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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豆蔻谢绝惊蛰要搀扶她的请求,只自个儿一瘸一拐往前去,艰难的进了屋。
惊蛰跟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发着怔。
原先,他对林豆蔻是有些自己的小意见的,特别是昨夜看到殿下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还把她背了回来。
虽然那是殿下的事轮不到他多说,但他私心还是觉得林豆蔻心怀不轨勾引殿下。
早上,殿下还要他亲自送林豆蔻回家。
他只觉得,说林豆蔻是狐狸精也不为过。
但经过方才的事,他又感觉自己想的有些过分,这林豆蔻确实可怜,好像殿下同情她也算情有可原。
“这下,我可以安心的请大人喝杯茶了。”
林豆蔻瘸着腿,为惊蛰端来一杯茶水。
惊蛰慌乱接过,觉得不好意思。
“大人稍坐一会儿,我去给大人做午饭。”
“不、不必了。”
惊蛰连忙拒绝,她脚伤复发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敢让她忙前忙后的去做饭。
“林姑娘,我得回去给殿下复命了,也不好离开殿下身边太久,就不麻烦林姑娘了。”
惊蛰行了个抱拳礼,转身便要走。
“等等。”
林豆蔻喊住他,旋即抽身去拿干粮让惊蛰带着路上吃,她步子急,好几次差点没站稳。
最后又拿上一只装水的竹筒,准备交给惊蛰。
惊蛰接也不是,不接又怕浪费她的苦心。
看着她脸上被打出来的巴掌印记,他只自己觉得更没脸,只道不该暗骂她是狐狸精的。
“林姑娘,你好好养伤。”
临了,他还是接了林豆蔻的东西,为让她心里好过一点。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篱笆外,林豆蔻这才收起了脸上装出来的愁容。
她倚靠在窗前,冰清的眼眸浮上层层笑意。
这一仗,她可谓是大获全胜。
除去脸上的这一耳光。
不过不要紧,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么一会儿了,迟早有一日,她一定会让他们一一偿还。
但源头,终归还是她那个父亲林久桓。
不对,应该叫他林意才对。
林豆蔻和母亲一切的苦难,都源自于他。
当年的林意不过只是溪州一个穷书生,父亲早逝,寡母洗衣供他读书。
林豆蔻的母亲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的高门出身,但家中商号在溪州也是响当当的,金银不缺也算滋润。
一日在街上受人挑衅,嘲笑母亲商贾出身只配给人做妾,是林意替母亲解了围,随后一来二去的产生了感情,尤其母亲也是早年丧母,便更觉得同林意惺惺相惜。
尽管祖父百般劝阻,母亲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他读书的束脩,赶考的路费全是母亲给的,还替他照顾寡母,费心费力。
他说,等他考取功名就回来迎娶母亲。
结果等来的,却是他意外身故的噩耗。
林意的母亲受不了打击,悲痛而亡。
林豆蔻的母亲亦是大病一场,念着腹中胎儿才苦苦撑了下来。
整整十三年后,堂舅去上京城跑生意才得知当年真相,原来林意并没有死,而是改名成为林久桓娶了尚书千金。
母亲知道后,带着林豆蔻去寻他。
他好言好语将人请进门,许也是怕当街闹起来对他影响不好,所以转头就露出了真面目,说母亲想攀高枝,所以弄来林豆蔻这么个野种栽赃说是他的女儿。
还有那尚书千金秦氏,当年林意改名假死一事还是她的主意。
林葭茹也是对她们母女极为排斥,说若要留下林豆蔻,就得先毁了她的容貌。
母亲自然不会将她独自留在虎狼窝,可走时,两人都被敲晕,再醒来,人已经在回溪州的船上,再后来,便是被囚禁在山里。
堂舅和堂舅母为了母亲的家产,联合了林意,替林意监守着她们母女俩。
林豆蔻离开窗子,去到床前坐下。
她细心的往脚踝上抹着药,贺卿舟给的药,药效真是不错,抹上后,脚踝上火辣辣的疼就立马消退了。
贺卿舟可真是她的良药啊!
不过一切都只是开始,且还有的谋算呢。
*
皇陵,降云别院。
惊蛰把送林豆蔻回去之后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贺卿舟。
“殿下,属下前前后后仔细去查看过了,那竹林下面是个训狗场,整座山围着围栏,数不清有多少猎犬,上百条都是有的,还有许多打手,像林姑娘那样的是绝对出不去的。”
贺卿舟耐心的听,昨夜林豆蔻哭红双眼的模样也缓缓浮现在他的脑海。
“还有一个出口便是咱们这边的皇陵山,不过这边山上山下全是皇家守卫兵,更不可能由她随意通行。难怪……”
“难怪什么?”贺卿舟问。
“难怪她只能靠采药来换取钱物,这样想想,那林姑娘确实挺可怜的。”
贺卿舟不说话,目光飘向前面搁在桌上的那件衣服。
裹过林豆蔻身子的衣服。
“殿下,要去查一查林姑娘那个堂舅吗?”
贺卿舟还是没回话。
昨夜才见,往后不一定能再见,如此热切去查她的背景,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查了,又能如何。
帮她脱困,然后呢?
他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的,而他在此处大动手脚传回京去,少不得又是一项把柄,落个守皇陵还不知安分,亵渎祖宗神灵的罪名。
母后还在冷宫生死不知,他不能再行差踏错半步。
可是,他越是回避,昨夜林豆蔻在浴泉中惊恐瑟缩的样子就越发清晰。
他叹气。
林豆蔻怎会这般可怜。
*
三日后。
贺卿舟照常去皇陵上香打坐,于午时离开。
陵外,比往常多了一个身影。
周嬷嬷。
见贺卿舟出来,周嬷嬷立即规矩的冲他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
贺卿舟不多言,只注意到周嬷嬷手里抱着只包裹,在外似是等着什么人。
接下来的第二日,第三日,周嬷嬷每到午时都会等候在外面。
这日,贺卿舟从里面出来时听见周嬷嬷带着焦急的声音提到了林豆蔻。
“我怎么不急呀,往日但凡是约好了,她都不会食言不来的。那夜同她说好了在三日后过来取她要的东西,可她已经迟到了三日,这都是第四日了。”
“她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她能有什么事耽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能为谁的事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