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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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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微微有股幽香,那是春楼姑娘惯用的香气。此时近晚,当中圆木桌上的烛光燃得如天际的火烧云,烈烈的。靠南的床上半垂海红帐帏,两名身强力壮的女佣围站在床前,只看见微露的湖色里帐,里面似乎有人在左右扭动,晃得床板吱嘎吱嘎响。

鸨母抢先过去,朝女佣挥手示意,“客人来了,都出去。”说完,上前掀开两边的帐帏,打了帘钩,回身脸上荡起几皱笑纹。

“裴爷,新来的姑娘野性十足,又鲜嫩,正好合裴爷的胃口。裴爷,这可是实打实的雏。”

裴元皓淡然一笑,眼光转向榻床。待他看清床上女子的真面目,眼里霎时起了讶意。

阿梨全身呈“大”字被绑在床上。乌发散乱衾枕,大红的兜肚半搭在胸前,下面的薄罗裙褪得只剩下最后一层,露出修长白皙的腿。腿上有被人掐过的红痕,有的已透出血丝来。

因嘴上塞满了破棉絮,阿梨无法言语,喉咙里挤出呜呜的声响。此时她也发现了裴元皓,无助地扭动着身子,绑在手脚的绳子却越抠越深。大概是气力不济的缘故,阿梨停止了挣扎,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眼里分明泛着水光,却凶狠地、倔强地瞪着。

仿佛找到了比昨晚更刺激的游戏,裴元皓面上渐渐露出愉快的微笑。

鸨母侧眼窥视客人的神情,不觉大大舒了口气。她给了裴爷一个暧昧的笑,剔起蒙着红纱的灯亮,随即吹灭了蜡烛。房间里顿时仿佛被覆上一层浅红的光晕,看起来红绡绣帏不胜春,令人想入非非。

裴元皓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鸨母,“你去采些梨花来。”

鸨母笑道:“裴爷尽说些笑话,这节气,梨花早没了。”

“你家花园里还有什么花?”

鸨母略一思忖,掰着指头细数着,“花园里倒是姑娘们游玩之地,现在开的有玉兰花、紫薇、丁香、海棠、锦带花,还有牡丹呢。”

“快去采一箩筐来,越多越好。”

“裴爷有此雅兴,奴家叫楼里的姑娘都采去,包您满意。”鸨母咯咯笑着,赶紧招呼人去了。

灯光摇曳,如无数浮光碎影在屋内流转,将裴元皓的身影拉得愈发伟岸挺拔。阿梨觉得漫天满眼全是这人的影子,他的轻袍撩起一阵微风,眨眼间他已经坐在了床沿上。

委靡的光色里只看见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口吻里透着憾意,“你还是被抓了。杨靖业真不是东西,竟然把你送到这种地方。”

一汪绝望的泪珠滚滚而出。阿梨闭上眼睛,依稀看见老爷暴怒的脸,他逼迫自己说出杨劼的去向,而自己知道杨劼已经远走高飞,咬紧碎牙就是不肯说。

裴元皓并没有因她的眼泪而起半点怜悯,他凑近她,身子慢慢地压了过来,含笑的眼眸近在咫尺。阿梨怕极了这种眼光,她扭开头,他却扳她过来,顺势扯去了塞在她嘴里的破棉絮。

阿梨的嘴巴轻松了,她大大地喘了口气,随即不加迟疑朝面前的这张脸啐去。

裴元皓早有防备,一个迅雷不及的展扇挡住。阿梨开始大骂,“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别以为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会屈服的!”

“这你就没良心了,我是好心放你走,是你自己没跑远。”裴爷好整以暇地笑着,不起半丝怒意。

阿梨泄气,散了架似地软瘫在那里。

裴元皓兀自沉吟,半是认真道:“奇怪,想不到又见面了,老天爷当真安排你非属于我不成?”

闻言,阿梨又急又乱,抵死般地挣扎着。她只能这样表示自己的抗拒,告诉这人她不会让他得逞。她的激烈的动作反惹得他有了情趣,折扇从她的颈脖,慢慢滑下她的前胸,阿梨白瓷般光滑的肌肤呈现在他的面前。裴元皓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欣赏着。

不久,他气定神闲地收起折扇,发出一声由衷的喟叹。

“你太瘦了!”

新一轮的耻辱淹没了阿梨的神经,隐忍不落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

外面是轻轻的敲门声,裴爷警觉地侧脸,不耐地问道:“谁?”

“裴爷,花来了。”鸨母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回答。

“拿进来。”

外面探进鸨母插满花钿的头,鸨母吃力地将盛满鲜花的箩筐提进来,还不忘谄笑,“裴爷有事尽管吩咐,老奴着下面的人去办。”

新摘的花朵姹紫嫣红,团团簇簇绽开着,如彩霞叆叇。

就像娇艳诱人的女子,历一场风花雪月,就是心境再凉薄的男子,此番也想成为红尘醉客。

裴元皓目光反而凝重,唇边虽然含着淡淡的笑,神情却专注起来。如此模样,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他究竟想干什么。

手中的牡丹血凝的红,他将它放在阿梨的肌肤上。粉黛的海棠、皎白的玉兰……临近初夏的南州异花满地,橙红朱紫,缤纷绮丽。不大工夫,阿梨整个人似浸没在花海中,那幽幽袭鼻的花香在帐内流淌。

裴元皓拾起箩筐内最后几枚掉落的花瓣,袍袖挥扬,满帐花瓣一时舞影翩翩。他颔首笑了,仿佛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一年内,这个女子我包了。”他随意掸了掸手,说给后面的鸨母听,“把她养得肥一点。”

鸨母脸上笑开了花,“有裴爷罩着,那是阿梨姑娘的造化。裴爷放心,不出几个月,老奴保准给您养出个才艺双全的绝色美女,好好伺候裴爷。”

裴元皓满意地点头,“我随时会来,下去取银票吧。”

说完,他不再顾及床榻上的阿梨,径直往外走。又是一桩生意达成,鸨母如逢财神,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瞬息之间,黑暗潮水般袭击而来。越来越虚弱的阿梨发出小兽似的呜咽声。

自己已是落入蛛网的羽蝶,无论几多挣扎终是抖翅不能。这种念头再次席卷全身,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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