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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月进一次货和昏天黑地的麻将桌,一台电脑和一部手机便是倪红莲全部的生活。电脑在别人的手里被称作“信息资源”,到了她的手里就只剩下QQ上的闲扯淡。江浩每日必发的“黄段子”充斥着她的NOKIA手机,她表情夸张地傻笑着,但把无聊当有趣。可她内心的苦楚没人能体谅,她不过是自己逗自己,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的快乐在哪里。
夜已经深了,窗外星光寥落,窗内纱帘飘飘。“中南海”依旧在她细长而发黄的指尖燃烧。电脑的音响中传出QQ尖锐的传信声,浓重的烟幕围绕着妖娆而诱惑的身影。她美极了,精致的五官刻画出灵动的俏脸,长发微卷,浓黑的眼圈提亮她倦淡的媚眼。睫毛很长,对着屏幕上的“杂种”似有若无地发送着高压电流,对面的男子色迷迷地望着她小巧而丰满的嘴唇,一脸猥亵地说笑。
她下意识地扫了眼屏幕下方的时间,午夜零点,江浩大概是赢了钱,今晚或许不会再出现。失落与怨恨接踵而至,他来她这儿过夜的时候,多半是因为赌输了钱。她时常怀疑那个男人对她的感情,他到底爱她的人还是爱她的钱呢?可她更加痛恨自己居然离不开他,江浩实在太会哄女人开心了。
“太晚了,我要睡了,一起来吗?”倪红莲抚着细腻的脖颈对着屏幕上的男子放荡地说,“我要下了,拜拜了!”没等男子再说什么,视频被果断的关闭了。
新月如钩,在天空密布的浓云中穿行。忽明忽暗,犹如她漂泊不定的心。短信铃声忽然响起,随手翻看着手机。心中一阵悸动,勾起她唇边微微泛起的甜蜜。
江浩!
飞快地冲向房门,心里默数到十,猛一开门,承受着漂亮男子让人窒息的拥吻,“浩。。。。。。我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呢?莲。。。。。。想没想我?”男人的嗓音温柔而沙哑,低沉地粗喘着。砰的一声推闭了房门,红尘间最平凡的缠绵一触即发,在都市最平凡的住宅里发生了。。。。。。
“江浩,总这么闲着就费了!买辆二手车,跑个出租不好吗?”激荡过后,倪红莲再次燃起一根香烟,随手揉烂了塌瘪的烟盒。
“钱呢?你以为我那么愿意闲着吗?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我?我也是个男人,活得可没意思了!”江浩咬着烟,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无奈地长叹。看见别的男人有房有车,他心里羡慕死了,可他一个四大不靠的“社会人”,只能做做白日梦了!
“浩,等咱们结了婚,我给你出钱买车。你以后好好跑车,别再赌了。”她想有个家,开出的条件足够诱惑。女人一辈子总要嫁一次的,能过住就过,过不住就散伙,怕什么?
“拿什么结婚?我穷得就短卖肾了!”她若什么都不要,他明天就带她去领结婚证。他就不信,这年头还有不要钱的女人!
“我妈改嫁了,房子现成的,换换家具能花几个钱?挪对点钱请客,等收了礼金还上不就得了?”她就这个穷命了,碰一个就是“社会人”,碰一个就是穷鬼!
靠!这样的便宜也能让他给捡着吗?真有不要钱的N只不要钱,还背着房子,贴着车子嫁他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这样的摇钱树打着灯笼都难找!命好,没办法!热情地拥住她挂着一层惫的身子,凑进她耳边温柔地说到:“挨心的,咱们明天一早先去领证,这个月底就结婚!”
一切从简,短短一个月时间,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刷了刷房子,把陈旧的家具换一换。订好了酒席,派出了礼单。一转眼大喜的日子就到了跟前。
婚礼空前隆重,豪华轿车来了无数,到场的几乎都是“社会人”。知道的是混混儿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高官家的儿子娶媳妇。来酒店赴宴的哥们儿全都是盛装出席,社会人讲究的就是互相称面子。爆竹声震耳欲聋,耳边是“耍媳妇”的调笑声,酒席上觥筹交错,司仪在舞台上夸张地说笑着。。。。。。
骤起的秋风吹散了爆竹的残片,童话般的一天落下了帷幕,倪红莲发觉自己仿佛是零点钟声敲响后的灰姑娘,回归到真实而困苦的现实当中。豪华的马车没了,漂亮的衣裳没了,共舞的王子成了平庸的丈夫。。。。。。
为了使江浩摆脱无所事事的生活,倪红莲拿出所有的积蓄,花了八万块钱买了一辆八成新的红色夏利车,江浩开开心心地成了“就业者”。可开出租实在是太辛苦了,转悠一天,晒着冻着,挣点钱还不够两人打牌输的。
他有些灰心,整天坐在车里浑浑噩噩,车子无数次经过麻将馆,他终于忍不住了。他逐渐变换了“工作”场所,每天一大早将出租车从家里开出来,人便扎进了“麻局”里。不久,一个开着丰田的女人成了他的牌友,他的生活质量明显上升了一格。那个大他一截的女人给他置办了应季的衣服,常常带他出入高档场所。他终于知道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美好,开什么车!找几个缺爱的女人供着,什么都有了!
他陪外面的女人睡觉,挣得钱全给了老婆。他每天收车的时候按时回家,仿佛那些钱是开车赚的。倪红莲丝毫没有发觉,点钱的时候呵呵的傻乐。被蒙在鼓里是幸福的,她觉得被自己的丈夫深深地爱着。
她没有看走眼,婚后的江浩是个五好丈夫。待在家里的时候,屋里屋外一把手。每天天刚亮就煮好了米粥,给她倒好了洗脸水才出车。小日子过的很安稳,或许这就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精品店里的生意不错,婚后的她终于安下心来成天在店里守着。她准备当贤妻良母了,过去八年的不幸都结束了。她有了爱她的丈夫,不会再放纵自己,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宝宝了。
朋友们常常会来她店里坐坐,都说她婚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倪红莲常常自嘲地说:婊子终于从良了,还不赶紧请我吃顿饭庆贺庆贺!
冬日里一个和煦的午后,老同学带着孩子溜达到她店里。山南海北地闲扯了几句,对方随便捡起个话题:“你家老汉儿每天还耍钱吗?我每天出门的时候老见他的车在麻将馆停着。”
“是吗?”倪红莲满心疑惑。该死的!手又痒痒了?居然背着她又去耍钱了!车子在外面闲着,只靠打牌养家吗?她气急败坏地拨通了江浩的电话,故意悠了个套子:“喂,你在哪儿呢?”
“正开车呢,等会儿打给你,先挂了!”手机里传出淅沥哗啦的麻将声,仿佛还有个女人在背景里讲话。
“开车?你当姑奶奶聋了?又去耍钱了是吧?说,在哪儿呢?”若不是老同学在场,倪红莲一定会破口大骂,而此时,她至少压住了一半的火。
江浩没有再讲话,电话忽然啪的一声挂断了。倪红莲肚子里的火气瞬间冲到了头顶,抓起衣服,一路小跑出了店门。打车到达麻将馆的时候,江浩正跟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外拉拉扯扯。倪红莲多了个心眼,没下车,想听听两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女人指着江浩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囊眉屎眼的,媳妇打个电话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好了,甭生气了,让她知道了对咱俩有什么好处呢?”江浩拉着女人的衣袖,在一旁陪着笑脸哄顺着。
“你跟她离,我养着你。”女人柳眉倒树,一脸怒气。
倪红莲听明白了,再也听不下去了。给司机扔了十块钱,推门下了车。一个箭步冲过去,照着女人没羞没臊的老脸大耳光子啪啪地雷了过去:“操你妈个老骚B,瞎了你狗眼,欺负到姑奶奶头上来了!看老娘今天不活扯了你!”
对面的老女人也不甘示弱,揪着她的头发踢打着:“敢打老娘?贱货!你没B本事,你家男人才出来找我。看好你男人得了!老娘叫人把你费了!”
两个女人泼了命地扭打在一起,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江浩拉架不成磨不开面子,索性开上出租闪人了。东窗事发,两个女人都得罪了,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那倔强的老婆会原谅他吗?
太阳就要落山了,棚户区腾起袅袅的炊烟。华灯初上,踩着自行车的人们匆匆忙忙地踏上回家的路。倪红莲鼻青脸肿地进了家门对着空空的四壁失声痛哭。江浩背叛了她,彻底粉碎了她美丽的婚姻之梦。
夹着“中南海”的指尖微微颤动,寒夜清冷,却始终不见丈夫的身影。他去找那个女人了?再不然就是又去赌了。她发觉眼下的日子犹如“鸡肋”,吃不得也扔不得!
她想到了离婚,可离了又能怎么样呢?再嫁一个男人比起江浩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不怪天下的好男人没了,好男人能看得上她吗?她混到今天这步田地能怪谁?自己作的!
她当初明明知道他是个“社会人”,干嘛还要嫁给他呢?她对江浩的那份莫名的好感或许来自多年前抛弃了她的那个男人。金胜--混蛋!你在哪里?赔我,你悔了我的一生,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