐转过身去﹐跪迎高呼﹕“皇上吉祥﹗”
抬眼看时﹐皇上身边站着异国装束的扎西美儿﹐她偷偷朝我微笑恢复平静﹐那端庄的仪态与美丽的神情令人好生妒忌﹐皇上免了我们礼﹐并不惊异于龙景在这殿中﹐美儿微微欠身道﹕“美儿见过王爷﹐见过姐姐。”
而后美儿又朝皇上欠身﹐菀尔一笑﹐柔声道﹕“皇上﹐既然已找到姐姐﹐那美儿就先行告退了。”
皇上满意地朝她微笑﹐轻拍着她白嫩纤细的手背﹐关怀道﹕“去吧﹐美儿﹐等朕处理完事情﹐晚上再去看望你。”
“看望”令我忍不住吃醋不已﹐可如今我是有罪之人﹐哪有资格顾及这些?美儿带着愉悦的心情退下身去﹐消失于我视线。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审问与宣判﹐皇上分不清喜怒的面色令我十分担忧﹐这些担忧随着沉默逐渐变浓变重。
“朕在书房等你。”皇上将目光落至我身上良久﹐和颜悦地色地道完﹐以矫健有力地步伐迈出门去。
“别耍性子﹐迎合着他点。”龙景轻声提醒﹐不知怎的﹐我内心深处有一丝感触﹐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迈去。
紫城苑的书房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雕有龙凤的门窗与铺有毯子的地面总是给人一种舒适与宁静﹐一大盆富贵竹与观音莲交错着放于案几上﹐绿叶茂盛﹐浓浓的书卷香散发于排排书架﹐又给人一种和谐与严谨。
我迈入书房时﹐皇上已立于案桌旁﹐拿起一张字画细看﹐我眺望﹐脸面不由得一热﹐那不正是我做的阕词吗?顿时窘个十分﹐那般粗陋的字眼在双圆等幼小宫女的眼里还算过意得去﹐可对于精通诗词﹐满腹经纶的皇上来说﹐定是不堪入目。
可又不宜从他手中抢过字画﹐只得硬得头皮任凭他细看了。
他将目光拉至远处那双珊瑚雕螭虎﹐有感情地吟道﹕“夜半殿里睹芳容,梦里销魂似胆寒,花酒曲佳一杯满,不胜观。失闯心阁泪水干,谊兰楼里鲜花残﹐谁在缠绵风情里?倚栏杆。好一个花酒曲佳一杯满﹐谊兰楼里鲜花残﹗朕真想不到爱妃能作得如此阕词。”
我朝他迈近﹐低头不答﹐内心是既惊又喜﹐他正意识到自己的话题稍扯有些远﹐放下字画﹐走至我面前﹐拉起我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思索片刻﹐笑道﹕“兰惠﹐给朕一个台阶下﹐行吗?”
我完全不解语里语外是何意﹐诧异地望着他﹐他尴尬一笑﹕“美儿已将当时的情景告与了朕﹐并将国安带回来的仙丹给雪儿服下﹐吴太医诊断雪儿是片刻糊涂﹐误食了毒药﹐药性发作﹐神智不清醒才会说是爱妃害她。”
这算个什么解释?美儿当时并不在东苑﹐又怎会为我作证?他期盼之神打断我思绪﹐我微微一笑﹐欠身含笑道﹕“皇上您虽万尊之躯﹐却也有七情六欲﹐是过关心雪妃才欲致罪于臣妾﹐如今已真相大白﹐皇上与臣妾之间又怎谈台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