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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名火确有蹊跷 成家人走上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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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线索的过程是艰难的,寻找“12。27”案的线索尤其艰难,时过境迁,如果“12。27”案确为一起纵火案,那么所有犯罪的痕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荡然无存了。

不过,李云帆他们还是从胡队长的回忆中寻觅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陈皓和卞一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孝子被抱起的位置是在距离大门一米左右的地方,这就说明孝子有过求救和逃命的举动,如果是被烧死,那么,他的姿势应该是爬行姿势才对,怎么会仰面朝上呢?

在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孝子唯一的武器就是哭喊,为什么邻居张大娘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呢?他都已经快爬到了大门口,竟然没有哭一声,难道他是布娃娃吗?也许是哭了,喊了,张大婶没有听见,这也说不过去啊!张家就在隔壁,只有两墙之隔。狗的灵敏度也是很高的,狗即使在睡觉的时候,只要外部环境稍微有一点点动静,它就会立即感觉到,狗的睡眠是很浅的,他的神经中枢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一直处于警觉的状态。

既然又找到了一根线头,那就理理看,从什么地方下手呢?先从成家开始。

“走,我们到成家去看看。”李云帆道。

有人提出了异议,提出异议的有两个人:

一个人是陈皓:“现在就去吗?”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字面上的意思——马上就去吗?第二层意思是深层意,现在就去,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李云帆听出了陈皓的弦外之音:“十年前,我就应该到成家去坐坐了,最起码要了解一下成家的基本情况。”

另一个提出异议的人是章国森:“李同志,这……”

“章营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个年头,我们的心里面刚刚平复下来,特别是孩子他妈,现在再提这件事情,我怕她心理上承受不住。”章国森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希望再提这件事,从一接触到章国森开始,李云帆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其实李云帆能够体会到章家人现在的心情。这毕竟是一件令人感伤的事情,心灵上的伤痛已经痊愈,再去揭这块疮疤,自然要经历一个更加痛苦的过程。

“你们难道不愿意给孩子一个交代吗?至少我们应该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

章国森没有正面回答李云帆问题:“再说,我们和成家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咋个相处呢?”

“国森阿!公安同志要从新过问这件事情,这就说明满圆死得蹊跷,这么多年来,我这心里面也是疙疙瘩瘩的,你娘的心气也不怎么顺畅。人家十年后还能想起这件事,咱们应该烧高香才对啊!”

章国森看着在一旁抹眼泪的母亲,一时语塞。

“走!”李云帆把手一挥,带着同志们走出章家,张大婶选择从后门离开了章国森家,章国森止步于院门之内。李云帆完全能够理解两人的心态。乡下人不愿意得罪别人,这也符合中国人的中庸之道。

李子荣敲响了成老二家的院门。时间是十一点钟左右。

不一会,屋子里面就有声音了:“那个啊?”

不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岁的左右的男人,他脸侧向一边,好像耳朵就是他的眼睛,他手摸着门框,脚下试探着往前迈,速度很慢,奇怪的是,他走得竟然是一条直线。

“李队长,他好像就是成家的老大——瞎子。”王萍低声道。

“院门没有插,进来吧!”瞎子仰着头,对着空气道。

陈皓推了一下门,门开了。照理,这个时间正是农家烧中午饭的时间,在地里干活的人很快就要回来吃饭了。没办法,只有在这个时间来比较合适,再过一会儿,下地干活的人就要收工了,李云帆选择的就是这个时间。该会一会成家的人了。

“你是成有仁吗?”

“你们是……”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县公安局的?你们有啥子事情吗?”

“我们想找成有义和成有礼了解一些情况。”

“我兄弟是不是犯法了?”

“不是,我们是为十年前章国森家的那场大火来的。”

“十年前——十年前的那仇和咱们成家有啥子关系吗!”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点情况。”

“我兄弟正在地里面干活。”

“没事,我们等一会,现在是十一点十五分,他们什么时候收工啊?”

“来,你们到堂屋里面来坐一会,我估摸他们就要回来了。我到锅屋去添一把柴。”

“不啦,我们就在院子里面等。”

成怀仁走进堂屋,搬了两条长凳子,放到院子里面:“你们坐,我添把柴禾就来。”成怀仁一边说,一边走进锅屋。

陈皓抬头看时,成家的烟囱上正冒着一缕一缕的炊烟。再往厨房里面看,成有仁坐进了灶膛口,向身后抓了一把玉米秸秆,掰成几截,塞进锅膛,然后用手在地上摸了一会,地上清清爽爽的,什么都没有,这说明瞎子做事还是很谨慎的。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能把灶膛里面的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李云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这还算不得什么,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呢。

成有仁摸到锅台上,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个木盆,盆里面有一块咸肉,成怀仁从锅盖上拿起一个竹筒做成的水舀子,先从灶台旁边的水缸里面舀了几舀子水,然后打开两口大锅之间水罐——这种水罐借助于热传递效应,也算是一种节能的土法子,乡亲们早晚洗脸洗脚用的就是这种水。盖子揭开的时候,水罐里面冒出了一股热气,成有仁从水罐里面舀了两舀子热水,倒在木盆里面,咸肉洗好之后,他将水倒进了一个肮脏不堪的木盆里——这应该是一个猪食盆。他又用缸里面的水将咸肉过了几遍,然后把咸肉放进里面那口锅里面,舀了几舀子水倒了进去,盖上锅盖。撩起围裙把手擦干了,重又坐到灶膛里面,抓了一把玉米秸秆,塞进里面那个锅膛。从了望孔里面摸出一盒火柴,打开,摸出一根,划着了,伸进锅膛,不一会,通红的火光就映红了他的脸。大概是他的眼睛失去了活动的能力,萎缩的比较厉害,所以,鼻子和眼睛之间的距离靠得比较近——给人一种往一块凑的感觉,瞎子的脸上有很多坑,以鼻子两边居多,右眉上方有一颗大的发亮的坑。

成有仁把几根枯树枝送进锅膛,又走上锅台,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棵大白菜,剥去外面几瓣,放在桌上。他从桌上拿过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面有一把刀,他将大白菜用水洗了几遍之后,用刀将大白菜切碎,这时候,锅里面已经开始冒热气了,他把大白菜倒到锅里面,很快,空气中就飘散着咸肉的香味。

最后,成有仁朝灶膛里添了几个树枝,把地上‘摸’清爽了,方才离开灶膛。

成有仁从水缸旁边拎起一个木桶,桶把子上有一根很长的绳子。他走出厨房,来到院中,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在院子的东南角有一口水井,井上有一个木盖子,他准确无误地走到井边,掀起井盖,将井盖靠在井壁上,他将水桶慢慢放入井中,将绳头抖了一下,不一会,就拎上来一桶水,走进厨房,将水倒进了水缸里面。

倒完水之后,成有仁又摸到墙角,墙角有一个口袋,袋口上放着一个瓢,成有仁拿起瓢,打开口袋,抓了几把麦麸子,放到瓢里,走到水缸跟前,用脚踢了踢猪食盆,把瓢里面的麦麸子掉进猪食盆,用到把桌上几片白菜帮子切砕了,捋进猪食盆里,然后端起猪食盆,出厨房,径直朝院门走去,院门右侧,有一口大水缸,瞎子从缸里面捞出几把草一样的东西,李子荣知道,那是浮萍,夏天从河塘捞起来,泡在水缸里面,秋冬两季可以喂猪。瞎子用手在猪食盆和了几下,端起猪食盆出院门,院门右前方有一个猪圈。两头猪正仰着头,嗷嗷地叫着。

李云帆和同志们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正在大家感到惊异的时候,从院门外跑进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背着书包,女孩的年龄有十一二岁,男孩的年龄有八九岁。

“大伯,咱家来人啦?”

“回来啦!你爹他们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从外面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肩膀上跳着两筐山芋。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上身穿一件灰色衬衫,脚上穿着一双张了嘴的解放鞋。鞋头上扎一根麻绳。女人的胳肢窝里面抱着一件棉袄。

“爹,咱家来人啦!”

“谁啊?”

“老二,他们是县公安局的,等你有一会了。”

他们就是成怀义夫妻俩。

“你们……”

“我们想找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找我了解情况?了解什么情况?”

“老二,他们是为章国森家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来的。”

“我们和那起案子有什么关系呢?他章国森欺人也太甚了。”

“我们来,和章家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们在清理历史疑案的时候,发现这个案子有问题。”

“有问题,你们尽管查,跟我们有何相干呢?这种事情是要有证据的,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我们不是冲着你一家来的,凡是和章国森家有关系的人,凡是杨柳村的人,我们都要调查走访,包括章国森的亲戚朋友,都在我们的调查之列。请你们想一想,如果能够把这个案子搞清楚,我是说,如果这是一个案子的话,这对你们成家来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了,对你们两家,包括你们的下一代都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有义,请公安同志到屋里坐。”说话的是成有义的老婆。

成有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请问你贵姓?”成有义的口气缓和了许多。

“这是我们县公安局的李副局长。”卞一鸣道。

“二妹,你去弄几个菜,请同志们吃一个便饭吧,乡下,没啥好吃的。”

“用不着了,我们先谈,让你爱人带孩子们先吃。耽误你一点时间。”李云帆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大家在长板凳上坐了下来。

“进门就是客,又是吃中饭的时候,怎么能空口说白话呢?”

“我们冒昧打搅已经很唐突了,再说,中饭我们已经安排了。”

“你们不吃饭,喝一杯茶总可以吧!”

“行。给你们添麻烦了。”

“二妹,泡茶,柜子里面有一包好茶叶,泡浓些。”成有义一边说,一边把两条板凳搬到水井跟前。

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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