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失眠

深夜里，乔彤躺在钟和的身边，看着丈夫沉醉的样子，她的心很不平静，总觉得刘得利的一双贼眼总在盯着自己，她以前几次都想把刘得利大学时期追求自己的事告诉钟和，好让他心里有个防备，可是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她不敢肯定，当钟和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俩个男人之间会不会还会象以前那样相处。想当初，刘得利把胡晶嫁到钟家时，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刘得利是在不怀好意，可是，自己的大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取向，她心里很清楚，她现在是个有身份的人，她不想让外人指责自己，她心中也多少体会到，如果钟星光真的如她想象的那样，胡晶将会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她也回忆到，以前给星光介绍过多个对象，都被星光推掉了，而胡晶的到来，星光虽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不满，但是也能看出来，他不喜欢胡晶，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明确表示出来。乔彤就问星光：“你喜欢胡晶吗？”星光却说：“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对咱家的事业有好处就行了。”乔彤就明白了，这一次星光为什么没有反对，他也清楚，在这样的家庭里，婚姻所包含的意义是很丰富的，他要拒绝胡晶，明天就会又有个张晶，李晶出来，总之，在他的这个岁数就应该结婚，尤其在他的家庭里，不结婚就是花花公子，就是不孝，就是不正常，于是，他想明白了，答应了和胡晶的婚事。

白天，钟和把公司损失了七千万的事跟她讲了，她就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她对不起钟和，她要为这次损失负责。她在脑海中又重新过滤了一下丈夫跟她讲的事情。刘得利领着钟和考察了洪都地皮的各个环节，钟和认为没有任何问题，就和别人签定了合同，上面关键的一条是，先支付定金贰仟万，余款在半个月之内结清，总的标的额是一个亿。钟和手里有七仟万，他就给最好的朋友打电话，把想买洪都地皮的事全部告诉他，因一时缺少叁仟万，想从他那儿临时借用一下，不过，按行业惯例，他要支付百分这二的利率，朋友一听，马上同意了。钟和就和人家签了合同，当场签发了二仟万的转账支票。过了十二天，钟和到朋友那儿去借答应好的叁仟万，却遭遇了空城计，他甚至把整个城市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钟和没有别的办法了，要想在三天之内筹到叁千万已是不太可能了。他就约来了亲家刘得利商量，刘得利说，王行长也出差了，就是不出差，要想在三天之内贷出款来那也是不现实的，他这里也一分钱拿不出来，干房地产的都知道，钱永远都不够用，只要帐户中有一分钱，都会派到用场。钟和说这回可要玩大了，如果三天之内借不到叁仟万，就得损失七仟万，刘得利直摇头，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钟和当着刘得利的面，把所有的朋友都联系了一遍，结果，应了那句老话：墙倒众人推。就这样，今天正好是合同到期的日子，钟和就把自己灌得烂醉，被人架回来了。

夜已经很深了，乔彤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无法入眠。她打开床头灯，昏暗的光线照射到钟和的脸上，那种沧桑而衰老的样子让乔彤感到心痛，她觉得钟和好象突然老了十多岁，是啊，七仟万啊，不是一个小数目，它需要建多少栋房子才会赚到啊？如果没有祖上留下的遗产，可能一个人光靠白手打拼是无法达到的。她凭女人的直觉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她怀疑刘得利在其中做了手脚，因为刘得利最了解她家的经营情况，以及朋友之间的交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月儿，就是钟和向她借钱的那个女人，本来答应的好好的，事到临头却不见了踪影，难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乔彤的脑袋开始疼起来，她咬着牙，心想，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她的下半辈子就不会过得安稳。她又回忆起了在大学时代，钟和比她大二届，一次足球比赛，乔彤第一次看到了钟和健壮的体魄，那种从内往外冒着的青春朝气，深深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在心底升起了爱意，从此，她知道了什么叫做暗恋，什么叫做相思，什么叫做烦恼。她经常一个人在足球场边的甬道上漫步，也是天生的缘分，一天她正低头想着钟和在足球场上奔跑的样子，脚底就踩到一个硬物，差点扭了她的脚脖子，她生气地瞪着眼睛去看是个什么东西，结果发现是一个手机，她拾起来，是一款摩托罗拉V8手机，有八成新，而且又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她在手里反复把玩着，又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没有人刻意走过来，她就犹豫了，想把手机交到学校去，心里又有些不舍，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钟和出现在她的面前，象一阵风，带着早晨的气息，她看着钟和的眼睛，忘记了手中的手机，忘记了一切。钟和笑着对她说：“对不起，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乔彤的脸顿时就红了，她好象刚从梦中惊醒一样，手里机械地举着手机，嘴里还是说不出话来。钟和从她的手里取过手机，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了。乔彤的思绪才接上了线，有了思索的功能，她开始生气了，心里骂着钟和，一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早知他是这样一个无情无意的人，就应该把手机藏起来，谁让他不小心呢，丢了活该！正在她气得火冒三丈之际，钟和又奇迹般地跑回来，脸上明显有了红晕，他止住在乔彤的脚前，声音颤抖地说：“对不起，我还没有谢你呢。”乔彤也被惊呆了，嘴里不知受了谁的指使，竟然冲出一句令自己都害羞的话：“谢我什么？”钟和也被震住了，木在那里，足足有三分钟，他红着脸说：“我想请你吃饭。”乔彤也没多想，马上说：“好啊。”就这样简单，他们相识了，相爱了。

“七仟万啊，你想要我的命啊！”钟和在梦里大声喊叫着，打断了乔彤的思路。乔彤为丈夫拉了一下被子，怜爱地用手抚摸着他的脸，感觉很热，她慌忙把手伸进被窝，丈夫的身体还不是那么烫，她才放下心来。她从床头柜子上拿起手机，走到卫生间，给刘得利拨了电话。很长时间，才传出疲惫的声音：“谁呀？这么晚了还来电话。”乔彤生气地说：“是我，怎么了，打扰你休息了？”刘得利一听是乔彤的声音，马上从床上坐起来，声音也震奋起来，他说：“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是你打来的，有事尽管吩咐。”乔彤犹豫了一下，说：“也没什么事，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关于洪都地皮的事，你知道，你大哥很心痛，现在躺在床上，醉得很厉害。”刘得利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强压抑住内心的喜悦，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这事你是知道的，本来是一块肥肉，没想到却吃不到嘴里，现在就是我也一分没得到，还白忙活了一场。我看就怨他的好朋友，当时答应的好好的，临时却做了逃兵，给大哥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乔彤听到这里，真想马上把电话摁断，又想到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家，表面上他也没有什么过错，就耐下心来说道：“对不起，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见钟和伤心的样子，心里不好受，才向你问一下，其实我是知道的，好了，你睡吧，不打扰你的。”刘得利马上说：“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能给我打电话，我的心就觉得暖烘烘的，你要知道，到现在我的心还在你的身上。”乔彤打断了他的电话：“你以后就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都有了孩子，还做成了亲家，你要能帮钟和做点什么，我的心里是很感激你的。”刘得利说：“你放心吧，只要你们有求于我，我是上刀山下火海，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乔彤想尽早结束通话，就说：“好了，你大哥要醒了，你也早些睡吧。”刘得利说：“好吧，你也要保重身体。”乔彤放下电话，心里更加烦燥，她后悔不应该给刘得利在这种时间段打电话，在刘得利心里，会不会给他造成错觉，一阵强烈的自责袭上心头，她的脑袋有些晕眩，她马上扶着墙走回卧室，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关上了电源，闭上了眼，任凭晕眩占了上风，她只好默默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