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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野离开后没多久,罗威夫妇终于赶到了荡剑堡,好友见面,不免又是一阵亲热寒暄,接下来的时光,萧震首与罗威把时间全部消磨在练功房里,婚礼的事情照旧丢给两个儿子来处理,静等着大婚之日的到来。
第二天,从三更多开始,荡剑堡就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状态,庭院里彩灯高挂,下人监守着各自的岗位,随着第一拨贺客的到来,堡里逐渐热闹起来。
宾客被自动分成两派,武林人士被安排在东偏厅,生意上有关联的人士则被安排在西偏厅。萧以伯与萧以佑负责两方面的接待工作,萧震首坐镇大厅掌控全局,萧以仲这个新郎倌满面春风的周转在两厅之间,一切虽忙乱但却相当的井然有序。
一声响彻云霄的唢呐之声,宣布着吉时的到来,萧以仲被簇拥到正厅里,带着一脸喜悦的笑容,眺望着款款移步而出的那抹大红倩影,他命定的女人,等待了十三年的爱人,即将在众人的祝福下昭告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手牵彩绸,三拜九叩,一句礼成刚刚出口,未等众人开口道贺,一声清脆又高亢的女声忽然大声喊了一句:“慢着!”
所有喧闹之声瞬间静止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集体望向大厅入口处,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身材高挑,艳光夺目的美貌少妇,少妇手里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正一步一步走进了大厅,她的脸色微微苍白,眼光目不斜视,始终停留在萧以仲的脸上。
“这不是‘琼花楼’的第一花魁如仙姑娘吗?”宾客里有人小声道。
“没错,”另有人接口道:“听说她两年前被人秘密赎身,不知去向,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们废话是不是太多了!”不知是谁小声呵斥着,那两个人马上闭上了嘴巴。
“这位姑娘,不知道造访荡剑堡有何贵干?”萧震首与霍婉茵对视了一眼,长身而起,脸色不善的挡在了那少妇的身前。
那少妇将目光转移到萧震首身上,面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静静开口道:“公公在上,媳妇如仙给您见礼了!”说罢倒身就要下拜。
宾客中间响起一片哗然的抽气声与议论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姑娘休要如此!”萧震首脸色大变,暗运内功,那少妇顿感一股暗涌狂奔而至,脚步虚浮连退两三步,竟然没办法跪下去!
“姑娘是何来历,请从实道来,这公公两个字岂是随便称呼的?”萧震首面沉似水,冷然道。
“求公公为媳妇做主!”那少妇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忍不住瑟瑟而抖,但仍鼓足勇气开口道:“如仙与仲哥两年前两情相悦,结成百年之约,并于年中产下一子,仲哥本来答应奴家,禀明翁姑后即来接我们母子认祖归宗,不料从此一去不复返,两日前奴家才知道仲哥今日要与罗家千金举行大婚,奴家虽然无可奈何,但是请公公看在萧家这一缕血脉的份上,允许奴家进门,即使为奴为婢,奴家也心甘情愿,请公公成全!”
此言一出,震惊住了在场所有的人!萧以仲脸上的惊异霎时换成了冷凝,一双眼睛冷静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狂热的头脑也迅速恢复了理智,他有一种直觉,这少妇来历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还没等到他开口,身后的罗晓悠猛然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妇!
那是个软绵绵、娇滴滴柔弱无骨的大美人!
这是她给罗晓悠的第一个印象,这样一个大美人,应该是人见人爱的,难道萧以仲真的与她两情相悦过吗?
看着她手上蠕动着的婴儿,再看萧以仲脸上笼罩着的一片寒霜,罗晓悠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突来的打击排山倒海一般挤压过来,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眼泪簌簌涌了出来,脚下一软,登时晕了过去!
“晓悠——”萧以仲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了罗晓悠。
“女儿!”罗威夫妇也一脸惶急的同时站了起来。
萧以仲本来已经想好了驳斥那女人的话,但是罗晓悠突然的变故让他方寸大乱,抱起罗晓悠,他在转身离去之前没有忘记对萧震首道:“爹,这里交给你了!”
萧震首点点头,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
虽然这几年他没有在家里主持家务,但是却对三个儿子的脾气禀性了解的一清二楚,三兄弟里他最担心的人是萧以伯,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担心他那种冷漠的性格,可能会对所有女孩子免疫,但还好他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其次是萧以佑,与冯子羽兜兜转转了十年才终成正果。反而是最不让他担心的萧以仲,在新婚的这一刻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看着他怀抱罗晓悠仓皇离去的背影,那种出自真心的关切与焦急,再看着面前这个仿佛随时会倾覆的柔弱妇人,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优秀的大儿子,会是一个始乱终弃的卑鄙小人。
如仙的眼光追随着萧以仲消失的身影,一抹绝望的惨笑浮现在唇边,喃喃自语道:“曾经海誓山盟,如今弃若鄙履,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手腕翻转,那少妇从婴儿的襁褓里猛的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向咽喉闪电般刺了下去!
在围观的众人大声的疾呼中,那少妇手间的匕首“当啷”一声跌落到地上,咽喉间,一缕血丝缓缓冒了出来。
“姑娘,有话好说,事情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你若一死,那你怀中的婴儿不就成了孤儿了吗?”霍婉茵抓住如仙的手腕,一手抱住哇哇大哭的婴儿,心平气和的劝解着:“我们先到后堂,这里风大,先安置好孩子,有话慢慢再说。”
转过头,她对萧以佑道:“佑儿,你跟你二哥安排宾客们各自入席,等一会儿我们自然会出来给大伙敬酒。”
萧以佑从混乱中醒悟过来,慌忙招呼着围观的众宾客入席。
霍婉茵给萧震首递了个眼色,牵起如仙的手准备走入了后堂,但如仙却低下头拣起了地上的匕首,才尾随着霍婉茵走入后堂。
侍女忙乱着找来取暖的衣物薄被,准备接走婴儿,但那少妇却始终不肯把婴儿交给任何人,霍婉茵无奈之下,只好将薄被披在那少妇身上,挪近暖炉为她趋寒。
萧震首走进后堂,身后尾随着罗威夫妇。
罗威夫妇与萧以仲将罗晓悠送回新房,萧以仲马上让他们赶了回来,事情的经过太过蹊跷,他看护罗晓悠不能离开,所以请罗威夫妇一定要配合父母查明真相,并且他指天为誓,保证自己的清白,罗威夫妇半信半疑之下,只好先回到前厅这里。
霍婉茵坐到如仙身侧,柔声问道:“姑娘,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冤屈的地方不妨直接说出来,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如仙扫了一眼在坐的众人,低下头道:“有亲家公亲家母在此,我恐怕说出来会引起二老的震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夫人恼怒地叫起来:“你是说我们不该出现在这里对不对?”
“梅儿!”霍婉茵冲她使了个眼色,萧震首也做了个稍安毋躁的表情,沉声道:“罗大侠夫妇是我多年的好友,又是晓悠的父母,这件事有必要请他们在场见证,你尽管把话说出来吧。”
如仙沉吟片刻,只好开口道:“两年前的一天,仲哥因为情绪不佳,独自到‘琼花楼’饮酒,被奴家的一首曲子吸引,虽然当夜没有留下,但是过后却派人送来五万两白银替奴家赎身,并为奴家在南京城内买了一栋别墅容身,奴家感激仲哥的深情厚意,甘心被他金屋藏娇,成婚之初,仲哥夜半都会偷偷溜到奴家那里与奴家相会,直到半年前生下孩子来,仲哥突然不再出现了,只命人写了一封信交给奴家,说等到奴家恢复身体以后,即来迎娶奴家进门,可是奴家苦苦等候了半年,仍然杳无音信,不得已才派贴身的丫鬟到街上打探,没料到带回来的却是仲哥要迎娶罗家千金的消息,奴家痛不欲生,本想一死了之,但想到这甫出世的婴儿从此可能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奴家怎么可能放的下心来?所以今日斗胆大闹婚礼,请公公婆婆体谅奴家的一片苦心!”说完盈盈下拜。
“你先起来!”霍婉茵伸手扶起她:“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们不敢不信,但是未经仲儿亲口承认,我们也不敢妄下断语,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仲儿处理完身边的事情,我一定叫他亲自过来与你对峙,你看怎么样?”
如仙双眼垂泪道:“我不怕与仲哥亲自对峙,这孩子毕竟是他的血脉,怕的是即使证实了我的身份,仲哥还是不允许我进门,那天地茫茫,又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你放心,”霍婉茵安慰她道:“只要证明了这孩子真的是仲儿的骨肉,我一定为你安排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
“多谢婆婆成全!”如仙又要下拜。
“不必如此多礼,”霍婉茵按住她的肩膀,回头对身后的侍女道:“去新房那里打探一下,看看大少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请他们立即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