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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迷蒙,身着黑衣的瞎眼男子背负着簌簌淌着血水的般若在小巷的尽头停了下来。简陋的小屋里随即亮起了暗黄的灯光,灯盏上的火苗微微晃动着,檀香清幽的味道扑面而来,简单质朴的摆设全然不属于印象里的都市生活。
盲杖轻轻靠在门边,通往里间的小门吱扭一声响,男人大步跨进房间,将背上僵直的女人放在墙边的小床上。
女人始终一动不动,濡湿纠结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颊。身上近乎透明的蚕丝白裙被血水渲染出大片的绯红,由深及浅,层层叠叠,仿佛凋零在水中的残花。苍白的指尖刻画出几枚青紫的蔻丹,赤裸的双脚上布满血水融和的泥点。
可眼前的一切,这个有眼无珠的男人是看不到的。伸手轻轻拨开她凌乱的长发,抚过那张冰凉且轮廓分明的小脸。他确定她没有闭眼,一抹殷红的血迹霎时沾满了修长的指尖。挑指浅尝,微凉,却是无尽的诱惑。。。。。。
目光散漫,急促的粗喘,蹲下身挑起舌尖在那张血迹模糊的小脸上轻舔。渐渐凑近她微张的唇瓣,心忽然狂跳了几拍。桥下的那夜成了他意识中的魔障,过不去了。。。。。。
不知是食的诱惑,还是色的诱惑,双唇迫不及待地贴上她的,恣意的放纵,强烈的欲念在体内急速地流窜着。
汪汪汪,呜。。。。。。门外传来一阵狂躁的狗叫声。忽然惊醒,他在干什么?色戒,色戒。。。。。。
猛地站起身,大步冲向中堂的莲花禅台扑通一声跪下,瞬间,几片枯萎的花瓣自龛前的紫莲上黯然飘落。佛曰:慎勿与色会,色会即祸生。。。。。。
上龛的大愿地藏菩萨头戴毗卢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一副在世的出家僧人模样。下龛供奉着周身绿色,穿着甲胄,右手持宝伞(又称宝幡),左手握银鼠的佛门护法北方“毗沙门天王”。
盲男燃着了佛香闭目打坐,紧促的浓眉将前额正中的红痣高高推起,口中默念着经文,心却已经乱了。。。。。。
供奉在佛前象征着“心如止水”的甘露震荡着轻波,象征着智慧与光明的佛灯忽明忽暗。惊醒众生“戒定真香”的佛香烟柱袅袅。青烟缭绕,熏养着象征因缘因果的鲜花和供果。
静思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善恶有报,他梦里受了她的恩德,只可惜她命浅福薄。如今,他惟有助她早日超脱。
黄卷铺地,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梵文陀罗尼。将酥油碗边粘上飘落的莲花瓣,燃起了七盏“地藏灯”,从小床上抱起女人的身体放在书写着超度经文的黄卷上。人已故去,三日之后中阴身苏醒的时候,愿佛光指引着她投身善道,从容而去。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Om,Pramardane,Svāhā)。。。。。。。”
整整三日,无数遍默念着经文,意识混沌,六道之光在眼前闪烁。一袭媚影在薄雾中隐现,是她!她醒了。。。。。。
那缕明净的眼神比生前更加媚惑,步态袅娜,却认不出他身披铠甲,手持钢叉的样子。“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声音空灵,惊恐而困惑地望着“非人”紧闭的双眼。看衣着仿佛是古人,样貌丑陋,脸色墨绿,神色狰狞,有着驼峰似的前额——
夜叉?是不是。。。。。。她隐约联想起那夜桥下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她以为那只是个噩梦。
“无须多问,前方即是六道之门。切记寻着白光、黄光、绿光而去,快些上路吧。”般若打量着眼前的非人,嘴唇一下未动,仿佛在用意念和她讲话。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般若急于求证。
“你与我有恩,种善因得善果。”对方容貌狰狞的面孔看上去极为平静。
“是。。。。。。桥下?不是梦吗?”她无心兜圈子,干脆直接问。
“三界如梦,万法皆空。一切众生,如醉如梦;觉照即醒,与佛全同。何为梦,何为醒?三世诸佛说梦,六代祖师说梦,天下老和尚说梦,众生皆在梦中说梦。”
“你不是鬼?”她一直以为当日求她舍血救命的家伙是个活鬼,而这段高深的佛道不象是恶鬼能说出来的话。
他忽然很想笑,却怕夜叉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会吓到她。故意板着面孔冷冷地解释到:“我说过我不是鬼,是夜叉。”
“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把夜叉当作鬼。所以。。。。。。不好意思,你别介意。”她咬着唇,拢了拢头发,“不论怎样,我得谢你。能告诉你的名字吗?”
“别问,转生之后该忘的都忘了。”不舍,忍着心疼。魔障所困,他已不可救药了。
“如果我不进那扇门会去那里?”她对前方未知的一切感到恐惧。
“除了佛、菩萨和罗汉,没有什么能逃脱那扇门,其中也包括我。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往生之后,非随业而去,便随念而去,或随习气而去。般若,别说傻话了,尽快上路吧。只寻着白光,黄光和绿光而去,牢牢记着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