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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呼啸而过,宛若凄哀的呻吟,啼血仓皇而过,悲鸣声声落地,仿佛昭示着一场杀戮即将开始。
身边,几簇梨花悄然落地。
在空气里的杀气陡然升高的时候,谷外一阵喧腾,又进来一批批形形色色的武林中人,这些人,面上有些沉重,步履还有些匆忙。
这些人,我都识得,尽是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
为首的是一位精干的中年人,他瞥了颜盟主几眼,便对着书生盈盈抱拳,“我等,前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书生只但笑点头,颜同远却明显有些激懑,他沉着脸看向众多的掌门人,问,“诸位,你们是何意?别忘了,老夫才是武林盟主!盟主令在此,谁胆敢不从?”
那位中年人脸色一变,顷刻就恢复如常,微微启口,“参见东方盟主!我等自是要听命于盟主的,只是......只是我等难为师命!只好,得罪盟主了!”
颜同远眉毛一竖,“说清楚,什么师命?”
中年人望向书生,目光很低顺,道,“十八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谜侠,他在打败各大门派的掌门之后,与各门派的掌门有了一个约定:在十八年之内,各大派须无条件答应他的一个要求!如今,正是十八年的最后一年,谜侠要我们合力对付死而不僵的冥行宫!我等自是万死不辞!所以,还望盟主海涵!”
颜同远的神情一下子下沉了许多,他看着书生俊逸的容颜,喃喃开口道,“难怪,你内力受损过半,都能从老夫和绿衣五老的手下成功逃走!......老夫大意了,早该想到你就是那武林至尊——谜侠!”
书生看一眼尚在震惊和懊悔之中的颜同远,浅浅一笑,“那就有劳诸位了!”
“为谜侠尽忠,实乃我等之福!”众掌门人都抱拳一揖,声音响彻了幽魂谷。
瞬间,血腥味便弥散在了清冷的空气里。
包打听的火红衣饰在空气里飘荡,透出了些不详的血色光芒。
司马傲天和包打听很有默契的对望一眼,同时跃起,拔刀斩向颜同远,司马傲天的剑光刺眼生花,而包打听腰间的那一柄软剑也如灵蛇一般的飞舞,快奔至颜同远时,两柄剑却忽然合二为一,那一剑,积聚了司马傲天和包打听的仇恨,以及,所有的功力,斜斜刺出,他们的衣衫飘动,形如流云。
书生将我的手握紧了一些,然后他淡然的嗓音响在漫天喊杀声里,“你们的剑式虽然纯熟,剑势却不够强,不妨以剑为器,承载天地之力,而取其利,九地黄流,潜呐深藏,如无底之沼,沉陷柔情!”
司马傲天和包打听同时凝息屏神,双手印出莲花,五指交握,共同握住剑柄,二剑合一,这一剑之发,奔腾流逸,尽奔袭之势。
我转头去寻旭哥哥,他正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竟仿若泥雕一般的立着,端着一幅对周遭的一切不见不闻的架势,约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头,忽而咧开嘴角,对我明媚的一笑,而他的脸上,似乎有一抹很飘忽却又抓不住的恍然。
我的心,一跳,一沉,一惊。
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而此时,绿衣五老的嗜血本性暴露无遗,但见一条粗壮的玄铁连无情的扫向众人,血喷了他们满脸,他们的动作却丝毫不放慢,反而伸出舌头舔了一舔脸上的血垢,我一阵干呕,抬头看书生。
他也看着绿衣五老,眉眼里的冷意更深,面上神情乍看之下,虽波澜不惊,但却如同暴风雨之前出奇的平静一般,内蕴着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一闪而逝的杀意!
书生低头看我,对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誓言一般,刺进了我的心底,“无心,等我!”
我锁住他的眸心,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厢,司马傲天和包打听的剑就要与颜同远的“卢崁”相触碰了,我全身不禁一阵寒凉,颜同远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单凭他们两人......我闭上眼,不敢再往下想。
再睁眼,只见,一个紫影,如大野流韵,奔腾澎湃的向他们剑尖相触碰的地方掠去。
在这么嘈杂的厮杀声中,我仍然听见了刀锋刺进皮肤,经脉,骨骼的声音,如,裂帛般的华丽,如,流水奔袭大海的决绝,那样的清脆,那样的清脆,带着温热的瑰,沾染了他那一尘不染的紫色衣袍。
我的旭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颜同远和司马傲天的中间,两柄,不,不,应该是三柄,三柄锋利的利刃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刺的那么深,那么深......他那么痛,那么痛,脸色那么白,那么白,眉头皱的那么紧,那么紧......
本能的想要尖叫,声音却生生的卡在喉间,如同,每个深夜如影随形的梦魇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却,无能为力,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来,任脚边的水草一点点的攀腾到自己的胸口,颈项,然后,让我窒息。
我听见了晨旭的声音,那声音其实并不大,隔了太远,断断续续,渐渐的传来,然而,听在我的耳里,却好似那冰刃一样刺疼了我,从未有过的绝望让我几乎承受不住——
他对司马傲天说,“大哥......他犯的错......让我来弥补吧......”
我接住了他软软后倒的血躯,死死的抱住他,握住他的手,那样的紧,就像是想要握住他不断流逝的生命一样,而我的声音,就如同在天地崩塌的死寂与绝望之间,握住的最后一块浮木时的无望——
“旭哥哥,怎么办?怎么办?你流了好多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书生的白色衣拐出现在我的泪眼里,我忽然就有了些无望中的希翼,“书生......救救我的旭哥哥,救救他......”
书生的金针快而沉稳的没入了晨旭的几个要穴,然后,他扶住我的肩,向来淡定温和的眼眸里,竟然第一次带上了些模糊的无策和沉痛,“无心,不是我不想,只是,医者医痛医病不医命,我......无能无力了!”
我的心,在他说完那些话的一个刹那,化为了灰烬。
玉冰画郎立时见效,晨旭的精神顿时有了些好转,他看着正握住他左手的司马傲天,眼里竟流露出了放松和欣慰的神色,“大哥......答应我,答应我......放过他,他......他是我的父亲啊......”
司马傲天的面色已经痛到了极致,他只是有些木然的闭上眼睛,声音轻的连近在咫尺的我都有些听不清——“杀父杀母的仇啊......旭儿......你......你不能这样逼我,不能啊,旭儿......”
晨旭仍旧死死的盯着司马傲天,面色苍白,映着这雪色更显虚弱无力,而他的眼泪也顺势落入我的怀里,“大哥......答应我,放过他吧......他,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句话刚刚艰难的说完,晨旭的嘴角就又涌出了大口的鲜血,我迟缓的伸出手,想要拭去他唇边温热的红,可我的手指,却一直在颤抖,颤抖......几近痉挛。
司马傲天的身子一僵,鹰眼里的情绪千变万化,那些仇恨,那些愤怒,那些杀意,终是消融在了晨旭带着热切希翼的眼里,他静静的看着晨旭,“啪嗒”一声,落下泪来,“旭儿,大哥,答应你!”
晨旭对着司马傲天会心一笑,唇边的艳红却越来越多,仿佛,它们统统都要喷涌而出一样,我盯着他瑰艳的唇色,天地间,只剩下了死寂的绝望,冷寒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