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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不要再说了!”赤焰双目赤红,眼眶弥漫出淡淡的水雾,他猛地将花奴拉进怀里,堵住她的唇!
她怎能用这样平静的口吻阐述这样残忍的一件事?!他疯狂地吸吮着,蹂-躏着,眼中带着焚烧一切的火焰,似炼狱中熊熊燃烧的烈火,淬炼心魂,直至燃尽最后一刻,连同世间的一切灰飞湮灭。
天空乌云翻涌,天色渐渐暗下来,狂风夹杂着泥土的腥味涌进来,将花奴漆黑的长发扬起。
她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任他亲吻自己,每一个吻都伴随着他那样强烈的痛苦,每一个吻都像在凌迟自己的心。
泪珠滑落,瞬间消失在泥土里,而一切的一切,却来不及后悔便毫无预兆的开始……
而此刻,在城郊古鸾镇村尾的官道上,一匹通体乌黑澄亮的战马由远方风驰电掣地飞奔而来。
马上的男子绝美而肃杀,嘴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的发丝在风中疯狂翻飞,他微微俯首,腰腹挺直,抓紧缰绳的手青筋遽出,双脚不停地夹着马腹,周身无意中流露出一种气吞天下的霸气!那苍白却俊美邪妄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一双美丽的眼眸深得像黑夜般没有尽头,那种美丽,与他眼神中爆射出的阴狠的杀气成为鲜明的对比。
“驾!”
一声长啸,让马儿更加卖力地跑起来,马蹄声谨然有律,雄风尽显!将后边的将士越甩越远,拉出了不可超越的距离,箭一般地往前方的十里亭冲去。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殷楼国皇宫的上空,殷红的暮霭纠葛,红云密布!强烈的杀气将玖夜居住的朝阳宫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一片诡异惊险的气氛之中。
左都卫回到朝阳宫之后,立马调派人手前去追截赤焰和花奴两人,但是经过之前的虚惊,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朝阳宫,直到玖夜逐渐转醒。
“花奴呢?”
玖夜脸色虽然苍白,但森冷的声音依然让人心底发寒,他勉励扶着床沿站起来,俯视跪在面前的汉子。
左都卫没想到玖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花奴姑娘的下落,刚刚想好的借口被那森冷的语气一问,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吓得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玖夜见他跪在那里不说话,顿时警觉,眼神渐渐充满危险。
“她……”左都卫迟疑着斟酌用词,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减少王上的怒气。他抬头看他一眼,却一下子被玖夜犀利如死神般的眼神所震慑!
玖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等着他接着往下说,那种阴寒的黑色气息犹如来自炼狱的冤魂凝聚而成,似乎能揪出人心底最黑暗的恐惧,紧张的气氛让人吐不出一口气来。
“她拿了王上的令牌救走了赤焰。”
左都卫长满胡茬的脸皮肉跳动,再不敢稍作迟疑,脱口一句话将整件事做了概括。
说完,忙磕头领罪:“属下失职!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据回报,花奴姑娘带着赤焰从西门离开后直接往赤炎国方向逃去,赤焰身受重伤,相信她们中途一定会停下来休息疗伤,走不远的。”
玖夜额头青筋遽起,双拳握在身侧,只听“啪”地一声,他拇指上那块琉澜玉扳指就碎落在地上,鲜血沿着拇指滴落,一滴一滴在地板上晕开,漆黑的瞳孔中渐渐映出那个眼神冷然的倔强少女,包括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她冰冷的嘲讽,刁钻的恶言,包括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动作!
末了,他突然想起来,会对着他温柔地笑的只有妁矶姑姑,而花奴,似乎从来没有对他笑过吧……
他眉头皱起,心中突然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些陌生,有些难以把握,这种不能控制的感觉,让他从心底战栗起来。他闭上眼睛,睫毛止不住地颤动,花奴,他心中默念了一次这个名字,慢慢握紧双拳,像将她狠狠握在了手心里。
“把所有跟此事相关的人全部打入暗狱!”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整个朝阳宫却瞬间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所笼罩,红唇微动,冰冷地吐出后边两个字:“极刑!”
“王上!”左都卫大惊失色,他明白王上不会处罚他,但是这件事真的怪不了那些侍卫,要知道暗狱的极刑是所有人心底最恐惧的噩梦!
“你——”玖夜侧眼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让左都卫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窖里,他回头看向殿外:“去备马!”
“王上!”
左都卫几步走上前跪下,眼中是不顾一切的决绝,他声音粗犷铿锵:“王上伤势严重,现在绝对不能骑马(奴姑娘的事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必当倾尽全力,将花奴姑娘带回来。”
玖夜一脚将左都卫踹开,大步往殿外走去,可能因为用力太猛,他胸口一阵血气翻涌,脸色煞白,唇角渗出一丝血迹,他顿了顿,眼神微暗,抬手用手背抹去。
左都卫见劝不住他,只得命人牵了玖夜的战马过来,不等那人站稳,玖夜腾空飞上马背,一夹马腹往前冲去。
左都卫等人急忙整队,带领着黑卫队随后跟来,但只见烟尘一路卷向远方,没多久就再看不到玖夜的踪迹……
玖夜顾不得胸口翻涌的血气,用尽气力将喉头的血腥味压下去,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城西,大约追了快两个时辰便遇到了追踪的人马,他们说花奴和赤焰不久前在古鸾镇买过创伤药,之后便没了踪迹,已经在分散人手在附近的村庄搜索。
玖夜问清楚了附近的地形,略一思索便策马而去。
花奴在逃亡途中依然不惜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去古鸾镇买了创伤药,说明赤焰伤势极重,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那些侍卫想着她肯定会藏身在比较秘密的地方,自然会在古镇周围加强搜索,但以花奴的机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在这古镇附近,最危险又最为僻静之地只有城郊的官道,那里道路平坦,可以减少颠簸,这对重伤而且逃亡的人来说,速度和平稳是必备的因素,加之官道附近人迹罕至,即使偶有急报的官兵经过,也不会有人料到她们竟会藏身附近。
所以,花奴定然是沿着这条路逃了。
他奔了一阵,远远看见前面坡上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字:十里亭。
一路上因为赶得太急,这会儿,他再也忍不住胸口一阵接一阵尖锐的疼痛。低头一看,胸口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必须得处理一下了,不然他不敢肯定自己能在血流尽之前找到那个女人!
他用力勒住马儿,马儿嘶鸣一声长身立起,却因这一动作,他借着马儿高高立起的身子,看见一座破败的小庙在眼前一闪而过!
就在这一刻,玖夜的唇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单手捂着伤口跳下马背,因这一阵动作,胸口的伤鲜血流的更快了,一阵腥热由胸腹猛地窜上来,他俊逸的容颜瞬间惨白,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他眼睛微微眯起,擦去唇角的血丝,也不顾被鲜血浸透的衣衫,大步往坡后走去!没几步,那坡后边隐藏的那座小破庙就出现在眼前,破庙残败潦倒,地势隐秘,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引起注意。他微笑,笑容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有种近乎透明的感觉。
花奴……
玖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带着几分玩味,带着几分恶毒。
一想到那个女人看到自己时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他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不知道一会儿她是会惊恐呢,还是会想尽办法的带着那个男人逃离?不过无论她选择哪一条路,他都会好好陪她玩到底,让她永远不敢再从他身边逃开。
可是——
当破庙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玖夜知道,自己又一次输给了这个女人……
当他看到那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拥吻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疼过,就像有一个狠狠地用刀子在心脏上刮过,连灵魂都被被那种焚烧般的疼痛撕绞的几乎溃散了……
一股酸涩的热度直接冲上鼻梁,他的眼睛一度湿润的有些模糊。他捂住剧烈疼痛的胸口,踉跄着退了一步才勉强站住,将胸腔一股喷涌而出的腥甜血液硬生生吞了下去。
听到门口的响动,花奴和赤焰同时回头,一眼就看到站在斜阳的余晖里那个惊怔中带着几分无措的俊美如妖物的王者。
他惨白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户下勾勒出优美的弧度,捏起的眉头让他威严的气势增添了几分脆弱,他孤独地僵立在阴暗里,夕阳从背后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拉扯住钉在小庙的地上。漆黑如夜的眼眸中,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狠厉恶毒,剩下的只有让人窒息的绝望和痛苦。
“玖夜——”
花奴猛地推开赤焰,心脏被玖夜那种震惊无措的表情狠狠一揪,她慌张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事。
赤焰冷冷地盯着门口的男人,那个男人眼中的占有欲强的让他有些恼怒。还有他眼中受伤的表情,更是让他心底的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花奴并不是他什么人,更何况他潜伏在宫里的时候,曾看到他那样伤害花奴,说明他并不爱她,可是,他凭什么摆出这种欠揍的表情?
赤焰眼底的恶意,瞬间激活了为战而生的玖夜骨子里潜在的嗜血因子。他的本能反应在他思考之前在脑子里炸开,一声清啸,这个看似濒临死亡的王者浑身瞬间充满杀气,飞身腾空而下,闪着寒光的大刀带着刺骨的寒意向赤焰袭来!
赤焰身边没有武器,便抓着地上的半根铁链,使劲挡开那凌厉的刀锋,只是他的肩胛骨瘦过重创,使不上力,勉强挡住,也被震得倒退了几步。而玖夜体力即将耗尽,也没占到便宜,尚未收招便已战立不稳。两人同时吐出鲜血来。
“不要打了!”花奴用嘶哑的声音哭喊一声,冲到他们中间,想要将他们挡开,却被两人同时拉住一只手想要护在身后。
“玖夜,求你放了他,我会跟你回去,无论你要怎么样罚我都可以!”花奴看着玖夜,不顾一切地想挣脱他的手,她实在不能再看着他们这样打下去了。
“无论怎样都可以?”玖夜唇角溢出冷笑,像赤luoluo地站在冰天雪地中,她对那个男人的关心,让他心中翻搅,只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刺在心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必须死!
这样想着,他盯着赤焰另一只尚未拔出铁链的肩膀,他那只手被穿透琵琶骨,根本无法出力,他眼神一冷,另一只手抽刀往赤焰肩头狠狠砍去!
花奴惊恐地瞪大眼睛,却发现赤焰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一点躲开的意思也没有,他的左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右手,唇角溢出淡淡的笑意,却凄凉的让人不忍直视。
他是想就这样死去吗?
因为没有了希望,因为自己刚才那些决绝的话,他想选择这样的方式对她放手吗?
花奴胸口一窒,滚烫的泪珠滑落到唇边,她惊怔地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瞬间逼近他的脖颈……
他不可以死!
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奋力挣脱赤焰抓着她的手,拔下头上的发簪,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向玖夜胸口插去!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赤焰不可思议地看着花奴。
花奴愣愣地看着鲜血像流水一样沿着银簪流到自己的手上,滚烫的热度让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四周静的几乎能听见水滴落的声音。
玖夜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尖锐的发簪没入他的前胸,他忘了继续挥刀而下,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妁矶姑姑在跪在他面前绝望地哭喊祈求,听见那曾关切自己的声音在明晃晃的大刀下凄厉哀嚎……他想起了那种在黑暗中几乎将自己连同灵魂一起焚毁的恐惧和痛苦……
他慢慢抬起头,在眼前的这个少女漆黑如玉的瞳孔中,他看到了自己惨白的笑容……
是不是,这一刻倒下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蚀骨的痛;是不是这一刻倒下以后,再也不会出现那双烈火中绝望凄厉的眼睛?那个纠缠了自己一辈子的噩梦,是不是就要在这里有个最终的完结?
“或许,这样……也好。”
他低低呢喃,垂下眼睑,漆黑的睫毛沾满朦胧的雾气。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他该觉得解脱的同时,又有一种新的痛苦从他的心底长出来?
就像不知在何时遗落在心底的种子,不经意间便破土而出,生出绵长曲折的带刺的藤蔓,牢牢困住了他的心,疼痛入骨,鲜血淋漓,带着一丝不舍,一丝迷茫,一丝说不清的苦涩……蜿蜒生长,与他的血肉连为一体,似乎至死也再不可能分开……
他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一双极具神韵的眼睛,漆黑明亮,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
记忆很遥远,可他却感觉到那双遥远的眼睛渐渐与眼前的少女心疼慌乱的眼神重合在一起……
“花奴……”
他呢喃一声,似乎渐渐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只是她眼底的那抹心疼让他胸中涌起一丝暖意,可是,渐渐地,那双眼睛在他面前模糊起来,无论他怎样用尽力气挣扎,依旧感觉自己的意识飞快地流逝,仅剩的一丝神智被黑暗无情地吞噬殆尽……
“花奴,你没事吧?”见玖夜倒地,赤焰丢掉手中的铁链踉跄着走向花奴,轻轻将她搂紧怀里,原来,她还是在乎他的。
他松手捧起她的脸,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花奴的脸色似乎比地上那个男人更加苍白,她抓着那支滴血的发簪站在那里,颤抖的如风中的一片枯叶。他将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发丝的背安抚道:“花奴,他死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我杀他,之前见到你看他的眼神,我还以为……”
他轻轻一笑,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紧紧将她拥进怀里:“不过现在什么都过去了,你终于愿意面对自己的心了吗?尽管你一直否认,可是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花奴身子僵硬如铁,呆呆地看着玖夜如丝般柔顺漆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夜色一样漆黑水润的眼睛在她眼前划过,她的心似乎破了一个洞,没有鲜血流出来,只剩刺骨的寒意由那个黑洞里一层一层地溢出,她像被绑在一个冰冷的寒潭里,冒着寒气的雪水不停地往上涨着,任她怎样挣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淹没。
她觉得脑海一片空白,甚至,连那些空白都在慢慢消失,慢慢变得空洞……
“花奴?”赤焰突然觉得花奴有些不对劲,他捧起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花奴眼底的神采似乎在慢慢消失,他心里突然一阵紧张,轻轻椅了她一下。
花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双眼毫无焦距地盯着玖夜刚刚站立的方向。
“他怎么了?”
过了好久,她喃喃吐出几个字。
赤焰惊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玖夜……他死了?我杀了他对吗?”
她的眼中渐渐有了焦点,看着眼前俊美如火的男人哆嗦着嘴唇又重复了一遍,她感到自己被一种沉重的绝望扼醉咙,急需一个确切的答案,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做过了什么……
像一个真实的幻觉……可是,她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她甚至曾听到利器刺入肌肤的声音,看到他那水一样美丽妖娆的眼睛,甚至看清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还有最后那苍白的笑容。
玖夜……
玖夜,玖夜……
花奴站在那里,一遍一遍无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使劲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满手的鲜血,滴血的银簪!
“啊——”
她像看到了极恐怖的东西一样尖叫起来,忙不迭地将簪子扔的老远,连着后退几步,一个不稳跌坐到地上。她像没有察觉一样,瞪圆了眼睛紧紧盯着地上滚远的那根簪子,身子筛糠一样发抖。
“花奴!”
赤焰快步跑过去半蹲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她的身子冰凉,颤抖得厉害,他将她的头埋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别怕,没事了,他已经死了,没事了。”
在他的安抚下,花奴渐渐安静下来,她仰起头看看赤焰又看看血泊中的玖夜,只觉得心在一寸一寸变凉,仰头看着赤焰问道:“他,已经死了?”
赤焰突然有点慌张,因为他感觉到花奴抓着他衣衫的手正在慢慢松开……
“花奴?你怎么了?”
他已经死了吗?被自己杀死了!
她紧紧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衫,只觉得心痛的像要死掉了,不知道他刚才被银簪刺破心脏的时候,有没有这么痛呢?可是,怎么会这么这么的痛呢?
“花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很难受吗?别怕,我们这就启程,回到赤炎国有最好的太医,飞鸽传书应该已经到了,很快会有人来接应我们。”赤焰想要将她抱起来,却被花奴推开。
“你走吧……”低低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出来。
赤焰的手颤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抱着她,不让她从自己怀里挣脱。
花奴仰起头,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缓缓开口:“赤焰,你走吧。”
“花奴……”赤焰惊讶地看着她。双手却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抱着她不肯松手,用的力气大的几乎勒断她的骨头,他慌乱地盯着她:“不……花奴,不要这样,你不是已经想清楚了吗?你不是已经选择了我吗?你不是……”
他猛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紧紧咬唇抱着她不再说话。
花奴眼睑的泪光像花儿一样绽开,有滚烫的濡湿隔着衣衫传进来,那灼热的温度,烫伤了她的肌肤。她偏过头忍住泪水,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将他推开从地上爬起来。
她伸出手,像小时候很多次一起溜出皇宫去玩的时候一样。
赤焰愣愣地抬头,双眼如同雾中的红色蝴蝶,带着火焰的迷幻,他呆呆地握住她的手,顺着力道站起来。
她抬头仰望着高了自己一头的男子,像以往一样熟练地替他整理好血迹斑斑的衣衫,手指滑到他垂在胸前的那根铁链的时候,颤了一下,然后继续替他拉好领子,轻笑:“以后不要任性了,做一个好帝王。赤焰哥哥,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的话吗?你说,为了花奴,会做一个让所有人称颂的帝王。”
赤焰眼底的光芒一瞬间熄灭,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睛像干涸的枯井:“没有了你,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过了半晌,赤焰猛地抬头,火焰般的瞳孔中精光爆射,他突然像一只失了神智的野兽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不行,我一定要带你走,你是我的,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你!”
“赤焰,不要这样!放开我——”花奴使劲挣扎,却依然被他拖着往门口走去,她咬紧唇瓣看着他,滚烫的泪沿着脸颊滑进唇角,带着血腥的咸涩。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花奴的手颤抖着停在半空。
赤焰头被打到一边,修长的身躯猛地僵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即,那种不可思议演变成不可制止的愤怒。
他盯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的女人怒吼道:“原来都是在骗我吗?一直以来的关心都是假的?花奴,你想干什么?让我一个人离开,然后自己陪着他去死吗?你认识他才多久,真的那么喜欢他?可是,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他上前一步抓着她的肩膀:“你明知道我多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让我看着你去死?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了我杀他?”
花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眼睛酸痛的难受,肩膀几乎被捏碎了,可是连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从我眼前消失!跟我走!”
说罢,他再次伸手来抓她的胳膊,却被花奴一把甩开。
赤焰看着僵在空中的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人,又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花奴,突然不可止地大笑起来,胸腔涌出一股血液灌进喉咙里,他剧烈地呛咳。
抹去唇角的殷红,他笑道:“原来,你早已经喜欢上他了,所以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喜欢我,对吗?所以,你甚至选择跟他一起去死也不会跟我走,对吗?”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男人赤红的瞳孔滑落。
赤焰,对不起……
花奴看着他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的凄厉的笑容,不再有痛的感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里死去了,再也找不回来。
赤焰的表情慢慢沉寂,金色的阳光将他的侧脸照的深邃而迷蒙,他慢慢紧握了的拳头,低垂的眼睑看不清丝毫表情,他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瞳孔中燃烧的火焰让人心悸。
“花奴,如果伤害你才能得到你,那么……”
低沉渗血的声音沉寂在空气里,没有人听清楚他后边说了些什么。
天快黑了,晚霞将半个天空染得猩红,天空沉沉地压下来,一片血色的朦胧,傍晚残余的光芒中,那个鲜血淋漓的修长背影孤独地消失在夜幕里……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迈向远处,直至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花奴才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缓缓滑坐到在地上。
她将玖夜毫无生气的身躯轻轻搂进怀里,夜风将男子垂在空中的发丝狂乱地吹散,漆黑如玉的发丝贴在他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冰肌玉骨,唇角殷红,眉宇刻着深邃的伤痛,此刻的他,依然美如死去的妖精。
花奴拂开他鬓角黑发,喃喃道:“玖夜,你听得见吗?你的心脏在流血,一定很痛,对吗?”
闭上眼睛,泪珠滑进嘴里。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这样毫无顾忌地将他抱在怀里,笑容轻轻绽放。
玖夜……
终于可以这么近地抱着你……不会凶,不会闹,不会瞪着如夜般美丽的眼睛随时像要杀人,你的眼睛,不该是那样的,不该那样冷,不该承载着那样沉重的哀伤。
恍惚中!
一丝几乎感觉不到的心跳从玖夜胸口传来。
花奴整个人像被闪电劈中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愣了。
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他还有心跳?!
可是她已经清楚地记起来,刚刚自己明明用力将整根簪子刺入了他的心脏!他竟然没有事?
她颤抖着双手,慢慢将他衣衫撕开,玖夜蜜色的有着线条流畅的肌肉的身体毫无遮掩地呈现在花奴的面前,右边的肩头有一道狰狞的剑伤,也已经挣破了,将包扎的白布染得殷红。她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左胸依然流淌的殷红的鲜血,然后,清晰地看到,在银簪刺入的伤口一圈,有一块形状相似的疤痕,从那微微突出的结痂可以看出,这个致命的伤口曾经有多深!
而自己那一簪子,不偏不倚,正好重叠在这块疤痕上!
花奴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她想象不出这个男人曾经是怎样艰难地挣扎徘徊在鬼门关前,他需要有怎样惊人的意志才能从死神手里抢回自己的生命?而怎样强烈的感情,才能有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呢?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的那种不可思议,那种被挚爱背叛的撕裂般的受伤,那样一双不甘心的美丽眼眸!
就像刚才……
那夜色一样漆黑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绝望……解脱……
还有受伤……
心脏不知在何时已经恢复知觉,只是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疼痛,让她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玖夜结实的胸脯上。
这一刻,花奴没有别的感觉,只觉得心疼……
心疼……
死命的疼……
这么近的距离,能伤到他的,除了他最亲近,最信任,最毫无防备的人之外,还有谁呢?
这个看起来坚强冷酷的几乎没有人性的男人,在他伪装的坚强之下,究竟埋藏了多少不为人见的脆弱?那个疤痕看得出来已经有好多年了,而那个时侯,他应该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吧!
那么,他是背负着怎样的爱和痛的纠葛,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另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还有那首用沉沉的绝望和痛苦一笔一划写成的:诺千年……
妁矶,是她吗?
那个背叛了玖夜的女人,是自己的娘亲吗?
怀中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她感觉到男人越来越冷的身子,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不然他还是会死的,花奴心里一急,手也颤抖了起来,她使劲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到玖夜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她心里一动,忙挽起袖子,拿过他手里的剑,看着自己的白皙的肌肤,她顿了片刻,一咬牙在自己手腕上划下一刀,温热殷红的鲜血一下子喷涌出来,沿着她葱白小指滴落在地上。
“玖夜……”
花奴的脸色一阵发白,她扶起玖夜,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将自己的手腕递到他唇边。
玖夜的唇瓣有些干裂,从苏醒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加上一路赶来,早已渴了很久,他虽然深度昏迷,但此刻感觉到唇畔的湿润,吃力地舔舔嘴唇,让那热流更多的流进口中,到最后恢复了些气力之后已经几近吸吮。
花奴的脸色越来越白,见玖夜看起来似乎好了很多,一丝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笑容从眼底溢出来。
头有些昏沉,她轻轻将玖夜放下,将他两鬓的黑丝拂到耳后,眼神从他微微卷曲的睫毛滑到殷红的唇,唇角还带着属于她的血渍,妖冶如妖。她轻轻用指腹替他拭去,他的唇微凉柔软,一瞬间让她想起了那次回宫的路上的那霸道的吻。
“玖夜,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看着此刻酣睡的像孩子一样的玖夜,摸着自己的嘴唇脸色绯红,只是眼底却浮起温柔的笑容。
庙外的似乎起了风,风声卷着一阵吵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花奴静心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她快速将玖夜拖到一旁用茅草掩上,走到小庙门口眺望远处的动静。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一眼可以看见山下的小路上卷起一阵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