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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孙银把一切汇报完以后,又说,“老爷,您的话他们都信了,所以,真的没有去赴宴,也没有人提亲了。”
孙至诚冷笑了一声,“看来,云泰逸已经不是水月镇的皇帝了。”
“是呀,听说,以前天波云家的酒宴那是没有虚席的,不但请的人不敢不来,就是不请的人还想着去呢。”
孙至诚淫邪地一笑,“云泰逸,风水轮流转,也该是你衰败的时候了。”
“老爷,您这样一说,那您还给少爷提亲吗?”
孙至诚就说,“你说呢?”
孙银想了一下,突然开窍似地说道,“老爷,小的明白了,这样一来,您再去提亲,那云泰逸巴不得呢,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给我们少爷的,还会带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呢。还是老爷高明。小的佩服死了。”
孙至诚哈哈大笑起来。
等孙至诚笑过之后,孙银又说,“老爷,还有个事情呢?”
“说。”
孙银就说,“欧阳家突然来了俩个人,不是水月镇上的,很陌生,看衣着打扮,该是从京城来的。”
孙至诚问道,“知道姓名吗?”
孙银说,“好像是一个姓陈的,还有一个姓固的。”
孙至诚沉吟着:姓陈的,姓固的。
孙银又说,“老爷,还有一件事情。”
孙至诚瞪了孙银一眼,“有话一次说完,放屁呢,一会儿一个。”
孙银赶紧说,“是,老爷。听说云泰逸在天津的姑姑生病了,云泰逸带着那个天贵连夜走了,还有那个姓陈的一起走的,那个姓固的没有走,留下来了。”
孙至诚一愣,天津的姑姑?就是父亲喜欢的那个女人,就是为了她,爷爷死了,父亲忧郁终身,冷落着母亲,致使母亲也忧郁而死。一想到这个,孙至诚的情绪就会跌下深谷,哀怨惆怅着。
沉默了一会儿后,孙至诚沉沉地说,“还有吗?没有了就下去吧。”
孙银小心地说,“老爷,今天打探消息花光了您给我的那些钱,最后的两条消息是小的的,还有,小的因为打听消息,连晚饭也还没有吃呢。”
孙至诚冷笑了一声,“云家的人原来也不是铜墙铁壁一块。孙银,日后,若是有人出钱买我的消息,你也是一样出卖的是不是?”
孙银扑通一声跪在孙至诚面前,赶紧说,“老爷,孙银不敢。”
孙至诚哈哈大笑着,笑过之后,马上又哀怨涟涟地地说,“人为钱死,鸟为食亡,很正常。”说着,掏出一叠票子来,递给孙银,说道,“去吧,够你几天花的了。钱是什么,什么也不是。”
孙银战战兢兢地接过钱,站起来,弓着身,退了出去。在门口数了数,整整五十块,一下子高兴起来,屁颠屁颠地出了府门,逛进了春花楼,昨个儿春香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孙至诚走出客厅,顺着回廊,出了前院,进了后院,站在爷爷的书房,也是父亲的书房前。自回到水月镇,他每一次都是站在这里,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并未踏进去,他有点害怕。他总觉得爷爷和父亲的灵魂依旧盘旋在这里面,没有离开过。
孙至诚面对着门,说道,“爷爷,父亲,知道吗?孩儿今天终于可以面对你们了,尽管说,还没有完全地打败天波云家,但是,今天,云家的女儿宴终于成了空宴,这是孩儿踏上水月镇的第一天发过的誓言,今天实现了。你们高兴吗?应该是高兴的,你们没有完成的心愿,孩儿一定会为你们完成的。”
孙至诚说完后,又静立了一会儿,才伸手推开面前的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子潮湿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孙至诚后退了几步,也让他的心跟着苦涩难捱,几十年没人再进来过了。父亲说,那一晚,爷爷跟他说了很多事情,第二天一早,父亲去给爷爷请安,没有在爷爷的卧室见到爷爷,父亲就去了书房,却发现爷爷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已经离开了人世,脸上依瞎有着泪痕。父亲说,他的心当时好痛好痛,所以,安葬爷爷后,他就没有再进来过。
孙至诚惶惑了一会儿,抬脚迈进门槛,这是一处一进两开的格局,左边和右边各有一个房间,左边是书房,中间是个小厅,不大,墙柜上简单地摆放了几件瓶瓶罐罐,观其样,不是很贵重的,还有几幅画挂在墙上。两边的门都是月亮门,门两边的木墙上雕刻着花束,其颜色淡绿,显得清幽雅致。
孙至诚站在左边的月亮门前,想了一下,就轻轻推开来,于是里面的陈设全都显示在眼前,好多好多的书。父亲说过,爷爷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只是因为他不大喜欢去应试,所以一直是个布衣书生,才连累了爷爷,入赘了姥姥家。
一本书一本书地看过去,最后,孙至诚坐在书案前,于是书案上那个盒子就进入了眼眸,盒子的外观精致漂亮,像是女人存放首饰的盒子。他把身体往前靠了靠,盒子上已经有着厚厚的一层尘土,他拂了去,打开来,里面有一封信,他慢慢展开,是爷爷写给父亲的:“慕然吾儿,说了那么多,但还是说不出口,只好写在信上了。云家之所以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你,是因为你的爷爷曾经做过云家的私塾帮手,身份等同于下人的。现在能够有这样一点家业,也是因为你爷爷是入赘与你奶奶家的。你不姓孙,姓的是你奶奶的姓氏,试想,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云家的小姐,就算是云小姐喜欢你也无济于事。慕然,孙家光耀门楣的重担就靠你了,一定要把孙家立起来,不能再发生像爷爷像为父这样的事情了,你知道吗?去云家提亲的时候,云老爷称呼我你奶奶的姓氏时,我的心几乎撕裂了。慕然,为父在九泉之下等着你的好消息。”
孙至诚的手在抖,心也在抖,情绪慢慢失去了控制,终于,孙至诚把自己逼近了疯狂躁动的境界里,不能踏出。他的手臂一挥,打在身边的墙柜上,血慢慢流下来:爷爷,您放心,孙儿不会让您失望的,孙儿一定会把孙家立起来,会把天波云家踩在脚底下的。
“老爷,北京来电报了,可能是少爷的。”门外管家说。
孙至诚一听北京来电,情绪立刻恢复了冷静,他整理了一下,走出来,对管家说,“明天开始,清扫这里,要做到一尘不染,知道吗?”
管家赶紧说,“知道了老爷。”说完把电报递给了孙至诚,孙至诚看了一眼,不是儿子的,却是妹夫的,让他立刻来北京一趟,有要事。
孙至诚想了想,就说,“赶快给我收拾行李,准备点现金,我要去北京。”
管家应了声赶紧跑出了书房小院。
孙至诚转回身看着书房,说道,“爷爷,孙儿把孙家立在天波云家大宅院里怎么样?”
说完,孙至诚快步地离开了书房小院子,当他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时候,才知道这个院子真的是太渺小了,小的让他心生厌恶,这不是孙家,是奶奶的娘家,是爷爷的尊严丢失的地方,是孙家被羞辱的地方。是该离开了,孙家,此时的孙家,我孙至诚不该还住在这里,我应该住在那个百年老宅里,让爷爷笑,让父亲高兴,也让自己的后代子孙的头颅高高扬起来,让别人仰慕孙家,这才是我孙至诚此生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